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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打算？”韓北寧饒有興趣地問道，臉上寫滿了好奇。
杜麗娘輕咳一聲，故弄玄虛地說：“我嘛……”
“你就別賣關子了，快點告訴我們。”高倩如有些急不可耐地問道，好奇心撓得她心裡癢癢的。
看著眾人眼巴巴的目光，杜麗娘清了清嗓子，一臉嚴肅地說道：“我想開個繡莊。”
“繡莊？”眾人難以置信地看向她，眼裡充滿了不可思議。
柳夢梅笑著揶揄道：“淮南繡娘，你的織錦賣得那麼貴，原來是為了攢錢開繡莊啊。”他上次買織錦，死活都講不下價，一直到現在都耿耿於懷，總惦記著要設法扳回一局。
杜麗娘翻了個白眼，暗道：果然如此，看來我沒猜錯，這人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萬運鵬的嘴巴張得像箱子口那麼大，吃驚地喊道：“原來你就是淮南繡娘啊。”
杜麗娘點了點頭，謙遜地說：“正是小女子。”
韓北寧訝然道：“你真厲害，我三哥送的《春鬧牡丹》就是你的大作吧？原來我就認識了淮南繡娘，還跟她一起喝茶聽曲、送果子。”
杜麗娘面上依舊平靜從容，只是微微一笑：“其實我挺羨慕倩如和北寧的。”
“我們有什麼好羨慕的。”兩人互相看了一眼，異口同聲地問道，眼裡充滿了疑惑不解。
杜麗娘抿唇笑了笑：“倩如會製茶、做果子，會打點生意，你們看會仙茶樓的生意這麼火，就知道倩如有多厲害了。”
高倩如謙遜地說：“呵，都是沾著家裡的光罷了，要是讓我自己去開茶樓，還真不知道會弄成什麼樣。”
杜麗娘繼續說道：“北寧能帶兵，會打仗，多威風啊。不僅如此，北寧濟世安民、忠君報國，是大宋的女中豪傑。”頓了頓，她接著說：“她倆的技能、本事都是實打實的。再看看我，我又有什麼技能呢？”
柳夢梅的眼裡含著一絲笑意，接話道：“你是大家閨秀，會女紅，會琴棋書畫。”
杜麗娘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那些又有什麼用呢？爹孃讓我學那些，只不過是為了嫁個好郎君，迎合世人的好嫁風罷了。不像倩如和北寧，她倆的本事才是真本事，是能夠安身立命、報效國家的。”
柳夢梅順著話頭說道：“所以你要當淮南繡娘，你要把刺繡作為你的謀生之道。”
杜麗娘點了點頭：“我也想有一技在身，一個可以讓自己謀生、賺錢的技能。”
一席話聽得柳夢梅對她愈發好奇，越來越有興致。他覺得杜麗娘就像一本書，讓他產生了無限的好奇，心裡生出一種從來沒有體會過的衝動，這種衝動讓他想開啟這本書，好好品讀一番。
“那你開繡莊又是為了什麼呢？”韓北寧眼帶疑惑，不解地問。
杜麗娘耐心地解釋說：“就像柳官人剛才說的，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你們也看到了，那些流民有多可憐，尤其是女孩子。他們沒有生存技能，只能靠別人接濟，有些人家把女兒賣掉，給大戶人家當婢女，或者賣到青樓裡。”
頓了頓，她繼續說道：“那些被賣去當婢女的女子，要是運氣好，遇上個好主子，既能拿月錢，又能少捱罵。要是運氣不好，遇上了壞主子，那捱打捱罵也是常事。還有一些運氣更差的，因為犯了點錯就被趕出去，她們沒有地方可去，只能餓死在街頭。所以啊，我想開個繡莊，讓那些女孩子學點技能，可以自己養活自己，不用去當婢女，她們也不會失去人身自由。等到她們年紀大一點，她們就可以像普通人家的女孩一樣結婚、生孩子，而不是在青樓裡白白耽誤青春。”
一席話讓柳夢梅心生佩服，他翹起大拇指讚歎道：“這個主意甚好。杜娘子很有見識。”
其他人也紛紛讚歎。
春香激動地說：“太好了，小娘子，以後那些女孩子不用重蹈我的命運，真是太好了。”說完，她的眼淚奪眶而出。
杜麗娘拍著她的肩頭安撫道：“好啦，好啦。”
柳夢梅笑意盈盈地看著杜麗娘，眼裡都是嘉許的意味：“那你準備得如何啦？什麼時候開業？我可一定要去捧場。”
杜麗娘搖頭嘆氣道：“八字還沒一撇呢！這些年，我以淮南繡孃的名義賣織錦，攢下了一些銀子。但是，要開繡莊，這些錢還不夠哩。要找房子，要買繡架、繡繃、卷繃，還有各種各樣的針和繡線……哎，原來開繡莊挺難的。”
柳夢梅抬起深邃的眼眸，看著杜麗娘，爽朗地說：“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你儘管說。”
杜麗娘的視線與他相接，覺得他的眼睛就像深不見底的淵潭，彷彿要將人含進眼裡似的。她忽然有些心慌，匆忙避開了視線。
“對，儘管說。我們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萬運鵬拍著胸脯附和道。
杜麗娘笑了笑，點頭說“好”。
柳夢梅用手指敲著桌沿，像是想起什麼事似的：“我有個同僚，聽說他有個院子在出租，要是杜娘子感興趣，我可以帶你去看看。”
聞言，杜麗娘分外高興，欣喜地說道：“那真是太好了，麻煩柳官人了。”
韓北寧若有所思地說：“你這個想法倒是啟發了我？”
“哦？”杜麗娘不解地看著她，眼裡都是好奇。
韓北寧坦言道：“我的娘子軍不是缺人嘛……”
柳夢梅聽明白了：“你是想從流民中挑出合適的人選。”
韓北寧點點頭，毫不含糊地回答：“對！很多流民養不起女兒，便把她們賣掉。與其讓她們當婢女、去青樓，還不如讓她們從軍，每個月還能領到軍餉。”
聽罷，杜麗娘心中高興，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看來咱倆不謀而合啊。”
韓北寧有點迫不及待，搓搓雙手說道：“我回去就寫個娘子軍招募告示。”
杜麗娘莞爾一笑：“看來我得加緊了，我也不能落了下乘。”
太陽正一點一點往下落，餘暉灑下來，勾勒出茶樓的光影。無邊的橙黃透過窗戶射進來，杜麗娘臨窗而坐，半邊臉頰沐浴在夕陽的餘暉裡，像幅頗具情致的畫。柳夢梅的目光靜靜淌過杜麗娘的臉，心卻在突突地跳。
眾人又閒聊了一會兒，而後一一起身告辭。
杜麗娘踩著腳凳上馬車的時候，險些踩空。見狀，柳夢梅趕忙走上前，伸手攙扶了一下，兩人的手無意間碰到了一塊，很快便分開了。柳夢梅只覺得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籠罩著全身，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剛才情急，唐突了杜娘子，還請杜娘子見諒。”說完，他的臉不自然地紅了起來，連脖子也變得滾燙起來。
杜麗娘回了句“不礙事”，轉身進入馬車。車內昏暗，車外的柳夢梅並沒有察覺到她的臉紅心跳。
篤篤的馬蹄漸漸消失在石板路上。柳夢梅騎在馬背上，看著漸行漸遠的馬車，心裡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