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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著紅娘子，就是沒想起這眼神在哪見到過。
我還在納悶之時，又聽見李自成一陣爽朗的笑聲。
我知道，自已的性命暫時保住了。
就是不知道李自成喜歡用大笑掩飾尷尬的臭毛病，能不能改改。
“哈哈哈哈哈！紅娘子果然見識過人，我剛才也是試上一試，我米脂百姓果然個個都是英雄好漢！”
於是，我又被押回了米脂流民之中。
沒想到，李自成這時卻打起了米脂流民的主意。
只見李自成移馬至被圍困的米脂流民面前，高聲說道，
“各位米脂鄉親！今朝廷無道，天降災殃，連累我等無辜百姓。此番我等劫掠官糧，非為阻了米脂百姓的活路，正是為了開倉賑糧！”
米脂流民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李自成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我也是一臉納悶，搶了糧草又要分糧，這不就是脫了褲子放屁嗎？
李自成繼續說道，
“願意入我義軍者，即刻就可分得三日口糧！不願加入者，也可自行返回米脂。”
我這才意識到，李自成計策之歹毒，這是把米脂流民往造反的路上逼了！
一些米脂流民聽聞可以分到糧食，又見闖王如此仁義，紛紛高呼願隨闖王。
另一些人則猶豫不決，畢竟造反可是殺頭的大罪。
此時，李自成再次高喊，
“鄉親們，當今朝廷昏庸無道，弄得民不聊生。我等黎民百姓若不反抗，只會餓死鄉里！”
李自成的話語如同一把火，點燃了眾人心中的怒火。
越來越多的米脂流民舉起手中的農具，響應著李自成的號召。
我看著這一切，心中暗自嘆息。
這把摧毀半個華夏的大火，終究還是越燒越旺了！
而我，此刻，也被捲入了這歷史的洪流之中。
僅一個時辰，數萬的米脂流民，已有三分之一入了李自成的隊伍。
李自成對著剩下的人群，和聲問道，
“各位鄉親，可還有何顧慮？”
流民中一時議論紛紛，互相打探著旁人的意向。
這時站起一人，壯起膽子說道，
“闖王！小人家中世代務農，不善這打殺之事。況家中還有妻兒老小，如若隨闖王這一去，恐會累及家人……”
李自成聞言，剛才的和藹之色蕩然無存，凶神惡煞地對左右喝道，
“來人！將這妖言惑眾之人拖出去斬了！”
眾目睽睽之下，這人在連天的求饒聲中被拖了出來，在人群面前就被斬了首級。
這突然的一幕，超出所有人的意料，也重新整理了我對李自成底線的認知。
場面頓時安靜下來，人們驚恐地看著地上的屍首，剛剛的熱情瞬間消失殆盡。
李自成冷冷地看著眾人，“還有誰不想跟我一起行義舉？現在說還來得及！”
人群中無人敢應答，大家都低著頭，默默地握緊了手中的農具。
面對此情此景，我一時也是激憤難平，攥緊了拳頭。
突然，腦海中響起一個聲音，
“拼了他孃的！”
身體竟不受控制般地站了起來，準備鼓動蹲坐地上的米脂流民一齊反抗，
“鄉……”
剛開口，那紅娘子不知何時已到了我的旁邊，一把把我扯住，推進了投誠的流民中。
我猛地一下清醒過來，出了一身的冷汗。
雖說這剩下的米脂流民還有將近三萬之眾，拼起一搏，或許還有希望。
但這代價肯定是異常慘重，我作為帶頭之人必定成為李自成隊伍的首要目標。
搞不好，性命就交待在了剛才的衝動裡了。
我也搞不明白，為什麼會一時喪失理性，憑空產生拼了的念頭。
“很好！”
李自成見我也決定跟著他幹，滿意地點點頭，
“剩下的眾鄉親，如若再沒人反對，那就跟著我李自成一起幹吧！我等定要讓那些欺壓百姓的狗官們知曉，水可載舟也可覆舟的道理。”
人群中還是走出了數十個不願造反的流民，放下手中的農具，想要回米脂鄉里。
李自成也未做阻攔，只是對身旁副將遞了個眼色，便帶著大軍向延安府奔去了。
我知道，那數十個想要回鄉的流民，必定是凶多吉少了。
當晚，李自成就在延川西郊安營紮寨，準備養精蓄銳，第二天攻打延安府。
傍晚時分，紅娘子借巡營之時，又找到了我。
開口卻讓我大吃一驚，
“司暝，今晚是最後的機會，找到張獻忠，馬上去延安府！”
看到我正準備發問，紅娘子馬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到其他帳房巡營去了。
子時，我和數千名不願繼續造反的被裹挾流民，在紅娘子的配合下，逃出了李自成的延川大營。
趕回清澗米脂大營的時候，張獻忠也已知曉糧草被劫之事，在大營還未入睡。
見我回來，忙問了詳情。
我將劫糧之事大致說與了張獻忠聽。
張獻忠此時陷入沉思，不知如何是好。
我看時間緊迫，忙對張獻忠說道，
“大帥，李自成料定天明時分就要拔營了，我等再不出發，等李自成破了延安府，我等將更加被動了！”
張獻忠盯著我看了片刻，終於下定決心，
“拔營！”
在營中熟知延安府線路流民的帶領下，張獻忠帶著剩餘的萬餘人，從小道進發。
沿路馬不停蹄，人未歇腳，中途幾次和李自成的隊伍擦肩而過，有驚無險，終於在卯時，趕到了延安府。
張輦知悉李自成即將來犯後，立即將城中的兵勇、未脂流民和百姓組織起來，備好滾木礌石等物資。
清點過後，守城人員也有近五萬人了，與李自成隊伍已不相上下。
辰時，李自成的軍隊也抵達了延安府城下。
看著城牆上嚴陣以待的守軍，李自成心裡也泛起了嘀咕，原本計劃奇襲延安府，怎麼短短一天不到的時間，對方好像早有防備。
“攻城！”
已到城下的李自成，還是那般自信滿滿，對著延安城一聲令下。
身後的大軍餓狼一般地衝向了過去。
守城計程車兵們面色凝重，緊緊握著手中的兵器，嚴陣以待。
攻城的雲梯已數次搭上了城牆，都被守軍用滾木、金汁生生壓了下去。
城牆上下，喊殺之聲震耳欲聾。
城下，大軍不斷地如潮水般湧來，雲梯一架架豎起，投石車不斷丟擲巨石，砸向城牆。
城牆上的箭雨如蝗般飛射而下，讓攻城的大軍一時難以逼近，但大軍絲毫沒有退縮之意，一波又一波地發起強攻。
雙方都殺紅了眼，每一刻都有生命在消逝。
城牆上的滾木礌石不斷滾落，砸得李自成大軍人仰馬翻，然而對方很快又重新組織起來。
投石車的巨石在城牆上砸出一個個坑窪，守城計程車兵們也在紛飛的塵土中頑強抵抗著。
鮮血染紅了大地，屍體堆積如山。
攻城的一方不斷變換戰術，試圖找到城牆的薄弱之處突破，而守城的一方則拼命死守，絕不退讓半步。
時間彷彿凝固了一般，戰鬥陷入了膠著，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滿了緊張與殘酷。
太陽漸漸西斜，戰場上的硝煙依舊瀰漫，雙方都已疲憊不堪，但誰也沒有放棄的跡象。
經過大半日的鏖戰，城牆下堆積著的攻城將士屍體已有一人多高了。
這場慘烈的攻防戰，不知何時才能分出勝負，那無盡的喊殺聲還在迴盪。
看到這血腥的景象，張輦在城樓之上，都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突然，李自成大軍身後，升起了滾滾的煙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