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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退下人後，蘇清秋簡單說了昨晚宮宴發生的事。
她說的是大眾版本，並沒有說壽王的謀劃和裝病。
蘇輔聽完後臉色變換了好幾次，來回在屋子裡踱著步。
“壽王的身體竟差到如此地步了嗎？清秋，你確定？”
“太醫是這麼說的。”蘇清秋面露哀切，旋即又強打起精神，“不過皇上說了，會找各地名醫盡力給王爺醫治。想來就算不能根治，也能延長几年壽命。”
蘇輔並不覺得高興。
病成這樣了，就算多活幾年又有什麼用？最後還不是要死？
他眉頭緊皺，走到書桌時停了下來，抬頭看向蘇清秋。
“那清秋你的打算呢？”
蘇輔是知道這個女兒的，從前乖順聽話，但其實心裡有自已的主意。
蘇清秋沉默了片刻，才開口。
“女兒想著，讓壽王儘快有個子嗣。”
蘇輔捋了捋鬍子，點了點頭。
“也是，不管壽王以後如何，你有個孩子傍身，下半輩子也有個依靠。”
父女倆又說了會兒話，沒多久去沈家的人回來了。
只是，下人帶回來的訊息，有些意外。
“二小姐在沈家好好的，沒什麼大礙。小的去時，二小姐正在喝安胎藥呢！”
蘇清秋眼神一動，看向了外頭。
那個報信的丫鬟……是傳錯話了，還是故意為之？
怕是受了誰的指使。
蘇清秋想到了一個人。
她瞥見蘇輔神情微冷，估計也想到了這一層。
如今她已出嫁，蘇家的家務事也不好過多摻和，於是，蘇清秋說道。
“家中事忙，我就不耽誤爹了。”
她起身告辭。
出了門，上了馬車，丹菊忍不住開口：“小姐，奴婢總覺得不太對勁。那丫鬟不是二小姐的嗎？她這麼做圖什麼呀？”
這事兒，顯然是有人要害陳氏。
蘇清秋閉著眼。
“不是為銀子，就是為人，還能圖什麼？蘇沐夏那性子，對一起長大的貼身丫鬟都那般冷血，更何況是這幾個才伺候沒多久的呢？”
丹菊想到了紅蓮和翠芯，臉色白了白，低聲道。
“紅蓮也是可憐，我聽我娘說，紅蓮被人牙子領走，她娘想花銀子把她買回來，可人牙子得了老爺指使，要把紅蓮賣到很遠的地方去。”
想也知道，丫鬟被灌了啞藥，正經人家哪還會要這樣的丫鬟？運氣好的可能被人買去當妾，或是被窮人家買去當媳婦，運氣不好的話，只能去煙花之地了。
蘇清秋睜開眼睛，眉頭微蹙。
她不喜歡紅蓮和翠芯，但做丫鬟的，都是聽命主子。她也不會記恨這兩個丫鬟。
“明日你再回來一趟，帶著王府的腰牌，讓你娘找那人牙子說說，至少別賣去青樓楚館。”
丹菊點頭應下：“小姐心善。”
蘇清秋沒有做聲。
多活一世，她如今心中多了些憐憫。
馬車離了蘇府，朝著鋪子所在的大街駛去。
蘇清秋去鋪子裡看了看，見丁磊做的不錯，誇獎鼓勵了幾句，就走了。
這家鋪子只賣皮草，炭鋪子沒開起來，是顧姨父的建議，說是炭鋪子生意亂，會給她帶來麻煩，所以最後商定由顧家出面開鋪子，分三分利給她。
蘇清秋只管拿分紅就好。
顧姨父盤下了幾處炭窯，可以一直供應，做成長期的買賣。
蘇清秋便同意了。
不需要她操心，那再好不過了。
她當然知道顧姨父有些小心思，想借壽王府的勢。但這對蘇清秋來說不是什麼大問題。
親戚往來，不只是有情分，也摻雜著利益。
大族皆是如此。
逛了一圈後，蘇清秋便回了王府，開始配合壽王演戲。
壽王府放出訊息，便請各地名醫為壽王治病。
皇帝也下了旨，給出的賞賜豐厚無比，除了金銀之物，還允了四品太醫的職位。
從這一日開始，來壽王府的人絡繹不絕，不管是有名的坐館大夫，還是無名的鄉間遊醫，王府統統來者不拒。
這其中，壽王妃身邊多了個遠房親戚的事，顯得那樣微不足道。
但每一個大夫，來時信心十足，走時搖頭嘆氣。
所有人給出的答案，都和兩位太醫一樣。
壽王命不久矣。
這場鬧劇持續了兩個月，到十月初雪而至時，終於，有個大夫獻上了祖傳秘方，雖無法根治，但能延長壽王的壽命。
皇帝很高興，不但賞賜加了一倍，還賜了座宅子。
此事，就此落下帷幕。
壽王府也沉寂了下來。
京城下第二場雪的時候，王府內，東來正在接受第三輪診治。
耳房內，東來坐在半人高的浴桶內，臉上泛著紫紅色，神色難言痛苦。
壽王有些不放心，進去看了幾回，然後被杜若趕了出來。
他摸著鼻子，悻悻地退到外間。
蘇清秋正捧著熱茶小口小口啜飲著。
“王爺您要再進去，杜姐姐就不只是拿手趕人了。”
杜若是以蘇清秋遠房親戚的名義進的府，她來時又換了樣貌，看起來像三十不到，堅持要蘇清秋喚她姐姐。
至今，杜若的真實年齡，還是一個謎。
壽王坐了下來，拿起茶喝了一大口，猛地皺起了眉頭。
蘇清秋忍著笑，把一碟子金絲蜜柿餅推了過去。
“這茶放久了，喝著太苦，王爺吃點甜的吧？這是我和丫鬟們做的。”
壽王拿起小巧的金叉，叉了一塊柿餅吃，只覺得甜得發齁。
柿餅本來就很甜，又加了蜜，甜上加甜，這簡直是壽王最不喜歡的東西。
他放下了叉子，見蘇清秋睜著一雙大眼睛滿臉期盼地看著自已，遂清了清嗓子。
“味道不錯，不膩。”
蘇清秋得了肯定，頓時眉眼彎彎，笑得很是開心。
“那王爺多吃點，我做了很多呢！”
壽王覺得搬起石頭砸了自已的腳。
但面對蘇清秋一雙亮晶晶的眼睛，他說不出拒絕的話。
於是，配著那苦得發澀的大紅袍，他吃完了一碟子柿餅。
幸好這時候常管家來回稟，壽王忙把人叫了進來。
“禮都送到了？”
常管家點頭稱是：“蘇大人讓小的轉告王爺、王妃，府裡一切安好。”
那位老尚書終於提前致仕了，蘇輔終於登上了二品尚書之位，如今蘇家是京城熱門，每日送禮道賀的人如過江之鯽。
“小的見到齊王、安王府也都送了賀禮，對了，還有給蘇大人送美妾的呢！”常管家一高興，說話就沒個把門。
壽王重重咳嗽了幾聲。
“好了，你下去歇息吧！”
把常管家遣了出去，壽王轉頭看蘇清秋，擔心她聽了不高興。
誰承想蘇清秋臉上並無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