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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事二人來到前院，因著賞賜還沒發完，二人只不動聲色地在一旁等候，並不打斷錢春。
又過半刻，錢春放完了賞錢，其中一位年長些的管事才走到錢春身邊，耳語彙報了搜查結果。
錢春微微側身聽完彙報，表情無甚變化，她在管事的攙扶之下重新坐回椅子上。
領完賞銀的眾人以為事情結束，都在等著管家散會，卻不知今夜將有大事發生了。
“張四娘，徐馨。”
今日當值的兩個值守聽到管家獨獨點到自已二人的名字，心中都是忍不住一驚，二人不約而同地對視一眼，從站的整整齊齊的佇列之中走出來，低頭行至眾人正前方，等候差遣。
錢春不緊不慢地審問道：“今日可是你二人在正門處當值？”
張四娘和徐馨異口同聲答了是。
錢春雖說一把年紀了，但做事依舊是雷厲風行，直接當著眾人的面拿出在耳房搜出的贓物。
“偷盜府中財物數額巨大者，按照錢家家規當杖責四十，發配鄉下農莊。”
偌大的屋子裡鴉雀無聲，氣氛降到冰點。
別說兩位當事人了，就連沒被叫到的其他人也都是心中一緊。
有那心中有鬼的，早已經嚇得麵皮發緊，腿都打顫了，全然沒有剛才領賞時候的輕鬆喜悅。
此話一出，張四娘和徐馨具是一驚，從領賞銀的喜悅到被點名的慌張，再到被杖責發賣，一切來的太突然。
張四娘看著那瓶葛根金粉，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她猛然想起趙懷瑜臨走之前對自已口出狂言，當時她只覺得那人是在無能狂怒，誰承想竟然還真惹出禍了。
張四娘心說：定是趙懷瑜那廝找了門路去管家那裡告狀，冤枉我偷東西，好在她只是個求家主辦事的小角色，就算坑她一回兩回的也不會出問題，畢竟幾年來都是這麼幹的，從沒出過亂子。如今咬死了不承認，量她也沒法子。
想到此處張四娘捂著心口痛哭分辯：“管家明鑑啊，小人在錢府當差多年，一直兢兢業業，怎麼敢偷東西？
明明是今天上門拜訪的趙掌櫃非要塞給小人的。小人當時正在門口當差，推辭再三，誰知趙掌櫃把東西放下駕著馬車就跑了，我們追都追不上，這才暫時收起來，準備等她下次來時還回去，請管家還小人清白啊！”
徐馨見張四娘腦子轉的飛快，一套說辭天衣無縫，立馬也跪下磕了個頭附和：
“張姐姐說的句句屬實，確實是趙掌櫃硬塞給我倆的，小人實在不知她為何要向管家告狀，汙衊我二人，還請管家做主。”
張四娘又接下話頭，“小人估摸著，可能是趙掌櫃來的時候正趕上上門的賓客太多，在門口等的不耐煩了，這才有次一舉，可小人一直都是規規矩矩地按照順序迎客的，不想竟然遭人報復。”
二人皆是情真意切，看著真像是受了天大委屈，活脫脫一副遭人誣陷的模樣。
錢春眯眼坐著，聽著跪在地上的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地推脫責任，還厚顏無恥地往趙掌櫃頭上潑髒水，不禁心頭一陣煩躁，語氣也染上幾分寒意。
“大膽刁奴，何須有人來告狀？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你二人不但不思悔改還巧言令色試圖顛倒是非，簡直是罪加一等，本來想著把你們打上四十大板發配莊子也就罷了，如今看來少不得要趕出錢府了。”
張四娘一聽急眼了，更加口不擇言：“求您明察，切勿聽信小人讒言啊，小人忠心耿耿，這東西真是她硬交給小人的。”
隨後又是幾個響頭。
不過她倆今天就算是磕死在這，錢春也不會相信了。
俗話說，來說是非者，必是是非人。如果趙懷瑜真來告狀，錢春多少會掂量掂量雙方人品，再做決定，可如今證據確鑿，兩個刁奴又肆意攀咬，反而令人生厭。
“冥頑不靈！且不說這東西到底是偷的還是你倆訛詐來的，錢府家規有云，打著錢家的招牌私相授受招搖撞騙與偷盜同罪，金額巨大者酌情重罰，你說這東西是硬塞給你的，合該上交公家，自有專人歸還，何須你等煞費心機藏的如此隱蔽？”
徐馨被問的啞口無言，著急的半天說不出話，一個勁兒地看張四娘。張四娘滿頭大汗，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個所以然。
何止是她倆，其他心裡有鬼的下人也都人人自危。
方才耳房那裡空無一人，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這次明面上是讓它們來領賞，實際上是搜查，既然是搜查，怎麼可能只搜了兩個人？
錢春起身走到張四娘和徐馨面前，發落道：“張四娘，徐馨，各杖四十大板，趕出府去，終生不再錄用。”
不等二人再次哭喊求饒，早已經有人堵了他們的嘴擒拿住雙臂拖出門去。
此刻屋內眾人有坦蕩看著的，也有心虛打顫的，只盼這事能馬上翻篇。
可這世上的事往往是怕什麼來什麼，錢春發落完張四娘和徐馨，絲毫沒有結束的意思。她一雙銳利的眼睛掃視眾人，看了一會指出六人。
“就由你們幾個掌刑。”
此話一出，那六個人差點站不住。
都是些心裡有鬼的，現在被點出來，雖未明罰，但誰都清楚這是赤裸裸的警告。
幾人你瞧我我瞧你的，最終還是不敢耽誤，軟著腿肚子去門外乖乖掌刑。
其餘眾人則在外圍看著，都知道是在殺雞儆猴。
一通結結實實的板子下來，張四娘和徐馨具是奄奄一息，連那掌刑的，報數的都像是丟了半條命，一個個失魂落魄。
可錢春知道，大戶人家不能這麼大批地發落奴僕，人手頂不上倒是小事，就怕傳出去丟了臉面。有一兩個毛賊屬於正常，一下子出了七八個有問題的，讓洛平縣的眾人如何看待錢家？
此番殺雞儆猴，過後總能安定一陣。
“今日大家都乏了，回去休息把，別誤了明天當差。”
直到此刻，大家才算稍稍鬆了口氣，行過禮，各回各的房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