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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
福丫跪在郗原腳下，只是跪著。
“你有這等才幹，本侯自然不會硬留你當一個小管事。這賣身契今日給了你，就是自由身了。在飛龍司，好好當差。”
“多謝侯爺！”
自福丫從被郗原派到鳳升，距今已經八年了。她原以為自己是枚棄子，留在在鳳升沒有旁的事情，也只得把主子吩咐的事情辦好，翻著心思往徐家各處安插人。
回了京都，第一個就把前採辦管事拉下水。那個蠢貨，賬做得一團糟，哪哪都是破綻。
有人勸她稍稍緩一些，剛回來就這麼大動靜，惹了主子不高興，也傷了康丫面子。
福丫別的事情不敢說，但是看人極準。
呵，康丫算什麼東西！
主子那裡？
主子就喜歡她這樣敢上手搶的人。
她不這樣冒進，又如何能引起主子注意，又如何讓主子相信她的能力不止是個管事。
她贏了！
一路出了宮中的麒麟殿，宮中內侍碰見她也都會稱一聲“福校尉”。
“福校尉春風得意，恭喜了！”平安開口道。
福丫還禮，之前的意氣風發消減了不少，反而帶著些恭敬，道：“平安小哥兒，有禮了。”
“你去了飛龍司，莫要打著侯爺名頭招搖。”其實，平安知道，福丫不是這樣的人。
“自然不會，請小哥兒放心。以後，我不能再侯爺身邊侍奉，還請多費心。”
“哪裡用你在這裡表孝心。”說完，平安也覺得自己說過了，又補上一句：“我記得了，你好自為之吧。”
福丫碰上平安也不容易，之前她不能進宮，現在她能進宮了，又是這樣的情況，無事根本不能去郗原的住處。
索性，膽子再大一些，福丫左移一步，攔住平安去路。
平安不解地望著她。
“今日看來，你似乎又瘦了。莫學如意那做派，他有什麼好的。”
今日一別，再見更加不易。
“該吃飯就好好吃飯。應學咱侯爺，佩三尺劍，立不世之功。”
又想到，平安的官奴身份，他不該提這個。福丫很少說錯話，今天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
平安見她露出這種神情，福至心靈，以前他沒有想過很多事情上了心頭，百味雜陳。
“會好好吃飯的。”平安低聲應了，轉身回屋，郗原那裡他不能離開太久。
福丫看著他瘦長的身影，衣服裡面都是空蕩蕩的，只希望能把她的話聽進去一兩分吧。
二月中旬，府中書肆大範圍裁減謄書先生，引起諸多文人猜測。
緊接著，書肆中的書卷變得更多、更便宜、也更規範，也沒有了錯別字。
宣平後主革新書印，傳至廟堂。
“天下文人之幸事。”
“居然是位後主？大好的女子啊。”
“後主也不丟人。”
“對，後主不丟人，但竟是宣平侯的……”
“名字聽著耳熟，這不是《初數》的著者嗎？”
“以前竟未聞其名。”
“能入贅宣平侯府，那能是一般人？”
“對對對，前些日子我家郎君從市面上買來一塊胰子，狀若玉脂，實則有潔淨護膚之效，聽說也出自宣平後主之手……”
……
許多見過的，沒見過的都遞帖子想來拜訪，徐聞不堪其擾，索性躲了出去。
徐聞趁著天氣好，出來拜訪王靜之，她剛出了月子，可以見客了。
“你莫要起身。”徐聞把她又按回炕上。
王靜之養得不錯，面色紅潤，孩子的小臉還有一點皺巴泛紅，也躺在母親身邊。
房間裡本來還有王靜之的姐姐在幫忙看孩子，見到徐聞便滿面笑容地客套兩句，然後退出去讓她二人敘舊。
“孩子面板挺紅，據說現在越紅，將來面板越白淨。”徐聞拿手指逗了逗，可惜孩子還太小，不是很好玩。
“你呢？去年到現在，也近半年了，肚子就沒有動靜？”
“哪有那麼快。倒是我之前給你下帖子來吃酒，你月份大了不好挪動，怎麼王臨大人也不來？”
“那是宣平侯的升遷宴，我們家哪裡夠格，都是一品二品超品的在。”
“我不就是光桿嘛，不用在意那些。王臨大人今日也是去了諸冶監吧？”
“我娘呀，她日日不得閒。我以前不覺得，現在也走了這麼一遭，生子不易。我娘這些年確實辛苦。”
接著王靜之就給徐聞顯擺起自己母親和姐姐給孩子做的各種玩意兒，有虎頭虎腦的睡枕，搖搖擺擺的木馬，還有小娃娃的各式衣裳……更別提王臨大人得長孫女高興搬來的兩大箱金銀珠寶。
跟自己的母親、姐妹生活在一起就是好，整個家裡都是自家人。女尊社會的好尤其表現在育兒上：從懷孕到生產再到撫育，都不是一個人能單獨完成的，這時母親和姐妹都可以成為助力，母女間姐妹間在生育時互相照顧，共同撫養孩子；若是男尊社會，女子因嫁人母女離散、姐妹遙遙，生育後只得婆母、丈夫，此二人若是良善還好，如若不然，養育孩子的苦難只有女子自己承擔。
徐聞有點沮喪，自己在這個世界只一個姐妹已然故去，徐老太又住的遠，如果真的有個孩子也只能自己帶，幸好自己家裡丫鬟、婆子一籮筐，不至於讓她辛苦。
兩個人聊著聊著，小嬰兒不耐煩開始哭鬧了起來。
“妻主，怎麼了？”門外傳出年輕男子焦急的聲音。
“似乎是尿了吧？”王靜之拽開包布來看。
徐聞想回避一下，讓她夫郎進來。
“你別走，我原以為你入了侯府，便不再理睬我了，是我之前小氣了。往後，你若不嫌棄，咱倆家便是通家之好，夫女不避。”
“你進來吧！不必避諱。”王靜之發話。
她的夫郎看起來年紀不算大，估摸著有個十六七歲，向徐聞行了禮，便將孩子抱到一邊，手法熟練，看來是慣常做得。
“我這夫郎，賢惠得沒有話說。你看看，找個下人不就結了，家裡乳母、嬤嬤、侍從多得是，偏偏都是自己來。”王靜之故意炫耀給徐聞聽。
徐聞很捧場，也說道：“是呢，原先就聽靜之常常誇你，賢惠又體貼。下得廚房上得廳堂，家裡家外都離不了姐夫。如今一見，才知靜之的話只能說出姐夫的一兩分，剩下的好，是說也說不出來的。”
王靜之的小夫郎肉眼可見的從脖頸開始變紅，徐聞覺得有趣。
“妻主，您莫要拿奴取笑了。”明明被誇得很高興，又不能真的笑出來，似笑非笑的樣子讓王靜之更加不能輕易放過。
“徐二，你說說，我娘就是有眼光。這麼賢惠又標緻的夫郎，居然落到了我這裡。”
“妻主您才是萬中挑一的人……”
“是我王某人命好，得此家夫。”
“不不不，都是妻主您抬愛……”
本來是逗小郎君玩，現在卻慢慢變成了撒狗糧。有母親姐妹幫襯，郎君又這麼貼心能幹，王靜之這過得真真是神仙日子！
徐聞就沒那麼開心了，郗原……郗原斷不可能和這小郎君一樣。
啊！恐怕我徐聞恐怕這輩子也享受不到王靜之這樣的闔家歡樂了!
吃飽了狗糧，她才走的。
“秀恩愛！哼！”
徐聞好不容易出來一次，也不想這麼快就回去。
“梨花，梨花，咱們去玩吧。”
梨花一聽到這話，眼睛都亮了，她年紀更小一些，肯定是喜歡玩的。
成衣鋪子、茶樓、胭脂鋪、賭坊……徐聞逛了個遍。
梨花委委屈屈扯著帕子，說道：“您都只看不買嗎？”
“我不是給了你一把大錢嗎？喜歡什麼，你拿錢就買啊。”
梨花看著自己手裡的胭脂、木釵和手帕，哪有奴婢買了一堆，主子什麼都沒買的。
“好了，好了。前面有個首飾鋪子，咱們再去看看，這回我也買還不行嗎？”
鋪子里人不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