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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李盈荌好不容易空出了時間,她正要到住院部尋找淼淼與張子舒。
“莉莉安,可以過來幫一下忙嗎?”
一位護士叫住了李盈荌。
李盈荌停下了步伐,轉身朝聲音來的方向望去。
那位護士正忙得焦頭爛額,因為與她一同值班的護士突然不舒服,如今兩至三人的工作量只能由她一個人完成了。
李盈荌點點頭,主動前去幫忙。
“不好意思啊,這些本來不是你的份內事的,下次我請你吃飯吧好嗎?”
“沒事,如果你真的要感謝我的話就請幫我頂一天班吧。”
李盈荌一邊低頭查閱著需要檢視情況的病人病歷,一邊還與她說笑著。
“那是自然啊,真的太感謝你啦。”
話畢,兩人都投入到工作之中。
“基米·哈德遜。”
李盈荌翻開了他的病歷冊,視線落在他的身上。這個病人看著像是亞洲的長相,與周圍的人的長相很是不同,但對於李盈荌來說確是比較親切的。
“今天感覺怎麼樣?”
李盈荌按照慣例詢問他的情況。
“挺好的。”
“看來恢復得不錯。”
李盈荌低頭記錄著他的情況,一邊還在誇讚著他。
“我可以問一下那個罐子裡面裝得是什麼嗎?”
李盈荌的視線落在了他床邊的一個透明的玻璃罐。
“哦,這個是專門用來放千紙鶴的,是我朋友送給我的,是用來祈福的。這是我們國家的一個習俗。”
基米將自已的千紙鶴罐頭遞到李盈荌的面前,想要讓她也看看。
“祈福的?”
李盈荌從他的手中接過玻璃罐,小心仔細地打量著罐子裡面的千紙鶴。
“這些紙鶴裡面一般都會寫一些祝福的話,在外面看可是看不出來的。”
基米麵帶微笑很有耐心地告訴她這千紙鶴裡面的玄機。
李盈荌的腦海中突然湧現出一些事情來。
之前她在書房中發現過一些千紙鶴,當時她一直都對這些千紙鶴沒有其他想法,也從未往這一方面想過。
這下李盈荌得好好地去解開那些千紙鶴的玄機啦。
“謝謝你,我受益良多啊。”
李盈荌將手中的玻璃罐還給了他。
“能幫到您是我的榮幸。”
——
李盈荌來到淼淼所在的病房區域,離病房大概還有五十米的距離就看見了張子舒。
張子舒在病房面前掩面哭泣著,尾椎處靠著白牆,微微彎下腰。
“怎麼在外面哭起來了?”
李盈荌小跑到張子舒的面前,手輕輕地搭在她的肩上。
醫生和護士正在裡面搶救著,李盈荌這才聽到了屋內的動靜。
“一,二,三,······”
節奏快速有序。
她瞬間明白了張子舒如今的處境。
李盈荌緩緩地抱住了她,張子舒順勢耷拉在李盈荌的肩上,開始放聲哭泣。
張子舒好像一下子找到一個可以依靠的港灣,終於將藏在心底裡的不安與憂慮釋放出來。
李盈荌緊緊地抱住了她,任由著她捶著自已的胸口,如今李盈荌也只能強作鎮定,眼眶猛地紅潤起來,在燈光的照射下,雙眸也變得像是兩顆靈動的玻璃球。李盈荌微微仰起頭,不讓眼淚流下來,用力咬著下唇,試圖透過這種方式來緩解內心的苦楚。
李盈荌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張子舒,就目前的情況,淼淼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
(二)
淼淼短暫的生命旅程就在這一日畫上了句號。
他就這麼冰冰冷冷地躺在床上,身體最後的一絲溫度也在逐漸喪失,整個人失去了血色,淼淼的嘴唇天生生得紅潤,可如今他的雙唇也失去了色彩。
李盈荌的腦海開始被淼淼過去的每一瞬間填滿。
他笑起來眉目彎彎,不像正午的陽光一樣刺眼毒辣,不像是傍晚的落日那般落寞蕭條,彷彿在用盡全身的力量展現最後的輝煌。他的笑容如初升的太陽,是充滿生機活力的,是那麼地和煦溫暖,像無盡沙漠中的一汪清泉,小小一滴清冽的清水就能浸潤心靈。
他哭泣的模樣,興奮的模樣,瞌睡的模樣
······
可就在這一天,這個可愛活潑的小天使就這麼離開了大家,離開了最愛他的母親。
張子舒拉著淼淼的小手,試圖將他的雙手捂熱,只是這個世界上有一類怎麼也捂不熱的人,那就是死去的人。
她似乎發現了淼淼的手怎麼也捂不熱了,開始使勁地捂住他的手,試圖拒絕接受這個事實。
“淼淼,你冷不冷,你冷不冷······”
張子舒的聲音在逐漸減弱,緩緩放下了淼淼的手,失聲痛哭起來。
整個病房都十分安靜,安靜到整個房間裡只能聽到窗外的雨聲。
——
滴答,滴答,雨珠輕輕拍打著窗戶,彷彿在彷彿在演奏一首輓歌。夏日將逝,秋日伊始,樹上的葉子變得金黃,在雨水與秋風的作用下緩緩飄落在地面上。
雨勢逐漸變大,噠啦噠啦,噠啦噠啦,雨聲變得急促起來。
李盈荌的心都變得亂亂的。
這場雨下了好久好久,拉斯城的秋日一反常態,陰雨連綿。
下一次想要見到淼淼就得在照片上了。
他最快樂地模樣被永久的印刻在了照片上。
李盈荌第一次對照片有了全新的認識。從前她只是聽說相機是個吃人靈魂的東西,是一個嚇人的怪物。可如今相片又有了全新的意義,它是一個情感的連線,是親朋好友對逝者的一個緬懷。她現在是多麼希望相機是個吃人靈魂的怪物啊,至少淼淼的靈魂會被永遠鎖在這個紙片之中,永遠也不會離開。
一向不信仰宗教的李盈荌與沈若筠在教堂參加了淼淼的追悼會。張希耘選用了這個十分西方的模式來紀念他的小侄子。
淼淼被鮮花包圍著,打扮得像是一個鮮花小王子。
追悼會上來了許多陌生的西方人,雖然他們與這個孩子素不相識,但是他們確是在誠心地為這個可憐的小天使最後的祝福,希望下一世這位小天使能夠平安喜樂。
教堂裡坐著很多人,但卻唯獨不見孩子的父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