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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裡人開始陸續來他們這個院買苞米種子，給現錢的少，絕大部分都是賒賬。
當然了，一個村住著，人品好壞，鄰居們自會判斷。
人品不行的人，也沒人賒給他。
也有地多的人來買玉米種子，羽落自已的沒賣，讓鄰居們先賣，讓他們掙錢才是正道理。
她不缺銀子，只是不能明說。
他們反覆算過，每家除了自已留著種的，還能賣差不多一千五百斤，能賺一百五十兩銀子。
這可是一畝地呀，往年一畝地賺幾兩銀子就算不錯了。
大夥樂得嘴都閉不上了，羽落也感到很欣慰。
這天早晨，羽落吃完早飯，打算進一趟縣城。她穿越過來後，原身的衣裳破得不行。
她賣完葫蘆那會，也只買了兩套粗布衣裙，一套石青色，一套粉紅色，整天就是那兩件
有點不夠換洗，她打算再買兩套，反正粗布衣裳也用不了幾個錢，也不會引起鄰居們的疑惑。
淑珍種在牆外的地瓜花開了，像大碗飯口一樣大，沒有牡丹名貴，嬌豔勁兒半點不差。
“羽落。”
隔著矮牆，豔紅的花朵中間，露出一張潔白如玉的臉，似曾熟悉的聲音清脆得像泉水叮咚。
羽落轉身，見蘇鳳站在院牆外，笑著叫她。
羽落被嚇了一跳，急忙走出來，聲音低得不能再低：“你怎麼來村裡了？多危險啊？”
蘇鳳微微搖頭，笑著說：“你放心，沒人認識我。
小落，我來找你，想和你一起進縣城去買些東西，走吧，一起去。”
羽落急得不行：“縣城有你和蘇楓的畫像，你還敢進城，不要命啦？”
蘇鳳一把拉住羽落：“你先出來，我跟你細說。”
羽落出去後，蘇鳳拉著她往村外走，同時低聲說：“十年前，我才十六歲，被我父母養在深閨裡。
那時候我是侯府千金小姐，練功夫都在後花園，除了家裡人，外人很少見到我。
不像我哥，每天騎著馬，跟著我父親上戰場，見過很多人，很多人都認識他。
後來我家出事，我和我哥逃掉。
他們畫了我們兄妹的畫像，聽說我哥的和現在的樣子還有七分像。
我的就不一樣了，當時都不像，更何況過了十年，更不像了。
不然的話，憑我哥和我師父的謹慎，他們能讓我出來嗎？
我不是小孩子了，眼下這個節骨眼，要是沒有把握，我也不可能給我哥添亂，你就放心吧。”
聽她這麼說，羽落的心才稍微安穩了些，看了看蘇鳳，笑著說：“你的病全好了？”
“全好了。小落，你的藥真好使。
不過，那種小白片，我第一次見，我師父說她也第一次見。
是你弄的嗎？”
羽落含糊地說：“不是我，我認識一個出海商人，他見我是醫女，把他從海外帶回來的藥片給了我一些，有退燒的，有消炎的。
不說藥了，說說你進縣城想買什麼？”
蘇鳳讓羽落看她的衣袖：“看看，都破了。孫媽給我縫了又縫，現在沒法縫了。
我買件衣裳，給孫媽也買幾件，她的衣服全舊了，和我身上這件一樣，都是縫了又縫。”
她輕輕嘆息：“我要走了，跟我哥一起進京，接下來的要做的事兇險萬分，生死未卜，我想給孫媽買些東西。
如果我回不來，她也好有個念想。”
羽落明白，蘇楓和蘇楓兄妹，揹負著血海深仇，他們是一定要進京城的。
“孫媽不跟著去？”
蘇鳳搖頭：“她是想跟著去，但她不會武功，不帶她去了。
她為了我，辛勞了半輩子。我們臨走，會把她帶下山，安置在妥當的地方，但京城不帶她去了。”
四里地，對兩個年輕姑娘來說，根本不叫事，一會的功夫就到。
進了城，兩個人直奔成衣鋪子。
蘇鳳先給孫媽選了兩身衣裳，又給她師父鄭嵐選了兩件。
她黑亮乾淨的眼眸看著羽落：“小落，你也選兩件衣裳，我有銀子，我買給你。”
羽落本來是打算買衣裳的，但跟著蘇鳳來，反倒不買了。
她笑著搖頭：“我家裡還有不少衣裙，夠穿了，不買了，衣裳太多也是放著。”
“得了吧，你就是跟我客氣。”
蘇鳳眼眸盛著笑意：“小落，你要是不選，我可幫你選了。
我的眼光也不錯。”
她曾經是鎮西侯府裡的千金小姐，羽落當然相信她的眼光。
“況且，這一次後，再見面不知道什麼時候了。”
羽落不是扭捏的姑娘，蘇鳳又這麼說，她也就不再推辭，選了一條襖裙。
買完衣裳，蘇鳳又拉著羽落去首飾鋪子，說要給孫媽買兩支素釵。
羽落和蘇鳳剛要進一家收拾鋪子，怡仙院的老鴇突然推門出來。
短短一段時間未見，老鴇子的變化讓羽落有些吃驚，她的身材，像漏了氣的氣球，癟了好多。
看見羽落，老鴇子一愣：“哎呦，這不是羽姑娘嗎？”
羽落瞧不上這個靠女人身體賺錢的人，冷笑著說：“離我上次見到你，也沒有多久啊。
你怎麼變得這麼憔悴？是不是銀票丟了，心疼的呀？”
提到銀票丟失這件事，老鴇子的臉頓時掛上了怒氣：
“損八輩子的馮永壽，自從他去了我那，我就沒得好。
你堂姐被他折騰死了不算，我的頭牌秦暖暖也因他死了。
他是個瘟神，是個畜生，害人的畜生。欠我一千兩銀子，他婆娘說啥不給，我得去縣衙告她。”
羽落又被嚇了一跳，急忙問：“秦暖暖死了？她怎麼死的？”
“哎，別提了。”
那天，馮永壽用賣他夫人屏風的錢，去怡仙院把秦暖暖折騰個半死。
臨走時她說，晚上還會去，還要點秦暖暖，還讓秦暖暖好好準備。
秦暖暖被馮永壽折騰了一晚上，全身都是傷，她再也不想遭那樣的罪了。
她不知道羽欣是怎麼熬過那麼多次的，對她來說，寧可死，也不想熬第二個那樣恐怖的夜晚了。
當天下午，秦暖暖用一條白綾，結束了生命。
聽老鴇子講完，羽落心裡說不出來是什麼滋味。
為秦暖暖可惜？她又間接害死了羽欣。為她的死拍手稱快？她又是個可憐人。
說到底，是這個萬惡的封建社會，對女性的迫害。
蘇鳳看出老鴇子不是個東西，她拉了羽落一把：“咱們進去吧。”
羽落跟著蘇鳳進去了。
老鴇子別的本事沒有，看人的眼光卻相當毒辣。
她眉頭皺起，感覺和羽落在一起的姑娘，有點眼熟。
在哪見過呢？她翻動著記憶，猛然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