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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穩婆看著羽落：“當面對要置自已於死地的人時，下手就是要果斷。
不能給他喘息的機會，不然吃虧的有可能是自已，更有可能留下致命隱患。”
李穩婆說話的同時，一直在觀察羽落。
她話鋒一轉：“姑娘，雖說你青春正年少，但你的面板也太好了。
婆婆我託個大，問一下姑娘，平日擦臉用的什麼面脂？
我懂醫術，也懂面脂的製作，但從未見過姑娘這麼好的肌膚，太細膩了。”
羽落自然不能說，她每日喝靈泉水，還用靈泉水洗臉。
她淡淡開口：“我擦臉的，就是胭脂鋪子裡買的面脂。
公孫大娘也這樣說過，她還看過我面脂，研究了成分，覺得很普通、很一般的東西。”
李穩婆微微點頭：“那就是姑娘的肌膚是天生的好，你確實幸運。
好了，我殺了慕容晚珊的人，不能沿著官道走了。拜託你們替我向我師姐問好，告訴她一聲，我回師門了。
兩位小友，就此別過吧。”
蘇楓抱拳：“婆婆珍重，一路順風。”
羽落也跟著說了一遍：“婆婆一路順風。”
李穩婆點點頭，下了官道，沿著一條不寬的土路往前走去。
背影挺拔，孤單，寂寥。
她是個好人，是個性情中的好人，為了一個母親的臨終囑託，為了一個新生兒的笑容，把自已人生都改寫了。
初冬的風又冷又烈，吹在臉上，像被荊條抽過。
蘇楓伸手幫羽落帶上斗篷帽子，好聽的聲音在羽落耳畔說：“天更冷了，咱們也走。”
兩個人翻身上馬，跑了半柱香的功夫，看見石家的馬車後，把速度慢下來。
又過了半炷香的功夫，石家馬車也離開官道，改走別的路。
那條路口，蘇楓的人在等著。
其實他手下有不少高人，全完能擔起護送任務。
但蘇楓考慮石軍父子這麼多年的付出，他一定要親自護送，要保證這一家人萬無一失。
離開京城這麼遠，接應的人也到了，蘇楓和羽落才勒住馬。
石軍跳下車轅，看著蘇楓抱拳行禮後，上了馬車，帶著一家人走了。
直到馬車在視線裡消失，蘇楓和羽落才撥轉馬頭，往京城奔去。
***
京城，鳳寧宮。
昨晚後半夜，周小環派清影去殺李穩婆，去了好半晌，清影也沒回來。
周小環急得團團轉，趙嬤嬤不停地安慰她，說清影做事靠譜，她知道皇后在禁足，她出去必須加萬分的小心才行。
雖說園子裡不太可能有人，但園子外面，巡邏的侍衛一定是有的，就得更小心了。
又等了半晌，清影還是沒回來。周小環明白，一定是出事了。
她的心沉了下去，感覺全身都像被浸在冰水裡，冷得可怕。
天光亮了。
周小環正在寢宮裡滿地轉圈時，突然聽見急促的腳步聲傳進來。
接著侍女連翹進來了，聲音很急：“娘娘，皇上來了。”
周小環一驚：“這個時辰，皇上沒去上早朝嗎？”
連翹低聲道：“應該是沒有。”
趙嬤嬤道：“娘娘，先準備接駕吧。”
頓了頓，又加了句：“一定是清影出事了，娘娘把事情推乾淨，堅持說什麼都不知道。”
周小環在後宮裡能活這麼多年，自然不是簡單角色，她深呼吸幾口氣，穩住情緒。
這時，聽見太監尖利的聲音響起：“皇上駕到！”
很多年來，這個聲音聽在耳朵裡，像仙樂一樣。但現在聽起來，跟毒蛇吐信子的聲音沒有區別。
隨著聲音落下，皇上帶著人進來了。
周小環跪下：“臣妾恭迎皇上。”
皇上面沉似水，坐下後，也沒讓周小環起來，看著她氣哼哼地問：
“皇后被朕禁足，你宮裡的這些人是不是都跟著禁足？
朕到不明白了，這規矩皇后什麼時候改的，說來給朕聽聽。”
周小環揣著明白裝糊塗，“皇上說的話，臣妾不明白是什麼意思，請皇上明示。”
“請朕明示？”
皇上眉毛都立起來了：“行，朕就說個明白。
昨晚，你派清影去園子裡做什麼去了？她不是應該和你一起在鳳寧宮禁足嗎？”
“清影？”
周小環面露驚詫：“昨晚清影說她不舒服，臣妾讓清影回房去休息。
連翹在臣妾身邊伺候。”
周小環微微轉頭：“連翹，清影沒在她房裡嗎？”
連翹在周小環身後跪著，聽皇后如此問，急忙道：
“回娘娘的話，奴婢一直在娘娘這裡伺候，不知道清影在不在她房裡。”
挺機靈的丫頭，一句話把她和周小環都摘了出去，意思她們一直在這裡，清影是不是出去了，也不知道啊。
皇上冷哼一聲：“昨晚，清影被人勒死在鳳寧宮園子西北角的那間房子裡。
宮裡人說，那裡住著一個穩婆，昨晚穩婆也失蹤了。
皇后解釋一下，清影是不是去殺那個穩婆了？難不成那個穩婆知道皇后的秘密？
讓朕不解的是，你這院牆這麼高，清影是怎麼出去的？
還有那個穩婆，宮牆比院牆更高，她又是怎麼出去的？
整今天沒上早朝，皇后有什麼秘密，不妨都說出來給朕聽聽。”
一聽清影死了，周小環的心落了地，死人不能張口，所有的秘密都無法說出。
她只要來個死不認賬，憑清影一個奴才的行為，還不能定她的罪。
周小環能在深宮裡活得滋潤，確實有兩把刷子。
她面上掛著驚懼之色，似乎忘了害怕，抬起頭用盛滿了盈盈淚水的眸子看著皇上，用不敢置信的語氣說：
“清影死了？怎麼可能，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她心痛得似乎忘了皇上在跟前，很大聲地喊：“來人，快來人。
去清影房裡看看，她一定在房子。院牆這麼高，她根本出不去啊。”
皇上對周小環的表演嗤之以鼻：“皇后，別裝了。
清影沒有你的吩咐，絕對不敢翻牆出去。朕倒是看走眼了，沒想到一個不起眼的小侍女，竟然會功夫。”
周小環見眼淚打動不了皇上，索性讓淚滴在地上。
她朝上磕頭：“皇上，清影在臣妾身邊多年，臣妾沒看見過她練武，臣妾不相信她會功夫。
還有園子西北角住著的李穩婆，先皇后當年生宣王，是她幫著接的生。
當年，先皇后被太醫院的吳幹澤，用麝香和紅花害死。
這個李穩婆心生內疚，說她當時在先皇后屋裡，竟然沒聞出來吳幹澤給先皇后喝的藥裡有麝香。
她因為自責，一直不肯出宮，要老死宮中。”
周小環嘴裡說著話，眼角悄悄觀察著皇上。
皇上眉頭皺起：“皇后，你是不是覺得，我年紀大了，很多事情就忘了？
當年，長公主說簫兒生下來，睜開眼睛就對著那個穩婆笑。
長公主說，剛出生的孩子會笑，實在太少見，或者，他跟那個穩婆有緣分。
簫兒養在鳳寧宮，朕才允許那婆子住在鳳寧宮西北角兩間小房裡。
昨晚你派清影去殺她，可是她知道你的秘密？”
“皇上！”
周小環的聲音高了一些，顯得很激動：
“皇上恩典，臣妾被封為皇后、移到鳳寧宮裡住，差不多十年了。
如果李穩婆知道臣妾的秘密，十年時間裡，臣妾尋不到一個弄死她的機會？
會把一個大麻煩留到現在？
臣妾一直讓李穩婆住在園子裡，是被她的品性打動，才沒有把她挪出去。
臣妾自認不笨，清影是臣妾的人，如果臣妾知道她會功夫，什麼時候派她殺人不行，非得在禁足的時候派出去？
可惜清影跟了臣妾這麼多年，臣妾竟不知道她是誰派來的。
她這一死，很多疑惑問不出來，臣妾也氣憤，也難過。
這一大早，皇上來問責，帶來的訊息一個比一個驚人。
臣妾待在深宮，雖貴為皇后，每天都謹慎小心，管理宮闈的同時，也時時約束我宮裡的人，千萬不要亂說話，不能亂得罪人。
這真是禍從天降啊。”
換成一般女人，絕對不敢在這個時候講這樣一番話。
但周小環不是一般女人，她明白一個道理，皇上來她宮裡時，心中認定了，清影是她派出去殺李穩婆的。
如果她一味的恐懼，害怕，磕頭認錯求饒，皇上會一直那樣認定。
她表現出被激怒，怒到失去了理智的份上，一貫被人順從慣了的皇上，反倒會對他心中的認定產生懷疑。
果然，皇上的怒氣消了些，看著周小環道：“起來吧。”
“謝皇上隆恩。”
連翹急忙過來，把周小環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