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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已停，夜幕下的聽雪堂中燈火通明。
亭簾早已拉下，擋住了寒風，卻擋不住那徹骨的寒意。
小丫頭凍得雙手通紅，身邊的炭火溫度趕不走寒冷，不時的哈氣取暖。
範大娘滿臉心疼，想說些什麼，可陸文淵餘光一瞥，將她的話堵住。
陳管家心中微嘆，沉默著，只是照看著炭火水壺，準備弄幾個湯婆子。
陸文淵自然是冷，不過精神很好，輕聲誦讀著文章，不時的喝口茶，顯得悠然自得。
陸清芷剛開蒙不久，不能如此散漫，得給她立規矩，讓她養成讀書的好習慣。
陸文淵伸手去拿茶杯，忽而一頓：“陳伯，茶涼了。”
陳管家倒水，再添新茶...
陸清芷揉了揉臉，墨跡弄得滿臉都是，小桌上的大字已經寫了大半。
陸文淵緊了緊大氅，看眼了陸清芷，淡淡道：“門盡冷霜能醒骨，窗臨殘照好讀書。”
陸清芷噘著嘴，咬牙繼續寫著。
亥時三刻。
陸清芷吸了吸鼻子，渾身一鬆，總算是寫完了。
“哥哥...我寫完了。”
陸文淵輕“恩”了聲，來到近前檢查了一番，看了眼她通紅的小手，輕聲道：“範大娘，帶她去休息吧。”
“記得給她擦藥。”
“誒~”範大娘連忙將陸清芷扶了起來。
等她們離開後，陸文淵回到座位再次讀起了書。
“公子，夜深了，該就寢了。”
“恩，再讀會兒吧，今日頗有感悟。”
寢室中。
範大娘小心翼翼的上藥，陸清芷聽著屋外的讀書聲，好奇道：“嬸嬸，這麼晚了哥哥還要讀書嗎？”
範大娘嘆道：“公子不僅要讀書，還要練劍，一般都是到了子時才就寢。”
“不論寒暑，公子一日都未曾斷過。”
陸清芷頓時一愣，這麼冷的天...以前的她從未意識到，現在切身體會過後，不禁有些心疼陸文淵。
“嬸嬸，為什麼我以前都不知道？”
“這個啊，自從你能牙牙學語之後，公子每次都是哄著你睡著了再去讀書練劍，幾年下來也習慣了。”
陸清芷微微低頭，難過道：“我竟然沒有發覺...”
範大娘輕嘆道：“姑娘你也別怪公子，讀書明理開智，公子用心良苦，這麼些年一直守著你，從沒有離開過姻緣鎮。”
陸清芷更難過，低聲道：“是我錯了...”
範大娘笑了笑，給她擦臉道：“公子胸有乾坤，姑娘你認真讀書，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陸清芷狠狠的點頭，無比認真道：“我一定好好讀，以後帶哥哥出去玩，買好多好多好吃的，還有嬸嬸，陳伯伯。”
範大娘開懷一笑：“好，範嬸嬸等著那一天。”
“睡吧。”
“恩。”
夜深人靜，等寢室燭火熄滅後，陸文淵放下書，開始練劍。
雪地梅林中，劍光勝雪，身若游龍，落花翩翩，好不瀟灑自在，已有些許秦照君練劍時的風範。
時間來到子時。
陸文淵收劍就寢，可閉上眼就會想到神京城中的“記憶”。
“執念嗎？”
陸文淵輕嘆一聲，這些記憶已經好幾年未曾出現了，他也從未想過，本以為會忘卻。
可今日秦照君的一番話真是勾起了過往，是那麼的清晰。
“世事纏身啊。”
陸文淵去了書房，點起燭火練字。
練習片刻後，陸文淵活動了下，忽而一道微弱金光吸引他的注意。
“差點把你給忘了。”
陸文淵拿起金珠打量了一番，其中有一股純粹的意識，還有微弱的生命波動。
蜃黿本源魔氣被淨化，已經成為了新的生命。
陸文淵感受了一番體內文氣，經過一天讀書溫養，雖然文珠內只剩了一點浩然金光，但文氣恢復了大半。
“應該夠了。”
陸文淵將文氣輸入金珠內，金光閃耀流動，越來越盛。
金珠漂浮半空，化開拉扯，變化成孩童模樣。
金光散去，一個眉清目秀的小童站在身前，六七歲的樣子，眼神清澈木訥，宛如嬰兒。
“差點意思。”陸文淵心中一動，拿起毛筆在其眉心一點。
文光盪漾，童子眼中多出了些許思緒。
他思索了一會兒，生疏的行禮，結結巴巴道：“見...見過，主人。”
陸文淵溫和一笑：“以後你就叫墨文，跟在我身邊做書童，讀書開智。”
墨文眼神微亮，行禮道：“我喜歡...讀書，多謝...主人。”
陸文淵放下筆：“叫公子。”
“是，公子。”
陸文淵給他啟智，與他之間有了聯絡，幾乎是心念微動，墨文就領會到他的需求。
是個很好的伴讀書童。
而且墨文的天賦神通也能為他所用，讀書時溫養出的文氣比以往多了五成。
可謂靈寵了。
陸文淵不禁開懷而笑，筆下的字也多了幾分瀟灑肆意。
忽而，腦海中一道金色符文亮起，那是墨文的天賦神紋。
陸文淵心神一恍，被拉入某幅記憶畫面之中。
一片漆黑的空間中，漂浮著許多黑色邪惡的氣流，正中站著一個身形高大的長毛羊頭人！
羊頭人手持黑棍，口中唸唸有詞，不時的持棍輕點，一道道氣流化作不知名的詭怪沒入黑暗之中。
直到點到某處氣流，一陣天旋地轉，陸文淵心神迴歸。
“呼~，呼~”
強烈的暈眩感傳來，陸文淵雙手撐著書桌，大口的喘息著，汗水不停地滴落在宣紙之上，將墨字暈開。
想著方才的畫面，陸文淵遍體生寒，眼中流露著驚恐之色。
“那個羊頭人...那個羊頭人...”
他在地星死亡之際見過！
“沒錯的...”
“那雙眼睛，沒錯的！”
陸文淵深吸了口氣，擦了擦冷汗，從一旁拿起新紙，持筆練字。
一邊寫，一邊輕聲唸誦著經義文章。
初時，字亂聲雜，漸漸地趨於平順，心緒也安穩了下來。
與此同時，諸般思緒湧上心頭。
地星上見到的羊頭人，為什麼會在墨文的記憶中見到？
墨文乃是此方世界生靈，如何與那羊頭人產生了交集？
而且看樣子，蜃黿是由那羊頭人點化的？
地星與此方世界難道有什麼聯絡？
陸文淵筆鋒一頓，隨後寫下了幾個名詞。
“再生，紫珠，陸清芷，羊頭人，女帝...”
思緒宛如一團亂麻，陸文淵放下筆，揉了揉眉心。
忽而，他想起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當初他魂穿醒來之時，百鬼噬身，那些鬼物是從何而來？
當初以為是那挖心之人召喚而來，現在想來，似有不妥。
若那人恨他恨到挖心死了不夠，還要召喚詭怪噬身，那神京中斷然不可能還有陸家人存活！
況且這幾年在大周生活下來，他算是瞭解了大周的強盛，正如紀遷所言，人道氣運神龍籠罩，浩然長河庇護，儒聖武仙鎮壓四方...
大周穩如泰山，除了邊境，境內詭怪早已多年不見蹤影，更別說冒頭了。
更大的可能是...
這些詭怪是隨著他一同從地星而來！
此界與地星肯定有某種聯絡。
陸文淵喃喃道：“這最關鍵的契機，還是落在了那紫珠上。”
也許，弄清楚紫珠的來歷，能找到回地星的線索。
陸文淵心中微動，這諸多疑惑，有一人肯定能為他解答。
可惜的是，女帝已經消失了。
陸文淵微微搖頭，散去愁緒，將桌上紙張燒燬。
有了警示，總比一無所知的好。
還是要抓緊修行啊。
實力乃立身之根本，若實力強盛，縱使天下再大，他亦可往之。
陸文淵心中既定，倒是來了倦意，收拾一番後就去睡了。
次日，陸文淵起了個大早去外面溜了一圈，帶著墨文回來，給眾人簡單介紹了下，說是魔禍遺孤，留作書童。
墨文長得清秀機靈，得到了範大娘的喜愛，陸清芷有了“玩伴”，也挺開心的。
至於陳管家，身為六品武者，陸文淵的一些動靜自然瞞不過他，作為管家職責，他也不會多問。
接下來的日子再次恢復以往。
讀書，練字，悟劍。
不同的是，陸文淵比以前更加刻苦了，話也少了許多，每日沉浸在先賢經義精神之中。
之前戰鬥得到的功德點快速消耗著，陸文淵心口文珠中的金光慢慢充盈起來。
他讀書練劍，墨文在一旁侍奉，相輔相成，文氣蘊養的很快。
不過幾日的功夫，墨文也入了儒家修行之道。
他由浩然金光度化而生，於儒道修行上，可謂得天獨厚。
七日後。
姻緣鎮也修繕的差不多了，恢復以往喧鬧景象。
清晨，陳管家開啟大門，熟悉的馬車映入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