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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夏爾散漫地靠在椅背上，雙臂交疊抱在身前，他那雙漂亮的眼眸裡沒有夾雜絲毫溫度，此刻審視的目光正落在對面的alpha青年上。如果要讓教習他禮儀的老師看到他這副模樣，恐怕要驚叫起來厲聲責備他的粗魯。
“是，我叫易修，”易修沒有在意艾夏爾的態度，對他無禮的目光也視若無睹，他微微頷首，溫和道，“你今晚的約會物件。”
裝模作樣……
怎麼會有人連每根頭髮絲都在展現著自已的虛偽？艾夏爾不覺得是自已先入為主的偏見導致他對面前的alpha毫無好感，事實上易修的一舉一動都會令他不自覺地想起交際場中那些慣會虛與委蛇的精緻利已者。
“我在愛麗絲學院的同學告訴我，你在帝都的名聲很大，”艾夏爾微微坐直了身體，手肘支在餐桌上，下巴抵在了雙手交疊的手背上，他歪了歪頭，平靜道，“他們說，除去家世、財富，哦，還有一張姑且能入眼的臉，剩餘的你簡直一無是處。”
他精緻好看的唇瓣一張一合，毫不客氣地吐露出最冷漠、最中傷人心的話，但單看他的模樣姿態，不知道的人或許還以為他在誦讀詩歌。
“但是我見到的你好像跟傳聞中的不太一樣……”艾夏爾很輕地皺了皺眉，露出一點疑惑的神色來，這讓他看起來純潔無害。
易修笑了笑，並識趣地保持著沉默，敏銳的直覺告訴他，接下來他也不會聽到什麼好話。
而果然——
“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討厭，”艾夏爾神色一變，語調冷了下來，“傳言中的易公子是個蠢貨，但現在我卻覺得你是個討厭的精明人。”
他說這話時眼裡閃過一絲嫌惡之色，倒是一點也沒有遮掩自已的真實情緒。
“這是我們的第一次見面，”易修站起身，為艾夏爾桌前空置的酒杯裡鋪上一層薄液，算作緩和氣氛的小手段，“我不覺得你對我的評價是準確的。”
艾夏爾沒有理會他的示好，他微微揚起下巴，神態中流露出一絲傲慢：“你覺得我有義務從你的糟糕風評裡看出你的‘優秀’實質嗎？”
此時此刻，艾夏爾並沒有意識到自已過度的自我防禦使他無意偽裝成了一隻好鬥的孔雀，
儘管被他列為敵對方的人沒有絲毫迎戰的意思。
艾夏爾本以為能在易修的臉上看到羞惱的神色，卻沒想到對方沒有對他的話產生一點影響，甚至還鎮定自若地切起了餐碟上的小羊排，於是他不由地感到氣悶，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而又無計可施。
事實上易修也的確很難對他的話產生觸動，畢竟他不是真正的“易修”，無法“感同身受”艾夏爾的挖苦。
“不，我並不是這個意思，”易修將切好的小羊排放到了艾夏爾的面前，謙遜得好像沒有一點脾氣，“很抱歉這次會面給你帶來壞心情。”
“就把它當作是一次普通的晚餐，只不過你倒黴地碰上了一個自已不那麼喜歡的拼桌的其他客人，但這次之後，你們不會有下一次……”說到這，易修頓了頓，他不著痕跡地觀察著艾夏爾的神情，有一點擔憂自已的話是否會損害對方的驕傲，以至於激怒他造成最壞的結果，於是猶豫半秒後，他又補上了一句，“如果還有機會的話，相信下次見面——”
“不會有下一次了。”艾夏爾打斷了易修後面的話。
易修聞言鬆了口氣，臉上的笑容也更真實了幾分。
“這會是我們訂婚前最後一次見面。”艾夏爾面無表情道。
……易修臉色微僵，維持了一整晚的笑容終於破功，他幾乎是無意識地問：“訂婚？誰和誰訂婚？”
艾夏爾皺了皺眉，不滿於對方突如其來的裝傻，語調冷漠道：“還能是誰？赫羅維亞將軍的omega獨子艾夏爾和易議長大人的alpha長子易修，還需要我說的再明白一些嗎？”
“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訂婚應當是當事人雙方達成共識才能履行的事，”易修迫使自已冷靜下來，“恐怕我們沒有這樣的共識。”
“你多慮了，”艾夏爾抬眸，他對易修在某些方面還保留著愚蠢的天真而感到一絲詫異，不過這並不影響他向對方道出殘酷的事實，“這就是我們的共識，不會因為你或者我其中任何一個人的意志而發生改變的共識。”
“抱歉，”易修眉頭緊鎖，神情凝重了起來，“是我沒弄清楚這場約會的意義。”
“什麼意思？”
“我不能和你訂婚。”迎著艾夏爾隱含怒意的目光，易修沒法做到迴避，他張了張口，卻無奈地意識到，在憤怒的艾夏爾面前，一切解釋都是徒勞。
儘管已經儘可能避免，但他最終還是造成了最壞的結果。
艾夏爾從沒被人如此羞辱過。當alpha乾淨利落地說出拒絕的話時，他甚至懷疑對方是存心報復，但是沒有，他沒有在易修的臉上看到任何痛快的神色。
當他說“抱歉”時，眼睛裡的歉疚之色不似偽裝，他是真心實意為這場鬧劇感到抱歉的，也是真心實意對艾夏爾·赫羅維亞避之不及。
艾夏爾所感受到的屈辱，正是來源於此。
餐桌上一時間靜得嚇人，就連周圍的空氣似乎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滯澀感。
艾夏爾緊抿著唇，唇瓣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刻在骨子裡的驕傲不允許他再多說一句話，哪怕是流露出一絲憤怒的情緒都會讓他顯得分外狼狽。
易修按下內心的煩躁，儘可能穩定情緒道：“我——”
“閉嘴，”艾夏爾忍無可忍，讓體面與剋制都去見鬼，“別讓我聽到你再多說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