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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人叫來吧。”
尹梔蓮眩暈著醒了過來,疲累感讓他睜不開眼,現已經是夜過凌晨。
自己被他扛著走,一手託著腰,搭在肩上。
他的肩臂寬厚結實,倒是不至於硌得他疼。
只是倒掛著晃來晃去,難免有些暈。
“魏笙,放我下來。”尹梔蓮沒什麼力氣再掙扎,他還是本能的動了動嘴皮子。
“快到了,等一刻~”魏笙語氣溫和,像是哄小孩。
尹梔蓮沒有理會,但也不作聲了。
他覺得魏笙方才說話的語氣,有些怪異,說不出來是什麼,但倒是沒有那麼厭惡了,有些順耳。
“到了。”魏笙推開門,將尹梔蓮放了下來。
這兒,是顧府。
魏笙把他送回了虎口。
“你方才說的是南京話。”尹梔蓮站穩,觀察著四周,右腿還微懸著。
魏笙關上門,“嗯。”
隨即將右手伸到尹梔蓮面前。
尹梔蓮看了眼,他魏笙始終帶著黑皮手套,他的指節修長,骨骼突兀,是連手套也遮不住的。
“做什麼。”尹梔蓮留了幾分警惕,帶著羊羔長大的狼,什麼心思,恐怕還是太過明顯。
魏笙看著尹梔蓮遲遲不做反應,於是又將手心翻轉朝下握住“屋裡有你想見的。”
尹梔蓮頓時眼中有了神,立馬抓住魏笙的手臂,示意要進屋。
魏笙淺笑,扶著他慢慢的走“許你進去,但過後你的這條腿,要治。”
尹梔蓮點點頭,不論他畫的什麼餅,他都接受了。
尹梔蓮進了屋,屋中只點了一盞紅燭,坐在榻上的人,佝僂著身子,依稀光影能照到滿是泥濘的鞋子。
尹梔蓮愣在門口,這不是他想見之人,倒也是個熟識。
尹梔蓮屏住氣,抓著魏笙的手吃了些勁,眼裡的光又瞬時散了去。
“魏軍爺,您來了,顧,音,音匣子,您也來了。”那人抬頭,臉上滿是笑意,又慌忙站起身,顫巍巍地迎上前,似乎要給魏笙行禮。
"不必。"魏笙微笑頷首,又側過身,讓尹梔蓮進屋
尹梔蓮看向兩人,頗有一種做戲的感覺。
戲子面前演戲,班門弄斧。
不過這個人的身份……
“小的與您許久未見了,您可還記得小人啊?”
弓著腰的人抬起頭,燭光映在人的臉上,這張臉,尹梔蓮也忘不了。
黃平樂身邊跟著的小嘍嘍,狐假虎威得很,仁英從前天真純樸,總被他耍的團團轉,後來心眼子逐漸多了起來,但是得了這貨不少功勞。
“不大認得了。”尹梔蓮蹣跚到一旁坐下,他倒是想聽聽魏笙想給他演一出什麼戲。
誰知魏笙竟放下槍,出了門。
這把槍,坐倒尹梔蓮身旁,燭光映著,一條龍影映在牆上,微風掠過,倒像是活了過來。
這一幕,只有小廝看在眼裡,尹梔蓮自己,只能看到它的紋路。
尹梔蓮沿著紋路扶了扶“說說吧。”
這小廝見勢,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從前跟您作對,小的在這給您賠不是,給您磕頭,小的是魏軍爺給救下來的,小的一家都是軍爺救下來的,這條命是軍爺給的,不敢說軍爺的不是,但小人今日敢提著人頭與您說真話。”
小廝話音落,尹梔蓮眉頭蹙起。
一個地地道道的南京人,確實滿嘴奇怪的北平話。
“你從北平趕來的?”
“是,是,小人一家,先居於北平。”
尹梔蓮這才懂了這把槍的用意,合著被施壓了。
一句話兩個救,三個軍爺,諂媚得比何掌櫃還獻媚。
他果然很會收買人心。
“說。”尹梔蓮淡淡吐出一個字。
小廝磕了頭,繼續說道,
“您離開南京以後,黃…平樂就讓小人去盯梢,您的訊息,小人一直得不到,只能造假上報,後來小人誤打誤撞才從英子那知道您在北平。”
“仁英?”尹梔蓮一怔,他就是在來的路上出了意外。“是你動的手?”尹梔蓮握緊手槍
“不是不是,我跟著英子,誰知在去的火車上,跟丟了,不過過往的火車上有北平日報,我認出您的面貌,故而就帶回來討賞了。”
小廝磕頭如搗蒜,尹梔蓮垂眸,鬆開了手槍。
現下不是急眼的時候,尹梔蓮要知道他嘴裡的所有“事實。”
“繼續。”尹梔蓮扶著膝蓋,挪了挪右腿,這條腿,麻中帶痛,他不由自主咬牙。
小廝抹了把汗,繼續說道“報紙上的事被黃平樂知道後,他就想要利用這個訊息讓黃班主把繼承權奪過來,故而就在戲園子裡傳播開來,沒成想黃班主直接告病,好些天沒有開場。”
小廝見尹梔蓮不做反應,便繼續放心的說“黃班主先前就身子不大好,但小的觀察是得知您的訊息,身子堅朗了不少,雖說閉門不見客,卻是發了許多工錢,人人都放了個長假。”
小廝講完的神態,似乎還真是沉浸在了那段描述出來的滋潤日子裡。
“那為何師…黃班主會病重。”尹梔蓮緊抓著膝蓋,他快要疼得聽不進去什麼話了。
“黃班主發了工錢後,黃平樂便更加氣怒,說句難聽的,就是覺得老爺子日子不久了,遺產越分越少,故而搶了我們的工錢,日日去嫖賭,說盡了班主的壞話,甚至是咒罵……”
小廝微微抬起頭,發覺尹梔蓮有些不耐煩,便又熄了聲。
“只是如此?”尹梔蓮語氣虛弱,有些喘著粗氣,單手撐著尚有些坐不穩,他現在有些悔了,就該單手掐死那個不孝子。
“小人還依稀記得,當時全南京都在通緝人,亂的很,您的訊息傳回來後,班主就不允許提一個字,先以為是生您的氣,後有次黃平樂與小人商量…商量把您的醜聞訊息傳出去……”
小廝又抬頭瞄了眼,繼續說道
“後班主將小人踢出了門,並與黃平樂大吵了一架,告誡不能再提您的事情,不知怎的訊息還是漏了出去,魏軍爺親自上門,將黃…平樂,拎了回來,並找了黃班主,誰曾想老爺…那時已經病死家中…我瞧見警局的人已經守在門外,但魏軍爺將人全部拘走,沒讓他們摻一腳。”
尹梔蓮早已坐不穩,長短不勻的呼吸聲吞下去又吐出來。
“您…”小廝停了下來,才發覺眼前人不太對勁,像是,重病。
“顧家,你知道多少。”尹梔蓮開口,已是虛弱無力,短短七字,字字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