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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村地界。
車子行駛過狹窄的水泥路，穿梭在高矮不一的自建房中間，視野也從老舊的房屋逐漸轉為開闊的風景。
池默原本的家就住在這片比較高的坡上，院子門口的還算寬敞，四周也沒多少鄰居，顯得格外安靜，同時也顯得有些破敗。
車門開啟，施詩看了眼站在車旁的池默，心境難免有些複雜。
時隔多年再次站在這棟房屋門口，讓她的腳步有些躊躇。
“內個……還是先進去看看小諱吧。”
“嗯。”
池默應聲點頭，卻是上前一步朝她伸出了手。
見她愣住，他只能翻轉掌心伸向她的胳膊，大手輕而易舉的將她的小臂圈住，輕輕的拉著往前走。
院子裡跟印象中一樣，那棵玉蘭樹還是很粗壯，斜斜的佇立在房屋的牆角；屋簷下是一張方形木頭餐桌，很適合夏天晚上乘涼吃飯；餐桌旁還有個水缸，水缸裡養著睡蓮，裡面還有幾條金魚游來游去，處處都充滿了勃勃生機。
這就是施詩印象中最深刻的地方。
溫馨，有活人的生氣。
只不過，當初還只是個六年級小學生的池諱，這會已經長的很高，模樣也有了很大的變化，比小時候要更加清秀，臉部輪廓也分明瞭些。
如果池諱沒有虛弱的躺在床上，施詩一定會毫不客氣的打趣他幾句。
“哥？”
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響，半睡半醒中的池諱睜開沉重的眼皮，他剛看清眼前的來人是誰，嘴裡就被塞進兩粒膠囊。
膠囊掉入幹苦的嘴巴里，差點沒粘在舌頭上。
“喝水。”
跟照顧施詩不同，池默這會的動作乾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喂藥、倒水、擦汗，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嫻熟的動作中帶有幾分粗暴的意味。
施詩胃疼的感覺不再強烈，尤其是在這會看到池默是怎麼照顧生病的弟弟後，那點疼痛更是被分心轉移了。
她起身朝著洗澡間的方向走去，拿起毛巾放水打溼，又快步走回房間。
池默剛要抽出紙巾給池諱擦汗，溼毛巾就遞到了身旁。
他抬眼，正對上施詩那雙還有些溼漉漉的眼睛，她的眼角還有因為疼痛而溢位的淚，眼睫毛也溼溼的。
本來就是個病患，這會卻認真的幫他照顧弟弟。
“謝謝。”
池默道謝，伸手接過毛巾，手指也在同時不小心觸碰到施詩的掌心，她猶如觸電般縮回手，目光微垂著，看上去有些發愣。
這一不經意的觸碰，讓倆人不約而同的回想到了昨晚的那一幕。
池默唇角微抿，動了動唇正要說些什麼緩解氛圍，一旁就傳來弟弟難受的哀嚎聲，他這才發現剛才不小心壓到了他的手了。
哀嚎聲瞬間將倆人思緒拉回，施詩指了指五官痛苦的弟弟，示意池默把毛巾放上去。
然而池默就好像沒聽到那一聲哀嚎般，只是不緊不慢的往旁邊挪了挪，隨後才將毛巾搭在池諱額頭上。
他搭毛巾的動作……
多少有些隨意了。
施詩輕咳一聲，輕聲安撫道，“小諱你好好休息，等你睡醒我給你做好吃的。”
“他不是小孩。”要是有好吃的，他倒也想分一杯羹。
“他對我來說就是小孩。”施詩說完便起身朝房間外走去。
似是她的這句話起到了安慰作用，池諱臉上的難受少了幾分，額頭上的涼意也讓他感到舒服，勉強從被自家哥哥的‘誤傷’中恢復過來。
看著徹底陷入昏睡中的弟弟，池默輕叫兩聲無果後，也跟著施詩的腳步走出房間。
院子外面掀起了陣陣輕風，吹的玉蘭花樹左右搖曳，斑駁的樹影在地上跟著搖晃，透出夏季的清涼。
施詩的四肢還有些發軟，走出房門沒幾步後就坐在屋簷下的木頭階梯上休息，外面的風能讓她好受些。
“喝點水。”
身後傳來池默低沉的嗓音，她回過身，這才發現池默端著一杯水，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走出來的，又是什麼時候站在她身後的。
他站在屋簷下，微微躬著背脊，落葉從他肩膀處飄飄搖搖的墜下，一靜一動，美好的像是電影畫面。
“我坐一會就走。”施詩接過水杯輕聲說著。
再這麼待下去，估計會增加池默的負擔。
“隨你。”
不輕不重的兩個字音落地，池默神色無常的走到院中的廚房內，一個人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只是時不時傳來切菜的當當聲，還有一些瓷器碰撞的清脆聲響。
沒過去多久，又是一陣飯菜的香味瀰漫。
早上的時候施詩沒吃多少就犯起了胃病，這會聞到飯菜香味竟然感覺飢餓無比，她舔了舔嘴唇，低頭喝了小半杯水，似是能緩解胃裡的饞蟲一般。
大概二十分鐘過去，池默端著兩碗白粥走出來。
他將白粥放在玉蘭樹下的飯桌上，又轉身進入廚房端出兩盤清淡的炒蔬菜。
這些，全被他逐一擺放在了桌上。
“先過來吃點，胃會舒服點。”池默說完，也不等施詩回答，端著分出來的清淡小菜就走向弟弟的房間，似乎照顧她只是在做任務一樣。
施詩嚥了咽乾澀的喉嚨，緩步挪到飯桌旁。
桌上的菜都是她喜歡吃的，不過池默不可能知道，因為她從沒說過，大概就是湊巧吧。
施詩這樣想著，卻沒動筷。
照顧好自已弟弟的池默扭頭出來後，見桌上飯菜沒有動過一絲一毫，也沒開口催促什麼，只是按部就班的坐下，端起碗筷默不作聲的吃飯。
他動，她才拿起筷子。
溫熱的白粥嚥下，胃裡那種灼燒感總算有所緩解，整個人的精氣神也恢復了幾分。
施詩長呼口氣，又喝下小半碗。
她能看得出池默就是個嘴硬心軟的人，但她也知道他僅僅只是善良，並不是對自已存有什麼心思。
想到這一點，心中原本燃起的那顆星星又變得黯淡起來。
“池默，謝謝你費時費力的照顧我，有機會我一定會報答你，只要你開口，我會償還你相應的報酬。”
報酬？
池默停下筷子，抬頭淡聲問道，“怎麼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