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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氏沒了上次在縣城遇見時的囂張，滿臉掛著惶恐：“小落，這陣子羽恆有沒有來過你這兒？”
她的聲音是顫抖的，她怕聽見她最最不想聽見的回答。
“羽恆？”
羽落有些驚訝：“沒有來過。”
“一次都沒來過嗎？”
“一次都沒來過。”
果然是預料中的答案。
杜氏一屁股坐在炕沿上，竟哭了起來：“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他能去哪兒？也沒地方可去了呀。
好端端的，怎麼就丟了？”
羽落長眉微皺：“你的意思是羽恆丟了？”
“羽恆好多天沒回家，可不就是丟了嗎！”
杜氏抽泣著：“那天，我手上有了銀子，想著一家人好久沒吃過米粒了，就去米行買了幾斤粟米。
回家時沒看見羽恆，他弟弟羽山說，我走羽恆就走了，之後一直沒回過家。
我和你二伯以為，我們賣掉羽欣，羽恆因為不捨，心裡有氣，也跑去他外婆家了。
我知道我孃家也沒有吃的，羽恆待不了幾天就得被送回來。
可等了好些日子，羽恆都沒回來，去找才知道，羽恆根本沒去。”
羽落眸光幽冷：“賣掉自已親生閨女，還賣到那樣的地方，你說起來時，一點都不心疼。”
“羽落！”
杜氏怒了：“你別站著說話不腰疼。
連著三個災荒年，家裡連米糠都買不起了。不賣掉羽欣，她的三個弟弟都得餓死，香火就得斷。”
她看了羽落一眼，說出的話開始惡毒：“你爹孃沒有兒子，你們這支絕戶了。
要是你爹孃都活著，如果他們有兒子，也一定會賣掉你。
有兒子的人，就得想辦法讓兒子活下去，好把姓氏傳下去，把香火傳下去。”
說到有兒子，杜氏的臉上有了光，眼睛都亮了起來，彷彿看到了希望。
羽落冷笑：“你家有兒子，不光傳承姓氏，還傳承鍋碗瓢盆和鋸鍋鋸缸的擔子。
別在我這廢話了，趕緊走，去找你的香火吧。
我家有我，不會比你們差。”
“你？”
杜氏嘴撇了撇，帶著一臉的不屑，起身走了。
屋裡安靜下來，羽落想到那天她去怡仙院，幫羽欣贖身失敗後，她把羽欣說的話都講給了等在外面的羽恆。
之後他們分開，她回家了。羽恆沒回家，能去哪裡？
去怡仙院那樣地方的客人，有很多都變態，有好男人這一口的。
難道羽恆被怡仙院給抓了去？
不太可能，就算開青樓的人背後都有靠山，也絕對不敢當街抓人。
一定羽恆見羽欣被賣掉，傷心之下，離開了家。
他能去哪？
羽落想不出答案。
淑珍在院裡大聲喊：“小落，走啊，採蘑菇去不去啦？”
“來啦。”
羽落答應一聲，起身拎起小筐，跟著淑珍出了院門。
這陣子賣煮玉米賺了銀子，家裡買了點粟米和米糠，淑珍整天樂呵呵的。
她側頭看了一眼身畔少女：“小落，今天咱倆去北山。那裡蘑菇比別的地方多。”
說到北山，羽落想到多日沒回家的蘇楓，不知道北山頂上有他的什麼秘密。
兩個人到了山腳，剛開始還閒聊幾句，隨著慢慢往上走，兩個人距離拉開了，就專心找蘑菇，不再閒聊。
羽落進了一片小樹林，這裡蘑菇不少，沒一會功夫，她就撿了小半筐。不知不覺，來到了第一次看見黑影的半山腰。
羽落拎著筐，正準備往裡走時，猛然發現前面站著一個男人。
男人身材挺拔，穿一件黑色的衣衫，頭髮一半用黑色緞帶繫住，一半披在肩上。
劍眉，星目，氣質凜冽，正是蘇楓。他再也不是溫和的賬房先生的樣子，站在那裡，像個不可冒犯的山神。
整個人的氣場都變了。
“小落。”
他薄唇輕啟，叫著她的名字：“小落，好久未見了。”
羽落臉上掛一個桃花笑：“是呀，好久未見。”
蘇楓瞟了一眼羽落手裡拎著的筐：“你上山來採蘑菇？”
羽落點頭：“嗯，我和淑珍嫂子一起來的，她在下面的那片樹林裡。”
羽落很想問問蘇楓，這麼多天沒回家，現在又突然出現在這裡，他是住在山頂的嗎？
但想到那天的幾個捕快，羽落一句都沒問。
她是個有分寸的人。
蘇楓輕笑一聲，手伸到羽落面前：“小落，這個給你。”
羽落一看，蘇楓手裡拿著的，竟然是兩朵靈芝，而且是最值錢的赤靈芝。
羽落急忙擺手：“這個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蘇楓拉過羽落的手，把赤靈芝放在她手裡，磁性的聲音在羽落耳畔說：
“這是我在山頂採的，你拿著吧，等哪日閒了，去縣城找個藥堂賣掉，買些米麵。
我們曾是鄰居，你不用和我客氣。”
見蘇楓是誠心誠意地給，羽落只好收下，放在了筐裡。
“小落，捕快去過咱們院，對吧？”
羽落點點頭：“去過了，去你的屋裡翻了一陣子，不知道他們找什麼。”
蘇楓冷笑：“他們想找到證據，證明我是蘇遠舟。”
羽落沒料到蘇楓能這樣說，有些驚愣地看著蘇楓。
“沒錯，我是蘇遠舟。那天半夜，那一男一女去過後，我就知道我的身份瞞不住了。
小落，你真夠鎮定的，那一男一女從你屋頂跳到院裡，你躲在視窗觀察，卻一點聲音都沒發出。
你真不像鄉村裡的小姑娘，倒像是受過訓練的。”
羽落驚訝了：“蘇楓，你怎麼知道我躲在視窗觀察？”
蘇楓看著她：“我功夫尚可，聽見了你的呼吸聲。”
雖然都在同一個院裡，但她的小屋離蘇楓的廂房，有兩丈的距離。
隔那麼遠，她當時又在刻意收斂，蘇楓都聽見了她的呼吸聲，可見他的聽力是多麼駭人。
換種說法，就是他的功夫太好了。
羽落看著蘇楓：“那一男一女是什麼人？他們怎麼樣了？”
蘇楓眸色冷了冷：“他們是靜默司的人。
靜默司歸皇上直接管轄，替他清理他想處死的人。他們去過的地方，一切都靜默了，所以叫靜默司。
那一男一女，被我殺了。”
羽落一聽蘇楓把人殺了，嚇了一跳。她剛要說話，聽見淑珍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小落，小落！”
“小落，不要對任何人說起，在這裡看見了我。”
羽落點點頭，轉頭去應了淑珍一聲，等把頭轉回來，蘇楓消失不見。
速度太快了。
羽落明白，蘇楓的功夫，深不可測。
羽落趕緊拿起筐裡的兩朵赤靈芝，把它們扔進空間後，轉身往淑珍跟前走。
“嫂子，這片樹林裡蘑菇挺多，我撿了半筐。”
淑珍探頭看了看：“確實不少。
咱倆往樹林裡走一走，說不定能撿滿筐。”
羽落答應著，兩個人在樹林裡又採了一會，都滿了筐，才下山回家。
離大門口還挺遠，兩個人就看見一輛馬車停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