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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若銘的離開，很乾脆。
林川輝看了一眼端瑾，隨後就哄著周橙澄這位有起床氣的大小姐上了樓去。
“為什麼放過他？”唐瑜緩緩地走到她身邊，“你在這裡殺了他，沒有人會知道。”
端瑾突然說：“他叫我二姐姐。”
“但那時候，你們所有人，都在看周橙澄，他只做了個口型，並沒有真的說出來，你說，他這個樣子，是在做什麼？”
“他並不能將這句話真的說出來？”唐瑜挑眉，“他是你姐姐的人？”
“我現在，只是有個大概，他說‘我帶著我的人來看看’，”端瑾微微垂眼，“那兩個人裡，有一個人，可能是端氏的人，我需要去問一問阿姐。”
她說著，上電梯前，突然向站在原地的唐瑜招手，帶著她一起走進電梯裡。
唐瑜知道，她讓自已過來的意思，就是要讓她也知道端若銘，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到底是誰的人。
她拉近自已的端瑾的距離，小聲地問：“你們的家事，我可以知道嗎？”
聽著她的話，端瑾笑起來，和她說：“你現在，是我的未婚妻，瞭解一點我家的家事，這再正常不過了。”
未婚妻。
唐瑜嚼著她話中的字眼兒，像是潺潺而過的溪流劃過四肢百骸，心關忍不住愉悅起來。
她彎起眼睛，重複這個詞，“未婚妻。”
“對，未婚妻。”端瑾也重複這個詞，近乎於鄭重地說著，眼睛裡很嚴肅，是唐瑜很少見到的樣子。
她好像，真的把這個連一個像樣的儀式都沒有的訂婚當了真。
可是這個口頭上的訂婚，就像是一個滑稽的表演，沒有任何劇情，只有戲劇性的表演，永遠不知道下一幕會發生什麼，在這個關係裡的兩個人，隨時都可以抽身退出。
唐瑜在思緒裡，想起威爾、鬱冬青說的話，想起沈葉雲在她回到臨安的那天晚上和她的那些話，終於明白，不僅僅是鬱冬青。
祖母，很早很早，就站在端佳身後，她掌握著端佳從十四歲到現在的所有訊息，而在這十二年裡，端瑾也早早的被她划進計劃裡，對於她的訊息，也是十分了解。
哪怕那時候，祖母並沒有說鬱冬青告訴她，唐清瑜帶回來一個端氏的女人，她就已經在唐清瑜和端若瑾在N國相遇的第二天，就已經知道了這件事。
沈葉雲，一定要唐清瑜跟著端瑾回到寧州，和鬱冬青說的話一起做配合，讓端佳利用著臨安的勢力，把端瑾，重新變成端若瑾。
而要端瑾變成端若瑾的這個過程到底是什麼，不重要，沈葉雲和鬱冬青，只要結果。
祖母和表姐，一開始的目標，就是端瑾。
因為她，最合適。
又在這個恰巧的時間段裡，她和端瑾有著不清不楚的關係，所以，她作為被利用者，也是最合適的那一個。
但在她被利用的這個過程裡，祖母還是對她存了一點祖母對於孫女的情感，滿足她的一點點小心思。
祖母一開始，就把自已的那枚戴在手裡五六十年的扳指交給端瑾，就是在告訴端佳，利用她的孫女，只有這一個方法。
端佳愛她的妹妹，祖母也同樣愛她這個孫女。
唐瑜想著，讓自已稍稍放鬆，靠在距離書房不遠的牆邊，看著端瑾走進去。
她還在想，端若銘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二姐姐’，‘帶著我的人，來親眼看一看’。
端瑾告訴她的推測裡說，端若銘身邊，大概有湘州那邊人安插的人，就在剛剛來的兩個人裡。
從另一方面來看，端若銘應該是相信，或者是知道這件事的，而他所謂的來看一看，並不是他要來看一看，而是他身邊的人要來看一看。
十分鐘前的戲，是做給那個人和他背後的人看的。
端若銘，不是大概是端佳的人，他就是端佳的人，又或許在很早，他就已經是端佳的人。
是端佳安插在湘州里，最大的，也是最隱蔽的一雙眼睛。
而在現在，這雙眼睛裡，有了亂子，很有可能在不知道什麼時候，白天還是黑夜裡，就突然的暴露，將她們隱蔽的所作所為，一切都擺在明面上。
所以，她們需要另一個，十分高調的眼睛，去暫時吸引那些人的注意。
沒有什麼比消失十年，再重新回到湘州端氏視野裡的端若瑾和她這個唐氏唯一的繼承人高調了。
所以，她們才是最合適的人選。
唐瑜靠在一間房間裡的門邊不遠處，影子隱隱約約地灑在門縫裡。
房間裡面，威爾咬著煙，看著門下的一團黑影，耳邊正通著電話，電話裡的另一個人，就是鬱冬青。
他吐出煙霧，略帶氣憤的說：“端若銘那小子，今天，也不知道是發什麼瘋。”
說完這句後，另一頭依然沒有聲音，十幾秒後，突然響起走動聲。
威爾無所謂地盯著門下的黑影，他知道，現在鬱冬青，大概還沒從醫院裡出來，說很多事，都不太能讓別人知道。
他靜靜的等著，直到走動聲結束，鬱冬青的聲音才從話筒裡傳出來，“他做什麼了？”
“在我們的計劃裡，他應該是要等到明年，才能告訴端瑾他是端佳親口承認的弟弟。”
威爾狠狠地咬著菸蒂，說：“但他今天早上，就把這件事告訴了端瑾。”
“這沒什麼，他只要沒暴露，做什麼都可以。”
鬱冬青說：“至於他到底是現在說，還是明年再說，影響都不大，他現在身邊，還有雙眼睛，限制太多了，他著急一點，不要緊。”
威爾笑了兩聲，學著她的語氣和說話方式，說：“年輕人，性子著急一點，很正常，他才十九歲，能做什麼。”
鬱冬青在北平的私人醫院裡，無聲地笑，身邊的女人做了個口型，問她在笑什麼，她只是搖搖頭。
一分鐘後，她又聽見威爾好奇地問她：“我就想不明白了，你到底是怎麼知道沈葉雲一定會把她那扳指給端瑾？用你們華夏人的話來說，你有千里眼？”
“你太小看沈老夫人對於唐瑜的感情，我們有一個詞，可以完美的形容她，叫隔代親。”
威爾撣了菸灰，翻了個白眼，“你要是早告訴我，你知道端瑾一定會答應和唐瑜訂婚這件事，我怎麼會冒著大風險，去告訴唐瑜我和你的關係。”
他像是抱怨一樣說，卻聽見鬱冬青說：“她需要知道這件事。”
“你就不能直接告訴我？”
威爾瞪大了眼睛，“我能再挑一個合適的機會，直白的告訴她，這樣不是更安全？不是我說，你們華夏人說話，真的是拐著彎，彎彎繞繞的，遲早把自已繞死。”
“你現在多大了？”
鬱冬青反問他，無奈地敲著桌子，“在D國，十八歲的時候，這樣和我說話，一點都沒問題，但你現在端佳身邊，你要端起來，小心露馬腳。”
“啊！煩死了！”威爾低低地暗罵一聲，字正腔圓的中文，他想要捶桌子，卻顧及著門外的人，舉了半天，最終收手。
兩分鐘後，他吸了一口煙，吐出細長的煙霧後，說話又變了樣子，“人有很多面，我也有很多面，這很正常。”
鬱冬青聽著他的話，覺得他不太正常。
她笑著說：“阿莉娜和你，真是天生一對。”
威爾假裝自已沒聽見她的話，自顧自地問：“我們打算今晚出發，你在G國的人，安插好了嗎？”
“再等等。”
鬱冬青頓了頓，又說：“明天上午，十點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