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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場涼亭，陸朝禮與楚桑槿亭下乘涼品茶。
“你們站在一起倒是賞心悅目，陸家夜家也算門當戶對，就怕她並非真心待你，你可別把自已摺進去咯。”楚桑槿好心提醒。
“你多慮了，我自有判斷。”陸朝禮並不買賬。
“你如何判斷？”楚桑槿為好友打抱不平，“她可是追了徐卿安六年，整個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你戍邊十餘年，之前不曾聽聞，這幾日總該知道了吧？”
“她怕是覺得徐卿安追不上，轉頭賴上你這大冤頭了。”
陸朝禮面容攏上一層陰影，神色莫測，“當這大冤頭，也不錯。”
他唇角扯了扯，“我願當這大冤頭。”
楚桑槿搖了搖頭，嘆息道，“沒救了沒救了。”
夜初歌已經換好衣裳出來，穿的正是陸朝禮送來的那套，紗織的腰帶輕系，隨風飄動，襯得腰肢盈盈一握。
陸朝禮看得失了神，目光緊隨她移動。
楚桑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戲謔道，“可以啦，眼睛都快長人家身上去了。”
夜初歌快步走過來，“抱歉，久等了。”
“沒事，現在過去剛剛好。”楚桑槿拉著陸朝禮上了一輛馬車，向裴知夏眼神示意，“我有好多話同陸將軍講，夏兒，你也陪夜小姐說說話。”
裴知夏立馬領會，淺笑應道，“好。”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共同前往墨韻堂。
“夜小姐，我是裴夫子的孫女，裴知夏，你喚我知夏便好。”裴知夏打破沉默。
夜初歌點點頭，“好，那你可以喚我初歌。”
“不可，我該喚你姐姐才是。”
裴家是書香世家，不管男女老少，個個都是飽讀詩書的雅士才女，同時規矩禮儀管得更是森嚴，就算身在外面，她也不敢越矩。
夜初歌沒有堅持，順了她的意，“好。”
裴知夏揚起一抹淺笑，“姐姐，你喜歡陸將軍嗎？”
她的問題真是猝不及防，沒有一點鋪墊。
夜初歌微微一笑，不答反問道，“你喜歡太子嗎？”
裴知夏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雙手緊緊攥著衣角，不經意間流露出羞怯，“女子嫁娶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太子身份尊貴，我不敢有一點妄想。”
夜初歌沉吟片刻，溫聲道，“是啊，既是如此，我喜歡誰不也不重要了。”
“不，姐姐不一樣。”裴知夏抬起頭，“我聽聞，姐姐的家人十分支援你追求自已喜歡之人，陸家和夜家葉門當戶對，若兩家聯姻，定是京城的一段佳話。”
夜初歌彎了彎粉唇，面色淡然，“我追了徐卿安六年，可成了？”
裴知夏抿了抿唇，“陸將軍不一樣。”
夜初歌挑起眉梢，眸中晦暗不明，喃喃道，“我也不一樣。”
她不是原來的夜初歌，她不屬於這裡。
不管是徐卿安還是陸朝禮，於她來說只有誰是任務物件的區別。
她低垂下頭，看著桃色的留仙裙，心中五味雜陳。
馬蹄聲漸緩，馬車在墨韻堂門口停下。
墨韻堂所屬位置僻靜，此時外面卻停滿了馬車，裴夫子名聲在外，仰慕而來的人不少。
裴知夏引著幾人進去，尋了個好位置坐下。
“夜初歌怎麼也來詩會了？”江令舟激動地扯著徐卿安的衣袖。
徐卿安正和白若蘭聊得起興，聞言，身子瞬時僵住，轉頭往一旁看去。
夜初歌和陸朝禮並列而坐，眼波流轉，笑容豔麗，兩人相談甚歡。
徐卿安只覺得眼前一幕格外刺眼，心中更是躁鬱。
騎馬她拒絕不了，詩會也不會拒絕？
口口聲聲說心儀於他，現在還勾三搭四的，真是恬不知恥。
白若蘭順著徐卿安的視線看過去，調笑道，“裴夫子的詩會可不是一般人能來的，聽聞今年難度增加，那是難上加難。”
“萬一說不出個半句，丟的可不止自已的臉面，還是整個世家的，夜小姐能行嗎？”
江令舟饒有道理地分析道，“這可有點懸，這六年她天天跟著卿安轉悠，哪有時間背詩？”
徐卿安冷哼一聲，“她丟的臉還差這一回嗎？”
為了追求到他，她是越挫越勇，臉皮也越來越厚，從一開始被拒絕就躲起來哭到在大眾下公然示愛，只用了短短一年。
白若蘭勾唇笑道，“今日可不同，來的人要麼是京城貴胄，要麼是文人雅士，若是在這丟了臉面，夜家恐怕以後難以籠絡人心。”
如今京城四大世家都聚於此，倒是稀有場面，必定有人會在心中較個高低。
現在白若蘭和徐卿安坐在一起，夜初歌和陸朝禮坐在一起，無形中已形成兩大陣營。
可真是有好戲看了。
“肅靜——”
裴夫子從屏風後走了出來，他的鬚髮均已斑白，但精神矍鑠，紅潤的面龐上散發著光滑，流露出一絲莊嚴感。
堂內所有人挺直了腰板，恭敬地看向臺上的老者。
裴夫子一臉和善，“唐代詩人韓翃《寒食》中有言‘春城無處不飛花’，今日我們便來玩飛花令。”
“規則很簡單，對令人所出的詩句要與行令人吟出的詩句格律一致，主題字也隨之推移一位。”
“舉例，主題字為‘花’時，行令人吟道‘花近高樓傷客心’，對令人則可接‘落花時節又逢君’，‘花’字從第一位推移到第二位，以此類推。”
裴夫子在案牘前坐下，提筆蘸墨，在紙上寫了一個‘風’字。
“第一輪，主題字為‘風’字。”
“所有人輪流作答，規定時間答不出者，視為淘汰，直至決勝出最後一位。”
他看向裴知夏，“夏兒，你來起個頭。”
裴知夏站起身來，頷首微笑，思忖幾秒，“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回。”
楚桑槿對答道，“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夜初歌此時心跳劇烈得像要跳出來一樣，這比她學生時代考試還緊張。
腦子裡已經把唐詩三百首過了一個遍。
陸朝禮遞過來一張紙條，夜初歌開啟看了一眼，竟是兩字，“可會？”
若是按照順序來，後面的人都能猜到自已是第幾個。
從裴知夏開始，她是第六位。
夜初歌已經想到了一句，便朝他點了點頭。
“不用按順序來，其他人可搶答。”裴夫子補充說道。
話音一落，有人歡喜有人愁，夜初歌便是憂愁的那一個。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