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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楠在一旁制止道：“別說了，沈佳洋。”
沈佳洋麵無表情，彷彿只是陳述一個和自己無關的事情。
沈江道：“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樣……”
沈佳洋點點頭，道：“那是什麼樣？你說啊。”
沈江又說不出來話，臉漲成了豬肝色，支支吾吾的，全然沒有了風度優雅的樣子。
沈佳洋站起身，朝汪楠點點頭，道：“我先走了，回學校讀書了。”
汪楠此刻臉色也很難看，僵硬的點點頭，她知道沈佳洋的脾氣，只是叮囑道：“路上注意安全。”
——
出了餐廳，往前走了一個路口，在公交車站坐了下來。
看著來來往往的車輛，沈佳洋的思緒被拉回了幼兒園的那年。
那年沈佳洋剛五歲，在上大班，有一段時間，她總覺得校門口站著一個人。
起初是覺得自己看錯了，但是那天，是自己的生日，汪楠一早就說過下午放學後帶她去吃大餐，因此沈佳洋記得格外清楚。
就在那天，她真正的看見校門口站著的那個人，那是一個看起來很英俊的青年男人，看著沈佳洋看過去，慌亂的把口罩帶上，沈佳洋覺得奇怪，就多看了一會兒，沒想到那個男人戴上口罩居然不走，站在原地，依舊看著他們幼兒園課間活動。
晚上汪楠來接自己的時候，神情有些不對，好像有心事，但當時年幼的沈佳洋一無所知。
不過現在的沈佳洋輕而易舉就能琢磨出其中的關竅，沈佳洋關於幼年的記憶不多，但是很神奇，也許是命中註定，沈佳洋對那張臉印象很深很深，直到現在也能夠在記憶深處尋到蛛絲馬跡。
那個男人是她的父親，這句話真正被告知給沈佳洋的時候，她反而沒有那麼多的驚訝，起碼在她的心裡，是一塊石頭終於放下的感覺，沈佳洋的心道了一句：哦，原來如此。
除此之外，沒有別的情緒了。
至於跟沈江起衝突，也是沈佳洋知道的為數不多的關於汪楠年輕時候的事情中的一件。
汪楠是被拋棄的，在懷了沈佳洋之後，沈江一腳把汪楠踹開，拋妻棄子，爬上了公司上司女兒的床，一路走到今天。
沈佳洋對沈江沒有多餘的情感，但是她為汪楠痛心和不值，年少的感情真摯且熾熱，就因為想要攀上名利金錢，就可以做出這樣的事情，沈佳洋不由得一陣犯惡心。
華燈初上，車流不息，沈佳洋拿出手機，點開了和寧忱的聊天視窗，視窗上還顯示著沈佳洋發出去的最後一句話。
沈佳洋答非所問，回了句【你去東門，是不是去看方雅欣去了？】
寧忱沒回答，沈佳洋手指攥住手機，骨節發白，半晌後，把手機裝回了口袋。
這個點的公交車站沒什麼人了，一輛公交車徐徐駛進站，沈佳洋抬頭看了眼，就起身上了公交車，這趟公交車是駛向郊外的。
沈佳洋選了個後排靠窗的位置上去了，頭歪著看著窗外，這輛車走到哪，她就坐到哪。
寧忱如果發現不了她不在，就證明他是真的逃課了，沈佳洋不會難過，但寧忱很快就知道沈佳洋不在學校，就說明他是很快的去而復返，既然沒幹什麼，那為什麼要去東門。
原因不言而喻，沈佳洋內心很清楚她對寧忱的感覺，是喜歡的。
既然如此，沈佳洋就不允許寧忱喜歡別人的時候跟自己不清不楚。
畢竟自己是轉學過來的，在跟寧忱相處過一年的同學眼裡，自己是後來的，在先入為主的思想影響下，自己對寧忱的感情就像是新來的一樣。
沈佳洋一時不清楚，把自己置於了這個尷尬的位置上，所以沈佳洋會難過。
公交車在街道上勻速行駛著，穿過了一個個街道，偏離了市中心。
——
“你咋了？”劉念手裡拿著一瓶可樂，坐在沈佳洋的位置上，對著愁眉不展的寧忱問。
寧忱掃了劉念一眼，隨口道：“沒怎麼。”
“哦。”劉念聽寧忱這麼說，視線漫無目的的往旁邊一掃，猛然迅速地把可樂瓶蓋擰起來，砰的一聲放在沈佳洋的桌角上。
劉念嚥了咽口水，坐在原處，寧忱看見劉念這個反應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往身後一看，果然看見陸奇從教室後門走了過來，視線鎖定的很精確，目不轉睛的看著沈佳洋桌子上的可樂瓶。
“你看...幹什麼這個眼神看著我啊？”劉念有些結巴。
陸奇手插口袋，冷著臉站在劉念面前。
劉念莫名就慫了，嘟嘟囔囔的要走。
陸奇很無奈的拉著劉念，出了教師門，很明顯是去教育了。
寧忱看著沈佳洋給自己發來的訊息，沉吟了下，總覺得這樣的事情在手機上說不夠正式。
寧忱起身去了辦公室，拿了假條的寧忱揹著書包光明正大的走出了校門。
掏出手機給沈佳洋撥了個電話。
沈佳洋正在公交車上，窗外的夜景昏黃而絢爛，手機鈴聲響著，沈佳洋拿起一看，是寧忱。
沈佳洋盯著那個備註，不知道思緒飄到了哪裡，直到鈴聲消失，沈佳洋才反應過來，正準備把手機收起來的時候。
手機鈴再度響起來，沈佳洋沉吟了下，點了接通。
寧忱的聲音從聽筒裡傳過來，有些低，道：“你在哪？”
沈佳洋清了清嗓，如實道：“14路公交車上。”
寧忱愣了下，問：“到平川路站了嗎？”
沈佳洋抬頭,眯了眯眼，看清了上面的字，回答：“下一站到平川路。”
“你到平川路下車，行嗎？”寧忱的聲音低低的，似乎還帶著點懇求的意味。
沈佳洋問的那個問題，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沈佳洋真正想問的是什麼，寧忱也不例外，所以他才必須見到沈佳洋。
十七八歲的少年，對這些事情有種近乎病態的執拗。
沈佳洋看了眼窗外，方方正正的窗框裡不斷地閃過街邊的風景，臨近傍晚，路邊一盞盞昏黃的路燈漸漸亮起，道路旁邊的樹葉也被映上了點光彩，熠熠生輝，沈佳洋很驚奇，這短短的兩秒鐘，自己的眼前居然能閃過這麼多畫面。
沈佳洋湊近手機聽筒，輕聲說：“好。”
那邊便沒有了聲音，就連呼吸聲都聽得不真切，沈佳洋沉默兩秒鐘後，摁斷了電話。
抬起頭，公交車上漂浮的字幕正在訴說著路程，公交車緩緩停下，沈佳洋起身下了車。
在公交站牌的長椅上坐下，沈佳洋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時不時的晃動著，公交車過去了一輛又一輛，街邊的店鋪燈光徹底亮起，紅綠燈不住的閃爍著倒計時。
沈佳洋的身影縮在角落，不太真切，彷彿一陣風過來就能把她吹散了。
沈佳洋的頭頂上，那塊藍底的公交站牌上清楚地寫著，沿川西路站。
腦海裡不住的響起自己剛剛回答寧忱時的話語，平川路。
時間一分一分過去，手機上時間的數字變動，沈佳洋仔細數了數，過去了三十二分鐘。
夜色正濃，沈佳洋坐的腿發麻，臉頰和鼻尖都泛著冷氣，終於，站起身來，遠處開過來真正的14路公交車，沈佳洋整了整衣服，只差一個紅綠燈，那輛車就到了。
就在這時，沈佳洋的手腕上被人拉住，而後驟然收緊，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整個人就被帶著下了公交車站牌，沈佳洋落入了一個帶著寒意的懷抱，來人肩膀寬大，把沈佳洋攏在裡面，衣服站著冷氣，胸口處卻帶著溫熱。
侵入鼻尖的是熟悉的味道，沈佳洋霎時間想哭。
寧忱把頭埋在沈佳洋的脖頸，貪婪的沉醉於此刻的溫情。
沈佳洋的雙手垂在身側，沈佳洋閉著眼，把湧上來的眼淚逼回去，慢慢地，緩緩地，把手環了上去。
在寧忱精瘦的腰間收緊，沈佳洋此刻想：要是能永遠停留在此刻，就好了。
這個擁抱維持了很久，沈佳洋也奇怪，那麼巨大的震驚，那麼滔天的情緒，竟然會在寧忱的一個擁抱中，頃刻化為烏有，心裡想的只有他。
沈佳洋開口：“你...”
話還沒說完，就被寧忱打斷，寧忱帶著沙啞的低音響起，卻說了一句聽起來充滿搞笑風味的話：“沒想到我這麼聰明吧？能猜出來你騙我。”
寧忱的這句話把沈佳洋想問的噎在了嗓子裡，用了好大的力氣才忍住沒有推開這個傻逼中二青年。
沈佳洋再次開口：“你是怎麼...”
寧忱猛地收緊胳膊，把沈佳洋的話勒住了，寧忱道：“我喜歡你，沈佳洋。”
沈佳洋霎時僵住了，這件事他們兩個心知肚明，但是這樣赤裸裸地當面說出來，給沈佳洋帶來的震驚還是不小的，但是沈佳洋秉持著矜持的態度，淡淡地哦了一聲。
寧忱一聽這聲音，好似沒那麼淡定了，鬆開沈佳洋，兩人站立在昏暗的站牌後，沈佳洋卻莫名的能看到寧忱眼裡的亮光。
突然，沈佳洋的手指被牽起，不等她抽回，右手的中指上就被套上了一個冰涼的器物，沈佳洋霎時間明白了那是什麼東西。
寧忱低著頭，看著沈佳洋的手指，出聲：“我喜歡你，從你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只不過我那時候不懂那是喜歡，我以前談過戀愛，但是都沒做什麼，而且我一直都是被追著的，稀裡糊塗的在一起，再稀裡糊塗的分開，自從遇見你的時候，我才真正有了要去靠近一個人的心思，目光都會追逐著你，只要看見你，我就會很高興，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今天你突然問我，我才明白我們這段時間，曖昧不清，我不想再在別人的起鬨聲中聽見你解釋澄清的話了，沈佳洋，我想跟你在一起，行不行？”
寧忱的話音越說越低，直到最後時，才高起來，寧忱抬起頭看沈佳洋，沈佳洋剛剛也隨著寧忱的目光看著手上的戒指。
直到此刻，兩人才對視上，沈佳洋長久的不說話，寧忱心裡沒底，底氣明顯不足。
寧忱忍不住提高聲音來虛張聲勢，道：“怎麼了？我條件多好，成績好又長得帥，性格好又溫柔，你...不能考慮考慮我嗎？”
寧忱的虛張聲勢明顯也沒起作用，反而讓自己更加沒底氣起來，到最後，就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寧忱放開了沈佳洋的手，垂下頭，像打了敗仗計程車兵，道：“...我送你回家。”
寧忱抬腳走了兩步，見沈佳洋沒跟上，扭頭回來看她，眉頭微挑，帶著疑問。
沈佳洋淡淡道：“我今天聽別人說，你去東門是去看方雅欣了。”
寧忱不知道她為什麼會突然提起這一茬，但還是立刻回到道：“不是，我去東門拿快遞了，拿完我就回來了。”
“......”
“方雅欣怎麼了？你突然提起她？”寧忱好像窺探到了沈佳洋的內心，往回走了過來。
沈佳洋退了一步，“哦”了一聲，寧忱見她這明顯不如剛才理直氣壯的反應，更加確信了自己心裡的想法，笑意漫上臉，藏都藏不住。
“哦？”寧忱上前了一步，道：“那你不如猜猜，快遞是什麼？”
“...什麼？”
寧忱站到了沈佳洋麵前，把她逼進了角落，眼角含笑，揚了揚下巴，道：“問問你手上的戒指。”
沈佳洋突然感覺手指被人牽住了，而後，她看到了這世間最虔誠的一幕，寧忱半彎著腰，牽起沈佳洋的手，湊到旁邊，輕輕烙上了一個吻。
再抬頭，沈佳洋看到了寧忱眼底綻放的星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