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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丫回京了，騎上從造紙坊牽來的一匹馬，只背上兩個包袱，從書肆前的街道倏地就不見了，一騎絕塵。
徐聞從不知道福丫騎馬還這樣好。
第二天下午李管事來書肆，一邊理貨一邊跟徐聞唸叨：“都走了還非要牽我一匹馬，不能自己去和貨行租嗎？她又不差這個錢。雖說馬都是主子的，可少了這一匹，紙坊拉貨就不夠用了。”
徐聞也覺得心裡空落落的，沒了福丫跟她胡鬧，書肆裡越發安靜。
“雖說可以走紙坊的賬拿錢再買一匹。可這匹馬是紙坊最耐勞的，再買一匹這樣的就難了。主子府上馬匹多的是，也不缺這一匹。”李管事似是又思考了一下，下了個決定，對徐聞道：“臘月二十七你跟我一同入京吧。”
“嗯？”徐聞愣了一下。
“往年也是福丫跟我一同去。不過，我是跟大管事們對一年總賬，福丫是直接去找主子說事。去時你先跟我一同乘車，回來你單獨騎馬，左右只有一天的路程。”李管事越說越覺得這個主意靠譜，接著道：“反正咱們這邊也是三月去一次京都報賬，你早晚都要去的。”
李管事年紀大了，懶得來回奔波，徐二看著是個靠譜的，又識文斷字，她先跟著去一次認認路，很合適。
“可是，我不會騎馬呀？”徐聞剛把話說出來，又馬上改口緊接著說：“但我可以學，我學東西可快了。”
可不能因為不會騎馬就白白丟了去京都的機會，徐聞特別願意出去看看。
“那就先這樣說定了，咱們二十七一大早走，晚上應該可以到京都，那邊有屋子可以歇息。第二天你跟著我去盤賬，咱這邊賬不多，一天就夠了。二十九一大早回來，趕得上過年。”李管事把事情隨口安排好。
徐聞認真聽著，心裡樂開了花。沒想到這麼快就可以去京都瞧一瞧，又趕忙問了一句“我需要準備些什麼嗎？”
“不必，你又沒什麼用。”李管事的話有點扎心。
徐聞下午又跟著李管事去了趟造紙坊。
造紙坊輕易不能停工，每張紙都是要歷經製漿、調製、抄造，再經乾燥、壓光、裁切等等工序，每一步又可以細分成好幾個小步驟，十分複雜。每張紙要耗時一百多天才可以製成，中間斷工可能就會導致紙張質量變差，所以全年無休。
坊子裡除了十幾個女工還有不少男工，看來這些力氣活兒光靠女人果然不行。男人的地位也沒徐聞想得那麼低。
若是普通家，自然是男女都要去做活做工才能夠生存。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能賺錢的，自然地位就會高。尤其是近年來，立男戶也不算少見。
大沂以女子為尊是有歷史淵源的，從前朝開始，社會普遍崇尚生育，自然對女性多了尊崇。
在徐聞記憶裡，母系社會轉變為男權社會，主要是私有制盛行之後，男人更有力量，擁有更多的財產，社會地位提高，女人地位才一步一步降低的。母系社會通常都是在社會生產力比較低下的時候才有。
這個時代卻因生殖崇拜，反其道而行之，也是稀奇。
現在看來，這個大沂王朝生產力也不算高，女子為尊應該也只是暫時的。
從當今聖上為男帝來看，可能現在是處於一個從女尊到男尊的轉換時代。
只希望轉換的時候不要走極端，要是能直接變為男女平等一夫一妻制就更好了。
不過，徐聞覺得自己應該是看不到那個時候了，社會變革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
所以，徐聞也從來沒有想過發明個火車大炮啥的，反正她也真的不會。就連之前想到的活字印刷術，也只能是她來說，別人來做，不管是陶製字還是銅製字，她都搞不來。
造紙坊院子裡堆放很多的樹皮、麻頭、破布、舊漁網等，這些都是造紙的原材料。徐聞倒是沒見到竹子，聽說竹紙纖維細膩，浸潤保墨，質量上乘。本地不生竹子，不知更南方的地方有沒有。
徐聞在造紙坊裡停留了半日，跟李管事兌算了半天原料存貨，看著李管事跟各個工序的大師傅議事，感覺每一件事都是非常不容易的。
馬車走的很急，所以顯得更加顛簸，徐聞胃裡有翻江倒海。
可能暈馬車了。
同在車內的李管事也被搖晃得眉頭緊鎖，努力地閉目養神使自己好受一些。
“楊姐，我們稍微慢點嗎？”徐聞開啟車簾，湊到車伕楊二孃旁邊小聲問道。
楊姐往車內瞥了一眼，搖了搖頭，道：“不然，天黑之前就趕不到京都了。”
“那我不在車內了，坐外面吧。”徐聞爬出來坐到馬車另外一側，冷風一吹，感覺舒服了很多。
外面的景色沒有什麼好看的，偶爾有兩棵樹木也只剩光禿禿的枝叉，冬天田裡什麼都沒有，黃褐色的土地連成片漫延到地平線盡頭。
偶爾零星可以看到遠處有些村莊，裊裊炊煙升起，也很快散在這冬季冷風裡。
到了中午，也不必打尖住店，三個人分了些炊餅吃了，人可以不用歇著，馬卻不行。楊二孃倒是停車給兩匹馬餵了些草料，讓馬歇了一會兒。
趕著京都關閉城門之前，她們一行仨人趕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