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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天氣說變就變。
上午陽光明媚，中午就下起大雪。
冷熱交替，讓人防不勝防。
秦仲愷穿上厚厚的棉衣外套，與村民圍在火堆烤火取暖。
粗糙的木炭熊熊燃燒，火星吧啦吧啦的跳。
村民們自發殺雞殺鴨，端著一盤盤肉架在上方燒烤。
“秦大人，喝酒暖身子，要不要來點？”
婦女捧著一碗果酒，雙手凍得通紅顫抖。
秦仲愷接過碗，拉著她坐下。
“天氣寒冷，別光顧著幹活，你的手都凍成冰棒了。”
眾人微微一笑，只是笑得苦澀。
或許他們也不想挨餓受凍，可不幹活哪來食物。
“大人，你的手真溫暖。”
那婦女倒不覺得害羞，反正她一個有夫之婦，秦仲愷又不會有那種想法。
“多烤火，多喝點紅糖水，宮寒就會少受點苦。”
“大人也懂這些，真是讓人意外呢。”
秦仲愷哪裡不懂，兩世之人見過太多太多女人，這方面是個男人都會懂。
在眾人烤火這段時間，通海縣巡檢劉志遠一路快馬加鞭趕來。
當他見到手下跪在雪地，冷得嘴唇發紫，心裡也是驚恐萬分。
“下官劉志遠見過知州大人。”
秦仲愷冰冷的目光看向劉志遠，說道：“這幾年你縱容衙役到處搶奪老百姓的財物，你身為巡檢卻知法犯法，結果也不用本官多說了吧？”
劉志遠連忙說道：“下官願意交出所有財富，補償他們的損失。”
比起這些小錢，劉志遠更在乎的是仕途。
本來他計劃偷偷的再搶奪一次就收手，以便攢錢年後爭取上位。
因為通海縣的知縣、縣丞、主簿全死了，他是最有希望直接升上去的。
可現在被秦仲愷人贓並獲，劉志遠的希望渺茫了。
“補償那是必然的，不過你還是摘下烏紗帽吧。”
劉志遠痛苦的閉上眼睛，秦仲愷這是要抄他的家底，還要罷免他的職位。
可劉志遠沒有選擇，如果他反抗，後果很嚴重。
光是這幾年搶的東西，就足夠他坐牢十年以上。
“大人，您能不能不要發公示？”
秦仲愷搖頭拒絕了劉志遠的請求。
發公示就是要警告天下人，包括各地方大小官吏，誰觸犯法律皆要受到懲罰。
劉志遠臉色大變，“大人，下官已近花甲之年。若是貼了公示，我無顏返回家鄉了。”
“當初你做事之前，就應該會想到結局難堪。你要面子，可那些被你打壓的老百姓呢？”
秦仲愷抬頭走向劉志遠，“需要本官動手嗎？”
劉志遠不再猶豫，伸手摘下一梁冠，脫下鵪鶉綠袍，交出巡檢腰牌。
只剩下一身穿在裡面的白衣，兩鬢如霜的碎髮在風中凌亂，模樣十分悽慘。
這就是人們所說的晚節不保。
“大人，草民告退了。”
秦仲愷讓黑子收起官袍和腰牌，以後再轉交給新的知縣處理。
通海縣衙一下子連續擼掉四位官吏，衙門已經成了一個空殼。
黑子輕聲吐槽：“大人真的狠，短短几個月的時間，將通海縣的官擼了一遍。”
顏顏也是覺得搞笑：“別忘了，石屏州也死了兩位呢。”
“嗯，咱們大人就像……”
“就像什麼？”秦仲愷敲了一下黑子的後腦勺，黑子當即閉嘴不提。
……
阿迷州。
張富貴被隨從抬了回來。
張三河得知兒子乾的蠢事後，也是氣得要死。
“混賬東西，你身為州判不思進取，反而沉淪於酒色，這回長記性了吧？”
張富貴大吼大叫：“父親，你兒子被人坑慘了，你還怪我？”
“如果不是你主動招惹，別人又怎會坑你？”
張三河氣炸了，好幾次想扇兒子耳光，卻又捨不得。
他老來得子，如今年過花甲，就一個獨苗。
兒子有什麼事，香火也就絕了。
張富貴就是明白這一點，所以即便三十歲的人，也學不會成長，處處惹事生非。
“爹，我已經讓人查過了，那男的是石屏州的推官秦仲愷，我現在就去府治告狀，讓他帶著那女的一起跪地求饒。”
想到昨天晚上的事，張富貴憤怒的穿上官袍，騎馬前往府治。
張三河攔都攔不住，徒留一聲嘆息。
“哎，天亡我也。”
一路上。
張富貴策馬揚鞭，沿途凡有擋路之人，全部被他揮鞭抽打。
礙於他的身份，當地老百姓也是敢怒不敢言。
很快，張富貴到了府治，下了馬就往裡面走。
坐在公堂正上方，正是臨安府知府，兼臨安衛指揮使，正三品大官。
林滄燃。
國字臉，微胖，濃黑眉毛，眼袋低垂，目光內斂看不出他的喜怒哀樂。
頭戴五梁冠，身穿孔雀緋袍，佩錦玉腰帶。
即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張富貴，面對林滄燃就像一隻乖巧的兔子。
張富貴彎腰九十席行大禮，畢恭畢敬。
“下官張富貴拜見知府大人。”
然而，林滄燃頭也不抬，繼續批改著文書。
張富貴只能繼續彎著腰，臉上不敢露出一絲不滿。
在公堂的左邊是文官，按位置坐上到下分別是兩位同知（正五品），兩位通判，最低也是正六品。
右邊是臨安衛的武將，兩位指揮同知（從三品），兩位指揮僉事（正四品），三位鎮撫，最低從五品。
他們當中，沒人敢竊竊私語，每個人板直腰耐心的坐著。
直到知府林滄燃忙完後，這才看向張富貴。
“說。”
張富貴扶著腰，也不敢抱怨。
“知府大人，下官要舉報石屏州的推官秦仲愷。”
“因何事？”
“回知府大人，秦仲愷在任短短四個月，先是以妖法逼瘋原石屏州知州隴慶，使得隴慶走火入魔後，殘忍殺了州判宋廉，以及相關三位無辜之人。”
“其次，秦仲愷擔任代理知州，利用手中的權力，公報私仇打壓通海縣丞和主薄。”
“昨天晚上，下官途經石屏州，本想巡視當地老百姓是否過的安樂，誰知那秦仲愷趁火打劫，坑了下官十萬兩白銀，請知府大人明察！”
張富貴說完後，悄悄的偷看一眼林滄燃。
本以為林滄燃會發火，沒想到這位知府大人連眼睛都不眨一下，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
“知府大人？”
林滄燃乾枯的手抓起一沓信封，丟到張富貴的面前。
“你自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