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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銘只覺得眼前一酸，被那股子煞氣衝的牛眼生疼。
再一看，那兩人多高，提著大戟的白身陰使，已是離牛棚不遠。
連大氣都不敢喘，卻感受到了那股強烈的壓迫感，挾濃烈的陰氣，蹚過農院，距離最近的時候，離蘇銘不過幾丈距離。
而蘇銘終於看清了他的臉，慘白，僵硬，連帶著說不出的邪異，連五官都像是被畫上去的。
那東西停在牛棚前，一時也沒了動靜，似乎詫異搜尋的氣味到這就斷了。
他這一停，周圍氣溫驟然下降，就連撥出的氣，都快要結出冰碴子。
圈裡頭的老牛們，頓時覺得難受極了，再也睡不下去，有的高高昂起頭哞哞大叫。
卻是引得陰使不快，一瞪眼，便是四腳朝天，再也沒了生機。
陰使在牛圈前賣徘徊一陣，找不到要帶走的人，便又往裡飄了些，停在農屋前。
看起來像是有什麼限制，他在門口似做猶豫，半天沒決定是否要闖進去。
待到最後，又圍著牛棚轉了幾圈，見一炷香的時間已到，這才撒氣般地爆出一股陰氣，向外飄走了。
騙過去了？
老掌櫃的簡易造畜術，是霸道了些，隱藏了他身上所有活人的氣息。
別說人了，竟連陰使都看不出異常來。
蘇銘不敢大意，緊著那陰使，直到黑暗完全駛入林中，才終於喘了口大氣。
又過了會，老掌櫃才從屋裡頭出來。
“大人，安全了。”
老掌櫃抓著蘇銘脊背，猛地向上一掀，蘇銘這才感覺恢復了直立形態，僵硬地走了出來。
“這、這便是陰使嗎…”
他還有些發怵，這東西遠勝所見過一切邪祟，就連那金嵐江的老王八，在其面前也是一碰就碎的貨。
難怪被盯上，就絕無生還的可能。
“大人可準備了？那降咒人應離得不遠，待會得了線索，可是要尋著殺過去的。”
老掌櫃面色隱隱有些發白，明顯也被嚇著了，正從懷裡掏出懷裡掏出個小藥瓶，嘎嘎往嘴裡倒。
“嘶~”蘇銘倒吸一口涼氣。
這人怎麼找？難不成從那陰使屁股後頭摸過去？那不是上趕子送嘛？
也就在這時，身後的牛棚一陣躁動。
連忙看去，只見那頭與他搭訕的小奶牛，竟是身形一陣抖動。
再一眨眼，已是抬起前蹄用力的抻著，不一會，居然從奶牛皮下，竄出一個大姑娘來。
這姑娘面容英氣，身材勻稱緊實，一身黑色的緊身衣，包裹得玲瓏有致，顯得腿更長了。
只見她把牛皮褪去一邊，再一伸手，便有一隻老鷹大小的烏鴉落在手上，嘎嘎亂叫著。
少女聽了會，也不理已經石化的蘇銘，轉頭對老掌櫃道。
“爺爺，小黑子說，那人在東頭的墳堆裡，還帶了兩個幫兇哩。”
語畢才看向張著大嘴的蘇銘，俏皮道：“小女方靖，見過蘇大人。”
“今夜，便由我助大人一臂之力。”
……
……
同樣的時間，林子東頭的墳堆裡，停著輛馬車，坐著三個剛施完法的人。
他們裡面，有曾丟了破綻，被蘇銘幾刀砍傷的裴娘子。
也不知經歷了什麼，才過了幾日，這女人便從一中年婦女，變成一老嫗模樣。
“幸好那小子貪心，拾了我兒的護身玉佩，要不，還真沒機會下咒。”
她臉色蒼白，頭髮更是花白，兩隻手臂像是借來似的，僵硬地扶著門框下車，將擺在地上的儀式品收好。
在她後頭，又下來個滿臉橫肉、身材敦實的漢子。
還有個一副獵戶打扮的瘦子，他戴著草帽，挎著弓，身後還揹著個竹簍子，裡面放著些釘鋸尖銳之物。
瞧見不遠處正慢吞吞地飄來一陣黑影，沒等近了身，就兀地消失不見，幾人也是明瞭那陰使辦完事回了地府。
“只是個凝氣境的小輩而已，犯不上大陣仗，裴娘子也太小心。”
那個刀疤臉低低笑了一聲，又道：“不過答應給我們的，可一點都不能少哈。”
裴娘子乾咳了陣，喘了口大氣，看起來狀態不佳。
“妹妹答應過的事，自是忘不了，不過，還需等明日兩位哥哥助完小妹施法。”
“那小子徹底嚥氣，我才安心。”
“嘿。”
那個獵戶打扮的，也開口道：“妹子，我見那小犢子也沒多大本事，咋惹上你的啊，有多大仇啊？”
裴娘子沒有出聲，將幾個黑色的骨罈收好，這才咬牙切齒地看向天空。
“死仇！不共戴天之仇！”
“就是這崽子，連累我兒在鐵爐村被厲鬼害死。”
“我丈夫護子心切，帶著下人們衝陣營救，卻不料被何九伺機偷襲，搞得元氣大傷，家族一蹶不振。”
“……”
另外兩人，聞言卻是對視一眼，微微的嘆了口氣：“老妹子，赤蛟幫做的事，確實不地道。”
“但哥哥我還是要提醒句，這小子可是有何九為他撐腰，你就不怕他得了信兒，趕來殺你？”
兩人都明白，蘇銘哪有得罪過她，只是何九過於強大，孔家連報復的心都生不出，便找個稍有關係的替罪羊，用最惡毒的法子洩憤。
裴娘子只是冷冷一笑道：“何九那狗東西不在城裡，趕不過來，再保險點，我家漢子正在前頭放風，要有赤蛟的雜碎敢來，第一時間會通知我們。”
她說完，掏出一塊陣盤來，想確定蘇銘是否遭了重，誰知這一看，卻是嚇得叫了起來。
“糟了瘟的，那小犢子不知用了什麼本事，竟尋到我位置，現下正朝咱們這來了咧。”
“找來了？嘿嘿，那不正好。”
刀疤臉胖子嘿嘿一笑：“咱昌鑫道上三大降咒聯手，對面不說立刻求饒竄逃，還敢追上來比劃比劃？”
“這不得給他整個狠的瞧瞧？”
裴娘子只擅長隔空害人，本想著跑路，但被這麼一說，不禁看了一眼，討好道。
“張老哥，妹子體弱，不好動手，卻是要靠老哥去亮兩手了。”
“好說好說。”
刀疤臉老張點了點頭，回身上了車，不多會，抬了個大竹筐下來。
臉上也帶了絲得意之色，用力拍了拍竹筐道。
“寶子們，有人想害爹爹。”
“你們說，應該怎麼辦？”
說著便將那竹筐一推，裡面嘶嘶作響一陣，赫然掉出來一條條重鱗花色大蛇來。
這一條條花色大蛇，掉在地上，便與夜色連成一片，變得灰黑。
厚重的鱗片刮在地上，摩擦之聲，極為瘮人。
更瘮人的是，那一條條的蛇頭處，竟都長著一顆顆看起來模糊不清，約有半掌大小的女人臉頰。
人臉在夜色中若隱若現，一時分不清是人還是獸。
就連裴娘子與那獵戶，也都有些心慌，忙讓開了兩步，不知是誰，一腳踩到了美人蛇的尾巴。
“啊！！~~”
一道女人的尖叫聲，頓時響徹當場。
疤臉老張連上前，將那被踩的蛇捧了起來，低低安慰了兩句，緊接掏出一個笛子開始吹奏。
而這些美女蛇，彷彿得到了指令一般，竟一條條地排好隊，昂起女人臉，朝山坡方向爬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