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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美麗的皮囊啊！
北海的視線與那在光下顯現出些紋路的面板交匯，幾乎曖昧的、繾綣的、放縱的一寸一寸描摹著這片光潔完整的臉，像是要將之扒皮抽筋，好看看內裡的豔紅的肉。
和自已一樣的人到底是什麼人呢？
與常人一樣的人，死後，死前，生前會有什麼變動嗎？
他無端想要從思想、精神、再到肉體如此殺死他，死亡是平等且唯一的事，但死亡的過程將會被他無限拉寬。
該怎麼做呢？他的視線露骨起來，像是一把漂亮的金屬柳葉刀，刀刃一側貼合著骨架，往外側滑動，分明沒有一點傷口，也感覺森然異常。
龍傲天打了個哆嗦，不明覺厲的撫摸著身上的雞皮疙瘩，有一瞬間，他感覺如同被某種返祖的、原始的只剩下獸性的兇獸盯上。
“沒必要騙我，現在離現代社會崩盤不遠了，先前的朋友、家人都有可能成為捅向自已的利刃。你可以嘗試信任我，畢竟我想對你出手早出手了。”
北海挑眉，一張臉顯得迤邐，“你這麼說遲早你也不可信，只是現在你有能力鉗制我罷了。你勸說我信任你又是什麼目的？而且沒猜錯的話，你應該是亡命之徒吧。”
輕飄飄的語氣言辭中透露著一絲真摯，顯得尤為可笑。
龍傲天皺了皺眉，作為都市文男主，都有極強的控制慾，他指尖無意識的點著方向盤，“你有點過激了，我們是一類人的，都逃不掉一種宿命的結局。和我聯手，守住方寸之地。”
北海不明所以，卻還是笑了，笑得有幾分嘲弄，“結局總會有變數，我會打通隱藏成就。而你呢？膽小鬼，你的霸道或者控制都是來隱藏自已的懦弱、你可憐又可悲的自尊心甚至想拉著我一同沉淪，真可憐，本以為你的能力出眾，背景強大，心理也會同站在制高點的人一樣強大，可惜你只是個徒有其表的空殼罷了。”
龍傲天有些憤怒，有些無助，更多是被戳破心思的自卑情緒，他攥緊了方向盤，猛踩油門，試圖向北海宣洩自已的不滿。
抓緊門把手，北海咬了根糖，糖的甜膩在舌尖上綻放，留下了好情緒，他愉悅的看著龍傲天狼狽的背影，“你看吧，被我說中了，瘋狂提升自已實際上不是為了反擊吧，而是為了活在虛假之中，用繁重的安排使自已忘記那些想法。你看啊，你皮囊下的思想真難看，不如給我，我會洗乾淨的。”
透過後視鏡，龍傲天看見了自已扭曲的表情和北海肆無忌憚的笑，似乎一切都在旋轉，最後停留在空白中。
——他享受這種虛假帶來的無上的榮耀與能力，他享受一種虛假的快樂，他的貪婪驅使他同樣想擁有真實，但卻不能有人比自已更真摯。
這種複雜的思想，就如同菟絲子纏繞在他的心樹上，一圈一圈，最後密密麻麻的開滿了不知道是什麼的花，他的心樹枯萎，最後被一種冰冷的，幽暗的火焚燒殆盡。
不曾分析自已，不曾內窺自已就可以理所應當的當一個乾淨的人了嗎？
並不會，他內裡的腐爛早已臭不可聞。
“你呢，說得像你多好一樣，剖開我，貶低我會讓你很有成就感嗎？你這個爛人。你就是享受別人痛苦，享受偽善，享受一種高高在上，表現得多期待真實啊多想要自由，實際上都無所謂吧。說我醜陋，你何嘗不是呢。”
比起龍傲天的口不擇言，北海就要漠然很多，他想起和龍傲天相處的瞬間，一些妥協退讓和照顧。
第三視角很容易就可以看出，對於一個大佬來講，一個租客還可以讓他親自開車送回去，明明是個滿口謊言查不到背景的騙子，卻依舊和他交好。
龍傲天是愚蠢嗎？不是，他缺乏安全感，真摯的無論友情還是愛情，以及靈魂上感情上的互通。
“我確實是這樣，我也承認，有什麼不能承認的呢，你恥於面對自已，你只是自卑，厭惡自已，而我不一樣啊，我對自已的一切表示接受甚至喜愛，哈哈，龍傲天，沒想到你竟然連傲都只是欺軟怕硬，甚至欺軟怕硬都做不到。”
北海捂著肚子笑，笑得眼淚花兒都出來了，多可笑啊，不是嗎？他喜歡看到龍傲天與自已內心的掙扎，明明很想殺了他卻在一種留戀心理的作祟下反覆撕扯，讓感情逐漸加深。
這段時間他這麼聽龍傲天的話偶爾和他聊聊天排憂解悶開點玩笑表現得跟開朗活潑大學生一樣不就是為了此時此刻嗎？
這才是他由衷的快感的來源啊！
他現在才是真的表露出來最真實的自已。灰色的眸更像一種霧氣，因為變成喪屍而淺薄的面板下面細細密密的血管，他尖銳又消瘦的手，劃過龍傲天緊繃的臉。
那霧氣，若隱若現的纏繞在一個生命前，鑽入他的五臟六腑，如同尼古丁，一點一點收緊，收攏他的生命。
北海的指尖搭在他頸側跳動的血管外，感受著這溫熱與鮮活，他冰涼而死寂的手逐漸下壓，在那裡留下一道口子，緩緩向外冒著血。
“你看，多漂亮啊。”北海掐住他的下巴，對上後視鏡，他抬起雙睫，露出全貌的散漫的眸，像是玩弄世人的神，而龍傲天分明是高壯的，卻在如今顯得渺小又可憐，他的雙瞳渙散，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沒人掌控的車，撞死了一隻又一隻的喪屍，最終車前凹陷，報廢在路中。
北海有些遺憾，早知道待會再玩了。
龍傲天直到下車了才整理好表情，按道理來說他應該惱怒的，惱怒北海的得寸進尺以及傲慢，可他卻感覺到了一種乏力還有釋然。
龍傲天沒說什麼，只是再去搶了輛車，然後看了眼北海，北海靠在路燈上，明明是溫和的瑞鳳眼卻在頂光下顯得涼薄。
他摸了摸脖子上的口子，詭異的感受到一絲安心，回頭把物資搬運過去。
“我死之前，把肋骨送給你。”
北海勾起唇，在沒有情緒的狀況下，他的笑有點像是一種空洞的習慣，“現在嗎？現在也是你死前。”
當然，他也沒有收藏人類碎片的愛好，總歸是比不上這些製品的，除了眼珠子。有時候湊近了看，陽光下，眼裡確實是好像容納了各種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