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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夜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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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陽高照,排骨湯剛出鍋時,小院的門被人敲了幾下,沈燁端著湯碗過去開門,瞧見裴現難看的臉色,短暫的怔愣後臉上也帶上了些許凝重。

“出什麼事了?”

裴現搖搖頭,他往院子裡看了一眼,瞧見走過來的林羨魚,勉強扯了扯嘴角,開口打了個招呼:“嫂子。”

“沈立娘沒了。她昨晚沒回家,沈立跟他爹去山上找,在一個陡坡底下找到了人,頭上都是血,估計是一腳踩滑磕到頭了。”裴現有些頭疼,“沈立那小子把他孃的屍體搬回家就失魂落魄的,後悔昨天跟她吵架,他爹又是個不能挑大樑的,芳芳一個女子…總之現在他家裡亂成一團,所以我來找你幫幫忙,總歸要先把人下葬了…”

林羨魚蹙眉,吳小草前幾日還活蹦亂跳的,怎麼今天突然就沒了?踩滑了掉下山坡,她去山坡邊上做什麼?沈大成的墳塋在某個山坡附近?

林羨魚滿腦子疑惑,但總歸不是自已家的事,死的還是給自已使過絆子鬧過紅臉的人,她不拍手稱快便是良善了。

只是趙芳芳也才剛掌家,也不是個能操持婆母葬禮的,沒個人幫忙可不行。

“我去叮囑幾個孩子一句,你們等我一下,我去給芳芳搭把手。”

林羨魚說著,轉身去了三個孩子的臥房。

屋裡四個孩子脫了鞋襪圍坐在床上打著牌,竹片削的薄薄的,邊上用零碎布頭包了,除了沈玉書,其他人手裡都捏著好幾張牌,墨軒押了幾張牌,神情悠然地瞧著沈念安和他旁邊出謀劃策的沈玉書。

小傢伙一張臉皺成包子,小大人似的死死抿著唇,他還不太懂打牌時的佈局和應對,得由著邊上的沈玉書幫著出謀劃策。

許是小傢伙的牌太差,又或者是墨軒的牌太大,沈玉書把視線從沈念安手裡攥著的牌上移開,古怪地瞧了他一眼,思量兩息後從沈玉石手裡拈出一張牌,配著沈念安手裡的幾張牌打了出去。

墨軒垂眸瞧了面前的牌一眼,挑眉道:“不要。”

沈玉書看了他一眼,轉身從呆住的沈玉石手裡抽出兩張牌,又將沈念安手裡的兩張牌塞到他手裡,最後將剩下的牌全壓了下去。

沈玉書面色平靜:“贏了。”

墨軒一把撇了牌:“勝之不武。”

“我們是一個陣營的,換牌借勢合乎常理。”沈玉書抓了沈玉石手裡的牌混到打掉的牌裡,面不改色地開始洗牌,“下一句你跟玉石一個陣營,也可以用。”

屋外傳來敲門聲,沈玉書應了一聲,林羨魚便推了門進來,邊將手裡的湯放到書桌上邊道:“我和你爹要去你們沈立叔家裡幫忙,湯在鍋裡,自已去盛,晚飯前我們會回來,晚了也不要去找我,就在家等著。”

沈念安下意識去瞧哥哥,察覺到他的不安,沈玉書放下手裡的竹牌揉了揉他的頭,面上則是分毫情緒也無。

他跟墨軒對視一眼,兩人黑漆漆的瞳孔裡均沒什麼情緒,有的只是對陌生人的漠然,仿若不認識吳小草,她的死跟他們更是沒什麼關係一樣。

“哦。”什麼都不知道的沈玉石傻愣愣應了一聲,好奇地詢問林羨魚:“娘,沈立叔家裡怎麼了?”

“你吳奶奶昨天跌下山坡沒了,我和你爹去幫忙。”林羨魚出了門,腳下頓了頓,斟酌了一下語言才道,“這些天都別去後山玩了,至少一週內別去了。”

她從前不信這些神神鬼鬼的,但她親身體會了一把穿越,還是魂穿,鬼神之說便不能像從前一樣嗤之以鼻。

吳小草生前跟她有矛盾,家裡四個孩子都不大,最小的才四歲,小時候她聽村裡老人說過,四歲是能看到鬼魂的,別被嚇著了。

到了沈立家裡,果然跟裴現說的一樣,沈大頭跟好心的鄰居在院內掛白收拾,沈立則垂頭喪氣坐在門口,揪著頭髮一言不發,儼然失了魂魄一般。

裴現帶著沈燁跟林羨魚進去,跟沈大頭打了個招呼便來到沈立旁邊,他不知道怎麼安慰,只能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勸道:“你不要把責任都攬在自已身上,說句不好聽的,人各有命,嬸子遲早命裡有這一遭……”

沈立抬起頭看著裴現,有些痛苦地喃喃:“我知道,我就是有點難受…她是我娘啊,她再不待見我、再討厭我,那也是我娘,我是吃著她的奶長大的…”

說著他又低下頭,肩膀聳動,聲音也嗚咽了起來。

“…早知道就不和她吵了…”

裴現長嘆一口氣。

他帶著沈立打了幾年的獵,兩人有幾分師徒情分在裡面,這幾年也是彼此為數不多的朋友,見沈立這副模樣,裴現也不好受,只是該說的他也說了,沈立現在正是傷心時候,聽不進勸慰。

林羨魚掀開草簾進了堂屋,這裡臨時擺了棺材,吳小草不過三四十歲,精神大好,因此並沒有給自已備下棺材,這棺材是匆匆買來的,應該是棺材鋪新做出來的,沒有上漆,木屑的味道充滿了整個屋子。

棺材蓋還沒來得及蓋上,屋內兩個嬸子好心地幫忙佈置靈堂,趙芳芳則是白著一張臉站在棺材旁給吳小草整理壽衣。

林羨魚瞧見她臉色不好,趕忙過去幫忙。趙芳芳現在才瞧見她,欣喜地叫她:“羨魚!”

吳小草的死也給她帶去了不少驚嚇,昨天還精神矍鑠的人一下子沒了,滿頭是血身體冰冷地被抬回來,看一眼對她來說都是驚嚇,更別提她還獨自一人待在屋內給屍體擦洗、換衣裳。

她已經嫁過來很久了,但因為沈大成和婆母的原因,村裡沒有那個姑娘媳婦敢跟她深交,就怕哪天被兩人盯上,被訛錢事小,自已或者家裡姑娘被下了黑手拐去當無賴媳婦事大,故而趙芳芳其實沒幾個能說話的人,亂糟糟一夜,瞧見林羨魚,自然心中欣喜。

“你臉色怎麼這麼不好?”林羨魚看著她近乎慘白的臉,皺著眉抓著她的胳膊將人往外扯,“你坐那裡歇一歇,我幫你。”

趙芳芳也是一夜沒睡,忙了這麼久也沒吃什麼東西,確實很需要休息,但讓林羨魚幫忙給自家婆母整理衣裳是絕對不行的,沒有讓別人家沾染了自家晦氣的道理,於是便搖頭拒絕了。

趙芳芳瞧了眼屋子裡掃地墊稻草的兩個婦人,小聲對林羨魚道:“不用了,沒有讓外人碰的道理,我這裡馬上好了,你幫我佈置靈堂吧。”

“你去歇一歇,你臉都白了。”林羨魚堅持扯她的胳膊,但又不敢用力,趙芳芳被她不輕不重的力道弄的哭笑不得。

“我就是被嚇著了,婆母忽然沒了,還滿頭的血,心裡害怕。”趙芳芳拿胳膊戳了戳林羨魚的胳膊,“忙完我就去休息,所以你快點幫忙吧。”

林羨魚皺緊眉頭,到底鬆了手,只道:“餓不餓?我家裡熬了蓮藕湯,讓沈燁給你端一碗過來。”

趙芳芳想了想,點了點頭。

林羨魚轉身掀了簾子出去,沈立正捂著臉無聲的哭,院子裡的活基本完成,沈燁跟其他人問了沈大頭要將吳小草葬在哪裡,正商量著各自回家拿鐵鍬。

林羨魚走過去輕輕拽了拽沈燁的衣角:“你回來的時候帶碗湯過來,不要舀排骨,順帶著請郎中過來瞧一瞧,芳芳臉色很不好。”

沈燁點了頭,林羨魚便又轉身進了堂屋,經過沈立時腳步頓了頓,輕聲嘆息道:“別哭了,再難受都已經成了定局,待會進去給你娘磕個頭,晚了就要封棺了。”

吳小草屬於橫死,按照這裡的習俗,停靈一天便要下葬。

沈立聽了慢慢抬起頭,臉上還掛著淚水,他哽咽著道了句謝,仍坐在凳子上不進去。

林羨魚心裡暗歎一聲,轉身進了屋子幫忙收拾。

沈燁腳程很快,想的也周到,將蓮藕湯端了三碗過來,蓮藕盛的很多,趙芳芳喝了一碗臉色總算好看了些。

沈立什麼東西都吃不下,趙芳芳端了碗哄他才吃了幾塊藕,或許是趙芳芳臉色真的很不好,又或許是察覺到她的手很冷,沈立總算從丟了魂的狀態裡出來,著急要帶著趙芳芳去看大夫。

沈燁先送的湯再去請的大夫,林羨魚料想他們在路上,便也沒攔著,繼續跟著院子裡的婦人們忙活。

吳小草下葬後便要請沾親帶故的親友吃喪宴,村裡大多人家都姓沈,吳小草的孃家也要請,費的碗筷不是一般的多。

林羨魚跟著婦人們挨家挨戶接了碗碟,又挨家挨戶買了菜蔬和雞鴨,回來時便瞧見沈立蹲在地上,緊緊抱著坐在凳子上的趙芳芳,雖還是哭著,但表情卻多了一絲欣喜。

沈燁主動跟她解釋:“大夫說趙芳芳懷孕兩個月了。”

林羨魚有些訝然,隨之又為了趙芳芳和沈立高興。

這個孩子來得巧,沖刷了失去親人的痛苦,也讓沈立振作起來,不再自責,也增加他對未來的期望。

沈立將趙芳芳趕回房間休息,他也不再消沉,忙上忙下將亂糟糟的葬禮捋順了。

忙到夜幕降臨,林羨魚幫著做了飯便跟趙芳芳告別,一回到家,四個孩子團團圍了上來,拉著林羨魚兩人上了桌。

沈玉石燒火熬粥,沈玉書貼的餅子炒的菜。

飯菜味道不錯,林羨魚驚奇地瞧了眼沈玉書,後者波瀾不驚地接受了林羨魚讚揚的眼神,小表情卻有些得意。

天色已經很晚了,吃完飯一家人各自洗漱休息,沈燁從浴室出來,關了門正準備睡下,屋外卻傳來了沈玉書壓低的嗓音。

“我能跟你談談嗎?”

沈玉書的嗓音冷淡,沈燁敏銳的察覺出了其中異樣,開了門將他迎進來,問:“怎麼了?”

“我想起來了。”沈玉書漆黑的瞳孔望著他,聲音不疾不徐,“我爹不是你,爹爹回家前一日,有刺客潛入府中要殺我們,我娘拼命逃出來,把我和哥哥託付給你,自已卻轉身回去了。”

“沈都護,我娘為什麼要回去?念安又是誰?我們的爹爹呢?”沈玉書問出了那個困擾著他的問題,“你成了我和哥哥的爹,把我們送到這裡,是爹爹吩咐的嗎?是因為家裡有人要害我們?”

沈燁怔怔與眼前的小少年對視。他個子還很矮,仰著腦袋才能跟自已平視,但背脊仍挺的筆直,想起了過往,卻沒有慌亂,一雙眸子裡澄澈烏亮,沒有一絲對未知真相的怯意。

一時之間,沈燁竟不知該從何說起,他扯了凳子放到他面前,輕聲道:“小殿下,坐下吧,臣一點點告訴您…”

這樁夜談持續了很久,沈玉書才怔怔地推開房門,往自已的房間過去。

沈燁靜靜站在門口看著他進了房間。他不知道將這些事情一股腦告訴他究竟對不對,也不知道今夜這樁密談會對未來幾年的生活造成什麼影響,更不知道太子願不願意他現在就知道這些…

沈玉書輕手輕腳掩上房門,屋裡沒點燈,藉著窗邊傾瀉的月光,沈玉書瞧見床上睡得正香的沈玉石和沈念安。

墨軒也躺在床上,但他並沒有睡著,聽到開門的動靜睜開眼睛跟沈玉書對望了一眼,翻了個身沒有言語。

沈玉書踢掉鞋襪上了床,他躺在幼弟身邊,藉著月光瞧了眼他熟睡的面龐,想起他們的身世,心裡陡然生出一陣悲慼和恐慌。

未來會怎麼樣呢?會很殘酷嗎?

此前沈玉書覺得,他們三兄弟最差不過留在村裡當個農戶,最好也不過讀書成了才,踏入仕途人人稱讚,可現在一想,或許他們的未來比想象中的要辛苦、苦難、殘酷。

他們的爹孃被害了,他們被迫隱姓埋名被丟到這個小村子,即便爹爹地位很高,可他們真的要去京城參加到那些詭譎的陰謀之中嗎?真的能鬥得過迫害過他們一次的仇人嗎?

沈玉書有些迷茫,他在床鋪上坐了許久,閉了閉眼,腦海裡又浮現出那個紫色的、溫暖的、被鮮血濡溼的懷抱,睜開眼,眼前是佈置簡單卻不失的溫馨的臥房,竹蜻蜓被擺在書架上,上面他們的名字清晰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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