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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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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周麥沒想到的是,最後一封信只有短短六個字:一切安好,勿念。

不同於之前細水長流的家書,這封信簡短的簡直不像是姨母送來的。

周麥仔細對比了一下這封信和其他信件,卻發現筆跡並無不同,的確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她心裡突然有股不好的預感,怎麼感覺有點像姨母的絕筆啊...

周麥收拾好了包袱,微眯了一會後聽到雨好像停了,就把熟睡的周稻從睡夢中叫了起來,二人再次踏上了趕路的旅程。

姐弟倆不知道的是,在他們離開村子的當晚,村子就發生了百年難遇的地震。

半個村子都掉進了大地的裂縫之中,餘震導致裂縫閉合,徹底斷送了人們求生的希望;而剩下的房屋則是被山上傾瀉的泥石流淹沒,整個村子無一生還。

所有人都是在睡夢中失去了生命,基本沒感受到什麼痛苦。

若是無人提起,外人甚至都不知道這裡曾經存在過一個幾百人的村落,一切的罪惡都被掩蓋在了這場災禍之下。

沒想到那晚的意外,竟還誤打誤撞的救了姐弟倆一命。

周麥和周稻不認得路,一路上走走停停,走了快兩個月才到了沛寧府。

他們帶的乾糧沒多久就吃完了,後半段路程基本都是靠討飯才撐了下來,實在討不到的時候,就只能靠野果野菜填肚子。

姐弟倆風塵僕僕,灰頭土臉的趕到沛寧府時,激動的恨不得抱頭痛哭一場。

進城之前,周麥特意帶著周稻在附近找了個野湖,洗去了一身髒汙,收拾的乾乾淨淨才去打聽姨母的訊息。

周稻一進城就被這裡的繁華迷了眼,左顧右盼看什麼都甚是新奇,眼珠子都快不夠用的了。

沛寧府雨水充沛,氣候豐潤,盛產稻米香糧,是有名的魚米之鄉。

誰人不知江南沛寧府,水網交織,稻香魚肥,富饒繁華。綠樹紅花掩映青石磚瓦,百姓安居樂業,商賈雲集,富庶甲天下。

周稻緊緊攥著周麥的衣角,生怕和她走散了。

“姐姐,我們應該去那裡找姨母啊?”

周麥胸有成竹的笑了笑,這還不簡單嗎,根本照著答案抄的就是開卷考試嘛。

她找路人打聽了這裡所有的裁縫鋪,一家一家的找去,終於在其中找到了從姨母手中盤出去的店。

鋪子新老闆狐疑的看著像小叫花子似的周家姐弟,問道:“找柳掌櫃啊,你們是她什麼人?”

“她是我們的姨媽。”周麥拿出母親和姨母互通的家書,來證明了自已的身份。

老闆喚來夥計:“以前的柳掌櫃住在哪你知道嗎?”

“清荷姐啊,她好像搬到東山巷去了,不過具體是哪一戶我就不知道了。”

周麥拿回家書,拉著周稻對老闆連連鞠躬道謝。

原來她那姨母名叫柳清荷,清荷清蓮,聽起來倒很是風雅端莊,也不知道沒文化的莊戶人家是怎麼取出這種雅緻名字的。

像他們姐弟倆又是麥又是稻的,用最常見的糧食當名字,周麥反而不覺得奇怪。

知道了名字,打聽起來就更方便了,周麥僅用了半天時間就打聽出了柳清荷的住址。

周麥深吸一口氣,懷著忐忑的心情敲響了院門。

過了半晌,只聽院中傳來一道洪亮的聲音:“誰呀?”

老舊的院門吱呀一聲開了,從裡頭出來個荊釵布裙的女人。

來人看上去最多不過四十歲的年紀,忽略掉她眼角眉梢的幾縷細紋和疲憊的神態,仍能看出幾分年輕時的風采神韻,細看之下她竟與周麥有五分相似。

看來這就是他們那位神秘的姨母柳清荷了。

柳清蓮當年是十里八村最好看的美人,跟她一母同胞的柳清荷自然也差不到哪裡去,雖然已年近四十,可她卻依然是風韻猶存,綽約多姿。

看到門外的周麥和周稻後,柳清荷一下子愣住了,眼眶瞬間就紅了,過了好半晌她才顫著嘴唇開口道:“小麥...稻子?”

柳清荷見到兩個孩子的第一眼,竟突然有了種恍如隔世的感覺,雖然從未見過自已這對外甥,可骨子裡的血脈親情是卻是天生的,無法掩蓋和隱藏的。

她激動的將周麥和周稻一左一右的摟進懷中,重逢的喜悅溢於言表。

她抹著眼淚說道:“我聽說村裡遭了災,我找了好多人去打聽你們的訊息,但是都一無所獲,我還以為...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們了呢!”

柳清荷擁抱中傳來的溫暖,讓周稻想起了孃親的懷抱,他不禁也跟著掉起了眼淚,把柳清荷的衣裳都給沾溼了。

周麥的情緒波動沒那麼大,不過因著她一直是承接母親職責,扛起一切照顧幼弟的長姐人設,此刻表現得沉穩一些也沒什麼問題。

所以她的表現並未引起柳清荷的懷疑,只當周麥是歷經生死,已經長成大人了。

“快進來,讓姨母好好看看你們。”柳清荷擦掉眼淚,熱切的將兩個孩子迎進屋裡。

小院不大,除去西邊的廚房就剩下了兩間屋子,一間北房一間東屋。

柳清荷將姐弟兩人帶進了北房,拉著他們的手看了又看,怎麼也不捨得放開。

“都長成大孩子了,真好,真好啊...”

柳清荷細細端詳著周麥,她完美的繼承了柳清蓮奪目的美貌,尤其是那雙眉眼,幾乎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那張與妹妹有八九成相似的小臉,帶著懵懂無知的眼神望向她時,柳清荷直接夢迴還未出嫁的時候,她與妹妹為躲夏日天光,坐在河邊柳樹下嬉笑玩耍的場景。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時間過的真快啊,不知不覺間竟已過去了十幾年,她成了半老徐娘,與妹妹天人永隔,姐妹倆再無能共枕說貼心話的可能...

一想到這裡,柳清荷的眼中再次蓄滿了淚水。

周麥看出她的情緒不對,小心翼翼的輕聲喚了句:“姨母?”

柳清荷這才從感懷悲秋的回憶中抽離,又將目光轉向了一旁的周稻。

如果她的平安還活著,現在也該長到小稻這麼大了,有可能會比小稻高一點,壯一點,他們兄弟倆肯定很合得來...

柳清荷強忍淚水,擠出一個不算好看的笑容,問道:“跟姨母說說,你倆是怎麼從那場大災裡逃出來的?”

周稻緊張的看向周麥,不知道應不應該將實情告訴柳清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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