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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忱問:在幹嘛?
沈佳洋回覆:做作業。
寧忱:要不要出來散散步?
沈佳洋看了下表,剛剛七點鐘,不知不覺寫了這麼久了,出去走走也好。
沈佳洋回覆道:好,你等我換身衣服。
換完後,沈佳洋突然想起來還沒問寧忱在哪,於是給他發過去一條訊息。
寧忱很快就回復了:在你家樓下。
沈佳洋一愣,很快就跑下樓。
到樓下了,沈佳洋遠遠地就看見寧忱斜倚在路燈下,慘白的路燈把他的影子拉的長長的,路上沒什麼人,寧忱就像一片孤舟飄在海上。
走到寧忱面前,寧忱才回過神來,皺皺眉,攏了攏沈佳洋的衣領,道:“怎麼不穿外套?”
沈佳洋看了眼自己的衛衣,道:“我感覺不冷。”
寧忱抬手脫下自己的外套,不由分說就套在沈佳洋身上。
沈佳洋明顯的看出來寧忱今天不對勁,整個人好像要碎掉了。
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寧忱。
初次見面,寧忱是自信的。
後來跑操時,寧忱搶她的書,那個時候的寧忱是惡劣的。
後來的他,在中大教室開空調的時候送來了他的外套,在自己被沈江騷擾的時候趕來。
寧忱是赤誠的,熱烈的。
正是因為那樣的寧忱太過吸引人,現在被浸在黑暗裡的他,才格外讓沈佳洋心慌。
沈佳洋主動牽起寧忱的手,寧忱的手冰涼,沈佳洋問:“你在這等多久了?”
“不知道,剛來的時候路燈還沒亮。”寧忱回憶著。
沈佳洋家的小區,路燈在六點時準時亮起,那就是...一個小時了。
“那你怎麼不早點給我發資訊?”
寧忱沒回答。
沈佳洋停下腳步,看著寧忱,寧忱的眉宇間染著疲憊,道:“本來沒想叫你下來的,就想在這站一會就回去了。”
“你還好嗎?”
寧忱頓了下,只是說:“有點累。”
沈佳洋突然停下腳步,拉著寧忱也停住了。
寧忱回過頭,眉眼浸在深秋的夜晚,格外孤寂。
寧忱輕聲問:“寧忱,你想去看嘉陵江嗎?”
順著晚風,過了半晌,沈佳洋答道:“好。”
不知道寧忱發生了什麼事情,不知道為什麼要去這個地方,不知道怎麼安慰寧忱,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不過這一切都不重要,沈佳洋只知道,這個時候,她一定要陪著寧忱,就像那個夜晚,寧忱守在家裡一樣。
在四十分鐘後,寧忱和沈佳洋坐上了前往重慶的高鐵。
兩個人買的EF連坐,此時的車廂裡沒什麼人,寧忱十分沉默,沈佳洋沒脫下寧忱的外套,而是要了條毯子,蓋給寧忱。
寧忱沒拒絕,沈佳洋拿起手機給汪楠打電話,沒通。
沈佳洋轉而給汪楠發了條微信,告訴她自己跟同學出去玩了,汪楠一向放養沈佳洋,就算知道了也不會說什麼,只會提醒她注意安全罷了。
直到此時,沈佳洋的心跳都還沒有恢復正常。
突然,沈佳洋的肩膀上傳來重感,她微微偏頭,寧忱的頭就靠在她肩上。
沈佳洋放在腿上的手被寧忱牽上,修長骨感的手玩著沈佳洋的手指,輕輕勾著、撓著。
沈佳洋坐直了一點,想讓寧忱靠的舒服一點。
沈佳洋的眼睛放空著,定在兩人的手上,沈佳洋的手指穿過寧忱的,兩個人的手扣在一起。
嚴嚴實實。
沈佳洋輕聲道:“怎麼突然想去重慶了?”
寧忱道:“我奶奶很想去這個地方。”
寧忱的聲線有些啞,沈佳洋不敢再問。
耳邊傳來高鐵不斷駛進隧道的呼嘯聲,壓強讓耳朵不太舒服。
寧忱接著說:“她從沒來過重慶,甚至沒離開過平城。”
沈佳洋默不作聲,只是用力握了握寧忱的手。
“我奶奶一直在平城照顧我,寧甚發跡以後要接我們去北京,因為我的學籍和戶籍問題,一直沒走成,她活了一輩子,連平城都沒能走出去。”
“從小就是她照顧我。”寧忱說,“從小到大。”
沈佳洋的鼻子很酸,心陷下去了一塊,不由得想起汪楠和自己。
“我小時候說要帶她出去看看的,她說想去重慶,我們...說好了的。”
沈佳洋忍著哽咽,道:“後來呢?”
寧忱的聲線飄遠,像是陷進了回憶,用力想著從前。
後來,奶奶身體不好,腦溢血被送進了醫院。
彌留之際,奶奶抓著寧忱的手,直勾勾的盯著病房外,寧忱眼睛血紅,知道她在等寧甚,只可惜,當時只有寧忱和叔叔寧典在身邊。
驀然間,寧忱眼角有滴淚滑落,無聲的落在毛毯上,沁出一滴痕跡。
“明天,是她的忌日。”
只一句話,萬籟俱寂。
沈佳洋沒有動,抬起手,就這這個並肩的姿勢,輕輕擦落寧忱臉上的淚痕。
她沒有轉身,就不算看見寧忱的眼淚。
她沒有轉身,寧忱就不算暴露脆弱。
他依舊是那個,驕傲的,耀眼的,無所畏懼的寧忱。
在沈佳洋的腿上,兩個人的手緊握,像兩顆暗夜裡努力靠近的心臟。
——
兩個人下車的時候,已經快要零點了。
平城不比重慶,重慶潮溼悶熱,深秋還是帶著暖意。
被悶熱的風一吹,幾個小時的車程疲憊好像消散了不少。
兩個人打車去嘉陵江。
重慶的秋天來得晚,江面上沒什麼落葉,只是江水不太多,霧沉沉的,在夜晚,更是暗,寧忱往前走了幾步,就地而坐。
抬頭看著天。
一塊一塊的烏雲遮蓋,天空是說不出來的暗色。
寧忱就那樣被籠罩在烏雲裡。
沈佳洋望著遠處的一排店鋪,燈火通明,回頭對寧忱說:“我去買瓶水。”
“嗯,別走太遠。”
夜色過濃,沈佳洋沒敢呆的太久,買完東西就回來了,坐到了寧忱身邊,寧忱臉上看不清神色,只是偏頭看向沈佳洋。
沈佳洋抿抿唇,從口袋裡掏出來一盒東西和一個打火機。
噗嗤一聲。
一道光亮劃過,仙女棒在夜空裡點燃,細碎的光芒在嘉陵江邊閃爍,光亮描摹著兩人的眉眼,寧忱的視線沒移動,根本不看眼前稍縱即逝的仙女棒,而是盯著沈佳洋的眼睛。
沈佳洋輕聲說:“寧忱,死亡不是分別,遺忘才是。”
“你跟我講述和奶奶的故事時,奶奶就存在,你的記憶裡有她,她就不會消失。”
沈佳洋盯著眼前的仙女棒,輕聲道:“愛嗔痴、怨別離、求不得,寧忱,順其自然,逝去的人不在了,但是眼前的人還要好好活。”
煙花絢爛,銀白色的微弱光芒也在努力照亮這一方角落,秋季的嘉陵江邊,少女堅定的說:“寧忱,你得好好活,出人頭地,才能讓奶奶放心。”
沈佳洋細弱的手指捏著仙女棒,很快就燃到了結尾,在光亮滅掉的前一刻。
沈佳洋輕聲說:“許個願吧,寧忱,只要我能的,我都幫你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