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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莫聞驟消失的兩年，刑自先明顯感覺到二哥的性格更加惡劣了。
每次回家，能躲就躲，不能躲就趕緊溜。
這日，刑自先從房間下來，聽見餐廳裡傳來隱約二哥的聲音，立馬停住腳步，一臉糾結的在填飽肚子和小命要緊之間徘徊。
——茲拉
鋼刃刮過瓷碗聲拉長。刑無殃眼簾微垂，對著躬低身子，妄圖偷溜出去的小弟道：
“早飯沒吃，著急著想起哪兒？”
明明的疑問的樣式，刑自先卻聽出了陳述中，混含著些許危險的氣息。
刑自先猛地一激靈，立馬挺直腰背，昂首挺胸，故作鎮定朝餐廳望去。
“莫聞驟！”刑自先一眼看著忽然出現在家裡的莫聞驟，頓時失聲高昂：“你回來了？”
莫聞驟微微頷首，算作了回應。
刑自先心中過於驚異，快步上前，坐到他旁邊。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你消失這麼久到底去哪兒？”
“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時候，二哥他多難過？”
“你—嗷！”桌下的小腿被人狠狠踹了一腳，刑自先失聲疼叫一聲。
“吃飯！”刑無殃眼神淡淡，語氣凜然，隨手將旁邊的中式早點放到他面前。
“......”刑自先暗疼的摸摸踹痛的腿，委屈巴巴用肉包子塞住蠢蠢欲動的嘴巴。
“嗷嗚—”一口下去，巴掌大的包子瞬間只剩一半。
莫聞驟聞言，眉峰輕挑，目光含笑偏頭看著刑無殃。
刑無殃鎮定自若，穩如泰山，耳尖...微紅。
捏起邊上的茶水輕抿，在莫聞驟終於移開視線後，心底暗暗鬆了口氣。
刑自先沒注意到旁邊的狗男男曖昧氣氛，吃足喝飽後，心滿意足去了學校。
二哥是畢業了，可他還沒有！
刑自先一想到自已還有一年才能畢業，既感到苦逼，又感到莫名爽意。
......
柳清允考上研後，既沒有像別人一樣忙忙碌碌到處找工作，也沒有趁機休閒鬆快。
而是在學校周圍給自已找了一份薪資不錯的工作。
現在是午休時間。
正是人流量最多的時候，柳清允在餐廳裡忙得頭焦爛額，不斷端著盆子進進出出。
“這是幾位點的酸溜土豆絲，糖醋排骨，紅燒獅子頭，以及酸菜魚。”柳清允將幾樣菜式一一端放在光滑噌亮的飯桌上。
“幾位慢用。”
柳清允說完，又去接著給下一桌端菜。
忙前忙後，腳尖不著地，每回最難熬的就是這個時候，柳清允雖然工作了已經有兩週，應付起來還是有些吃力。
比如現在，隔壁餐桌忽然竄出一個小孩，正巧從柳清允視線盲區撞來。
柳清允只覺腿腳被東西一絆，天旋地轉之間見到一小孩跌倒在地，他下意識的將手裡冒著熱氣滾燙的拽緊。
這一片的動靜引起了少許人的注意，見滾燙的湯水就要往柳清允臉上撒，頓時心驚地發出高呼。
“小心！”
“啊——”有人已經驚恐地閉上了眼睛，不敢看。
柳清允害怕地閉上眼睛，沒等待著熱意滾燙的灼熱之疼，卻等來了腰間橫貫過一條有力虯營的手臂。
刑自先剛上餐廳二樓，就見到一個熊孩子往手裡端著菜盆子的柳清允身上撞。
暗道要遭，連忙奔過去，趕在湯菜撒灑之前，將人扶住，另外一隻手順勢覆蓋在柳清允托住菜盆的手背，幫他扶穩。
刑自先單手環抱他的腰身，低頭緊張看著雙目緊閉的柳清允。
“你沒燙到哪兒吧？”
耳邊傳來刑自先炙熱的氣息，柳清允感受到腰間的強壯有力的臂膀，微微張開眼眸。
見手上的盤子沒被掀翻，頓時落了口氣。
“謝謝，的虧要你，不然......”
柳清允劫後餘生，話沒說完，便見地上摔倒的小孩要哭不哭地憋著嘴巴。
刑自先見他不應，不由皺眉順著他的視線望向地板的熊孩子，想到他是這場事故的源頭，頓時蹙眉一蹙，板著臉，凶神惡煞地瞪著那小孩。
原本自覺闖禍害怕想哭的小孩，在柳清允毫無防備之下，頓時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刑自先脊背一僵，“......”若無其事地收回兇光。
“！”柳清允以為小孩子被方才的事情嚇到了，頓時手忙腳亂起來，語無倫次輕聲哄人。
只是，他沒哄過人，不得章法，最後還是小孩家人出來將人哄好，帶了回去。
小孩走前，將肚兜裡的草莓棒棒糖捧到蹲下來，眉目溫潤的柳清允面前。
“哥哥，對不起，”小孩哽咽帶著哭腔，“這個給你。”
柳清允一怔，微笑接過，替小孩擦乾眼淚，“謝謝，哥哥原諒你了，男子漢，不要哭。”
“嗯！”小孩挺了挺小胸脯，破涕為笑，眼神弱弱看了眼溫柔哥哥身後兇巴巴的哥哥，乖乖跟家人走了。
柳清允目送小孩離開，這才轉身望向身後忽然出現的刑自先，眉目間，氤氳著自身都沒察覺的喜意。
“你來了！”
自從他知道自已在這兒打工之後，刑自先每每都掐著時間到這兒來吃飯。
“方才得多謝你了，不然我這張臉可就保不住了。”
想想還有後怕，菜一般都是從廚房炒熱後直接端上桌的，溫度可想而知了，更何況，還有一盤熱騰騰的湯。
“你等我一下。”
柳清允先將手上的菜湯端上點餐客人的桌，隨即拉著刑自先到一旁相對安靜的位置上坐好。
自已則是跑到廚房，快速炒上幾樣刑自先喜歡的菜餚端了上來。
“這是謝禮，答謝你剛才的救命之恩。”柳清允眉間輕笑，語氣溫潤柔和。
刑自先聽的如沐春風，心裡不自覺舒坦。
快到員工休息時間了，柳清允也就跟著一起坐下吃飯。
“你後天拍攝畢業照？”
“嗯。”
“好，到時候我去陪你。”
“..好。”
“拍完畢業照之後，你要去幹嘛？”刑自先沒話找話聊。
柳清允想了想，輕聲道：“我想回家裡一趟看看。”
刑自先一下子就猜到他要回哪個家，“我陪你。”
“不......”
未等柳清允拒絕的話說出口，刑自先一句話將人堵死。
“別忘了，我剛才可是救了你，不許拒絕！”伸筷子敲了敲菜盆子，叮噹作響。
“......”
最後，柳清允坐上了刑自先的車，回到了荒無人煙的樑上村。
柳清允先是回到家中木屋，沒有人住的屋子老得快。
屋內屋外長滿了雜草和鋪滿了灰塵，木質用具腐朽發白，門一推，便揚起漫天塵埃。
“......”柳清允呆呆愣怔在門口許久，沉重與空蕩兩種情緒不斷在心臟處交織。
刑自先望著門口靜待不動的柳清允，心底感到一陣痠麻晦澀。
於是，他率先抬腳走了進去，手裡拎著大包小包，在陽光與塵埃中轉身微笑，他眉目疏朗，語氣含笑，不倫不類地對著柳清允張開雙臂。
“歡迎回家！”
男生渾身置於和煦的晨光之中，目光灼灼，柳清允微怔，思緒抽離，注視著眼前拙劣逗笑自已的男生。
少頃，他上前環抱著男生精壯的腰背，抿笑抬頭，與男生相視一笑。
“我回來了。”
兩人齊心協力，終於在落日前，將房屋打掃了一遍。
刑自先作為家中老么，家中富裕，家裡的家務活他壓根就少碰過，最累的時候，就只有打籃球，但那是熱愛，不知累。
但打掃衛生，刑自先虛脫地躺在廊簷下，真他良的不是人乾的東西。
廚房裡，柳清允正忙碌給兩人煮...泡麵。
他也是累極了，但他車上有休息，刑自先就沒有那麼好運了，開了一整宿的車，又幹了一整天的衛生，早就累得半死不活了。
刑自先飢腸轆轆地等待柳清允的投餵，待他將面從廚房端出來時，刑自先宛如餓狼撲食般，眼睛泛著綠光滋溜滋溜地嗦個不停。
柳清允知道他這是餓狠了，心疼的不斷給他加面。
“我放了五塊面，應該夠了，你吃慢點，不然一下子容易胃疼。”
“嗯嗯嗚嗚嗯唔......”刑自先嘴裡塞滿面，一通及哇亂叫，壓根不清楚他在說什麼，手下的速度一點沒減。
“......”
柳清允無法，只能隨他。
果然，晚上半夜睡覺時，刑自先胃脹得吭嘰亂叫，柳清允只得伸手去幫他揉肚子。
刑自先倒是自在舒服，沉睡在夢中，享受了柳清允半宿的按摩。
翌日
兩人心照不宣得起了個大清早，洗漱吃完早餐後，柳清允拎起一個黑色揹包，同刑自先來到一座墳前。
墳前周沿早已長滿半腰高的雜草，五顏六色的燦爛山花迎風搖曳，宛如翩翩起舞的蝴蝶，彷彿在歡迎他們的到來。
兩人沉默的將周圍一些雜草清理乾淨，柳清允倒溼一張毛巾拭擦著墓碑，從揹包裡拿出買好的紙錢點燃。
“爺爺，我回來看你了......”
刑自先就站在他身後，默默地不作聲。
兩人待在山頭，陪伴著孤零零的墳墓從日升到日落。
他們在樑上村待了三天，每天都會到墳前說一會兒話。
離開那天，柳清允望著黃昏下慘敗破舊卻承載著他前半生的木屋很久很久，直到刑自先輕輕拉起他的手，他才從思緒中抽離。
“走吧。”他輕聲道。
迴歸學校後，日子如同平常般反反覆覆地在重複，柳清允望著校園走道上青春靚麗充滿著朝氣的學子，內心平波無漪，溫潤含笑的眉眼深處宛如一灘死水，將行就目般地活著。
他從校門出來，經過一家新開的花店，無意間瞥見開得正鮮豔欲滴的紅玫瑰，目光不由被它熱烈奪目的顏色吸引。
‘叮——’手機彩鈴響起，拉回了他的神智。
掏出一看，是刑自先。
原本宛如死水的目光像是被滋潤般慢慢充盈了生機。
——你在哪兒，我去找你。
——我跟你說，二哥他就不是人。
——整日和莫聞驟在家裡膩膩歪歪，看得我牙都酸了。
——欺負我這個單身狗！滿臉流淚.jpg
柳清允望著他發過來的表情包，不自覺輕笑出來。
正準備回覆資訊，就被旁邊一道聲音打斷了。
“你好，請問你需要什麼？”
原來，他在花店門前站的太久，女店主以為他要買花。
女店主踟躕地望著這位長相溫和卻舉止怪異的年輕男生。
“啊不.......”柳清允剛想說不是。
女店主又開口道：“本店新開張，所以花都買一送一，你是要買來送愛人嗎？這樣的話一般送紅玫瑰比較好。”
柳清允一頓，腦海快速閃過一道身影，視線不自覺地落在鮮豔欲滴驕陽似火的紅玫瑰上。
他略微遲疑道：“那、那麻煩給我三支。”
女店主欣然幫他選取了最鮮豔的三支玫瑰同贈送的一起用精美包裝紙裹好，給了柳清允。
懷裡滿是淡淡的花香，柳清允付了錢，耳尖微紅地抱著花低頭快步離開了花店。
——
刑無殃在巨大粗壯的綠化榕樹下，焦急著東張西望。
忽然他看向轉角的目光一亮，抬肘使勁地朝街道路口的柳清允揮手。
柳清允手捧鮮紅，目光閃爍尷尬地緩緩走了過去。
待人走近，刑自先這才看到他懷裡捧著鮮紅。
“你這是哪兒來的？”刑自先內心莫名不爽，以為是誰送的。
柳清允臉頰微紅，被來往的行人不斷用好奇八卦的目光看著。
聽見刑自先無端兇惡的語氣，柳清允一惱，要不是剛才女店主說話的時候，腦海閃過他的身影，他也不會腦子不清醒。
這般想著，柳清允就惱羞地將花往人懷裡一塞，撇過頭去。
猝不及防被塞了鮮花滿懷，刑自先先是一怔，看看花，再看看臉蛋通紅的柳清允，腦海某種神奇的思路正在覺醒清晰。
半晌，刑自先捏了捏手中的鮮花莖，表情明明高興地要死，卻彆扭故作鎮定。
“好吧，我接受。”
“？”柳清允滿意疑問回身看著他，“什麼？”
“你的告白，我接受了。”
他晃晃手中定情鮮紅，他要拿回去好好保管，曬乾處理好做成標本裱起來，掛在最顯眼的地方。
柳清允臉一紅，心慌地不敢去看刑自先，解釋道：“這是我在花店買的。”
“我當然知道是在花店買的，”刑自先喜上眉梢，“放心，既然你向我告白了，那我一定會好好對你的，雖然我沒談過什麼戀愛......”
刑自先自顧自話，走過去猿臂一伸，就去攬住人的腰身，將人往前帶。
“我不是，我沒.....”柳清允手慌腳忙，想要解釋清楚。
“等下我們去吃什麼 ？辣菜？算了，你最近胃不好，還是吃點清淡的.....”
“......”
盛夏的斜陽灼熱傷人，過往稀疏的雪子好奇地看著兩道一高一矮的身影，其中一道將另外一個遮蓋在陰影之下，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