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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母親雖是關心則亂，但畢竟也是在複雜的後院長大。對於宮中的那些計量，稍微明顯一些的，其實也困不住她。”
說著，遲松話音一頓，“如今的皇帝計劃此事計劃的太久，不僅是我母親，便是先皇，也是在他的算計中。”
宋知允聞言微微皺眉，“若是如此，貴妃如今所行之事，皆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他豈會毫無所覺？”‘
遲松不經意的輕敲著桌面，“這也是我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若說皇帝無甚心機，斷然是做不出前事。
只是皇帝若是有這般能力，又怎會容忍貴妃這麼多年的所作所為？”
“可能貴妃如今所行之事，皆是得了認可……”宋知允話音還未落下，便被遲松接過話，“但這個點頭認可的，卻並不一定就是皇帝。”
宋知允點點頭，“但宮中能凌駕於皇權之上的，說起來也不好找。”說著，宋知允話音一停，“當初，皇帝為何要對你們母子趕盡殺絕？”
遲松一滯，輕笑了一聲，只是眼底卻並無半分笑意，“他對我母親並無情意，但礙於剛剛上位根基不穩，對遲家自然也不敢妄動。
他看起來對我母親雖是以禮相待，但對母親與大皇子一事，心裡始終有層隔閡。”
說罷遲松諷刺的一笑，“明明只是一紙協議，他卻好不要臉的當真。”
笑了一聲後，遲松又繼續開口，“我出生後，他看我便更不順眼幾分。直到後來皇位穩定了些，他便片刻都等不及的找了個由頭。不顧大臣反對的廢了後。”
宋知允猶豫了一瞬才開口問道：“他如此趕盡殺絕，你可曾懷疑過……”
宋知允話音未落便被遲松的嗤笑聲打斷，“他有什麼可懷疑的，我本就不是他的孩子。”
聽到遲松滿不在意的話，宋知允一滯，險些以為是自已聽錯了。
“是不是覺得意料不到，”看著宋知允的模樣，遲松笑了一聲繼續開口，“他不僅將我母親算計進去，更是將大皇子，也就是我的生父，也算計進去。
他們成婚那晚，大皇子只是悲痛下醉了幾分，便被人用我母親的名義帶到了皇宮裡。
那晚過後，那時的皇帝便又多了個大皇子的把柄。說是把柄，其實能威脅的，也只是互相在意的兩個人。”
宋知允遲疑了一瞬，才漸漸將思緒理清，“所以那之後，便有了你。”
遲松聞言點了點頭，“不錯。不過那時的我對他來說，就相當於一個固定的障礙。他自然見不得我的出生。
不過那時我母親已經知道了他的計謀，便先一步將訊息擴散出去，那之後我才算是有了個活命的機會。”
”那你出生之後，他心裡豈不是更為不滿。“宋知允眉頭微皺，輕聲開口道。
遲松點點頭，神情依舊是淡淡的，“我從出生之後便格外礙他的眼，從出生那時開始，我與母親周圍便佈滿了他的眼線。直到五歲那年，他才終於對我們下手。”
“他既然對你們下了死手，你又是怎麼得以死裡逃生？”宋知允看著遲松，心裡有些難言的滋味。
遲松嗤笑一聲，“大皇子這麼多年來，也不是白乾的。何況我外祖家也算是手握重權，他在宮中能找人，我母親先前自然也是安排了人的。不過那時我們倒是低估了他心裡的恨意……”
稍微停頓了一瞬，遲松又繼續開口道：“那時我們計劃的縝密，卻唯獨疏忽了有人暗中起了反叛的心思。在我母親要將我送出宮前，他先一步斬斷了我們的計劃。”
那段時日的遲月微似乎察覺到了冥冥之中產生的變化，便趕忙將計劃提前，想要給稚子留下一條生路。
但事與願違，偏偏那日不知是誰洩露的訊息。他們計劃還未開始，便先一步被皇帝尋了由頭下令廢后賜死。
遲月微暗暗咬牙，快速想好了自已的說辭，還有那套計劃之外的計劃。
皇帝親眼看著遲月微飲下毒酒，看著利器貫穿遲松的胸膛。
他雖是鬆了口氣，但心裡卻總是放心不下。
乾脆的派人又在墓地裡足足守了七日，確保留不下一個活口。
“誰都以為我沒有活下來的希望，人被穿透了心口，能有幾個活下來的。”
遲松勾唇笑笑，輕聲開口，“不過倒是我命不該絕，我的心偏偏是長偏了的。皇帝身邊最為信任的太醫，是大皇子的心腹，也是我祖父好友。所以這麼多年來，倒是從未被人發現過。”
宋知允眉頭皺起，一時有些不知該如何開口。
“也正是因為那太醫，我才能活著走出那片墓地。”遲松輕聲開口，“太醫在確認我氣息時，悄悄在我手裡塞了些藥。
之後在我祖父好友的請求下，才得以入了墓穴。之後有人偷偷的送來些食物，才得以存活下來。”
聽起來只是輕飄飄的一句話，但那時的遲松所經歷的，遠不足這一句便能表達。
那幾日常常下雨，墓中便顯得潮溼。
遲松身上的傷口雖然止住了血，但傷口處依舊是疼的厲害。
他靠著遲月微冰涼的身體，想哭又不敢哭。開始的兩日並無食物，直至等到了漫長的第三日，遲松才聽到了外邊的聲音。
他不敢輕舉妄動，但求生的慾望還是支使著他往外走出幾步。
有了食物後，他的日子便好過些。
但三天之後，遲月微越發冷的屍體漸漸的開始有了味道。他們身邊更是出現了些叫不出名的蟲。
遲松強撐著幼小的身體，奮力護著遲月微。
但一切都是蒼白的無用功，在一堆爬蟲之下，遲松又強撐著活了四天。
只是在那之後，遲松便不再碰那些吃食。
最後昏倒在遲月微身旁時，遲松還不明白，明明只是與平常並無差別的一天，怎麼就發生了這些事。
他唯一清楚的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之後等到遲松再次睜開眼時，看到的便是外祖那雙佈滿血絲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