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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卯時的時候，高倩如悄悄坐起來，輕手輕腳下了床。她沒有吩咐女使進來，自己換上衣服，一邊換，一邊不停地往床上瞄，生怕程啟軒醒來。
換好衣服、梳好頭，她輕輕推開門，快步走了出去。她吩咐小廝安排了一輛馬車。
她對女使說：“要是家主起來了，問我去哪裡，你就說我不舒服，去看大夫了。”
女使很是不解，問道：“夫人，你哪裡不舒服？我陪你去吧。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
高倩如擺了擺手，回了句“不用”，便迅速地登上馬車。看著馬車漸漸遠去，女使心裡覺得怪怪的，但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勁。
高倩如坐在馬車裡，對駕車的小廝說道：“去防禦使的府邸。”
聞言，小廝心裡疑惑：不是說去看大夫嗎，怎麼去防禦使的府邸了？不過，他只是一個下人，主子說什麼，他不好多問，只能按照吩咐去做，便駕著馬車向柳府駛去。
卯時四刻，馬車在柳府門前停了下來。
高倩如從馬車上下來，急匆匆地朝大門走去。剛走到大門口，便看到柳夢梅從裡面出來。
看到她又急又慌的樣子，柳夢梅很是疑惑，出聲問道：“高娘子，這麼早來找麗娘？發生了什麼事嗎？”
高倩如點了點頭，眼淚差點兒掉下來，支支吾吾了半天，沒說出一句話。
柳夢梅更加疑惑了，便安慰道：“麗娘還沒起來，你先去花廳等她吧。我要去上值，不陪你說話了。”說完，他吩咐了郭管家幾句，便跨上馬，揚鞭離去。
郭管家將高倩如帶到花廳，端上了茶水和點心。高倩如落了座，輕輕拍了拍胸口，長舒一口氣。她坐在椅子上，焦急地等待著杜麗娘，不時伸頭朝屋外望。
還在夢鄉中的杜麗娘被春香喚醒，心裡有些不悅，皺著眉頭問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春香一五一十地回答說：“夫人，高娘子來了。”
“倩如？”聽說高倩如來了，杜麗娘立馬坐起來，疑惑地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她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春香回答說：“卯時四刻，高娘子正在花廳裡等你。”
杜麗娘趕忙從床上下來，迅速換好衣服，梳洗好，便匆匆向花廳走去。
她的前腳剛剛走進花廳，高倩如便立刻撲到她懷裡，哭著喊道：“麗娘……”
杜麗娘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沒事，沒事啊。坐下來說吧。”
高倩如的心裡亂得厲害，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喃喃說道：“我……我發現了程啟軒的秘密。”
“哦？”聽到這句話，杜麗娘的眉頭皺了起來，心裡猜測：什麼秘密？難道是面具的事情？
“他……他昨天半夜回來，還……還戴著面……面具……”
杜麗娘心裡暗道：果然如此，既然這樣，以後的事情也好辦多了。她拍了拍高倩如的手背，柔聲問道：“你當時很害怕吧？他知道了嗎？”
高倩如捂著胸口，回答說：“是很害怕，不過我躲在柱子後面，他沒有看到我。”見杜麗娘不是很吃驚，她心裡疑惑不解，探究地問道：“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
杜麗娘點了點頭，如實回答說：“還記得我上次遭人暗殺嗎？從那時起，我就開始懷疑程啟軒了。”
頓了頓，她繼續往下說：“北寧去四川買馬，回來的時候遭人暗殺，也是他做的。北寧也懷疑他是胡虜的細作。”
聽到這番話，高倩如張大了嘴巴，滿臉都是難以置信的表情，囁嚅道：“我看他戴著面具，以為他是去殺人，沒想到，他竟然是胡虜派來的細作。”
說完，她捂著臉，痛哭起來：“我上輩子做了什麼孽啊？老天爺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為什麼？原以為找的郎君是個溫潤公子，沒想到竟然是細作。我該怎麼活啊？”
杜麗娘知道，這樣的事實，高倩如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便站起身，走到高倩如的身旁，一邊拍著她的背，一邊柔聲安慰道：“這都不是你的錯，你也不要太難過了。壞人要算計你，怎樣防備都是防不住的……他那麼善於偽裝，當初我們都沒有看出來。”
高倩如抱著杜麗娘，越哭越起勁。大約過了半炷香的時間，她才慢慢平靜下來，抬起哭紅的雙眼，顫抖著嘴唇說道：“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訴我吧。”
杜麗娘便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如何對程啟軒產生懷疑全都告訴了高倩如。說完，她用柔和的語氣說道：“夏荷出事後，我擔心你的安危，便讓你到府上小住，你說要問問程啟軒……哎，我等了你很久，你都沒有給我回信。我又擔心你，又怕打草驚蛇，只能讓郎君派了幾名士兵暗中保護你。”
聽到這番話，高倩如的心裡很是感動，在自己執迷不悟的時候，好姐妹已經為她安排好了一切。她啟了啟唇，猶疑地問道：“要是日後抓住了程啟軒，能不能讓我去見他？”
杜麗娘皺著眉頭問道：“為什麼要見他？”
高倩如哽咽地回答說：“我要親口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有沒有愛過我？”
聞言，杜麗娘暗暗嘆了一口氣，心裡暗道：問了他又如何？又能問出什麼來？不過，當著高倩如的面，她又不好多說，只能點頭答應：“這樣吧，我跟郎君說說。如今，你就安安心心地住下，別再回去了。”
高倩如點了點頭，蹙眉問道：“那用什麼理由好，才不會讓他懷疑？”
杜麗娘微微一笑，回答說：“這好辦。”
說完，她吩咐春香：“派個人去程府，就說大夫說高娘子心中鬱結，寢食難安，需要有人陪她說說話，才能排解，否則會肝氣鬱結而亡。我便讓高娘子到府上小住幾天，待高娘子情況好轉了，再送回去。”
春香領命離開了花廳。
也許是防禦圖弄到手，最重要的任務已經完成，程啟軒睡了個舒坦的覺，快到午時才醒來。他睜開眼睛，發現高倩如不在身旁，便喚了下人進來。
他心情很好，和顏悅色地問道：“什麼時辰了？夫人去哪了？”
小廝一五一十地回答說：“快午時了。夫人不舒服，一早就去看大夫了。大夫說夫人心中鬱結，需要有人陪她說話，否則會肝氣鬱結而亡。杜娘子知道了，便讓夫人在她府上住下了。杜娘子說一定會照顧好夫人，等夫人情況好了，就一根汗毛不少地把夫人送回來。”
聽到這番話，程啟軒覺得有些不對勁，但他心情格外好，也懶得去細想，心裡暗道：這樣也好，就讓倩如住在杜麗娘那裡，說不定我還能趁此機會去柳府，給他們使絆子，就像上次在韓北寧的駐地那樣。
思及此，他的臉上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