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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主，奴這就去準備早飯！”
蘇招妹三兩下穿好衣服，呲溜一下從床上竄起來。
趙懷瑜伸手，打了一個停止的手勢，
“別忙活了，今天我帶你去集市上吃現成的，順便買些回門禮。”
“妻主的意思是要和奴一起回門？”
“當然。”
蘇招妹十分驚喜，因為這是正室夫君才有的待遇。
側室的郎君一般是自已回門，能有妻主陪同說明妻主對他十分看重。
而且妻主還說要親自幫他置辦回門禮，蘇招妹感覺心裡甜絲絲的。
套上從鄰居秦大姐家借來的騾子車，二人風風光光地朝著鎮上的集市出發。
趙懷瑜用了兩斤麵粉來跟秦大姐交換，秦大姐樂呵呵地收下，還往自家騾子車上多添了一捆子軟稻草，讓小兩口坐的舒服些。
鎮子離趙懷瑜所住的趙家屯不遠，路程只需要半個時辰。
鎮子上比村裡熱鬧的多，沿街叫賣的貨娘，或揹著籮筐，或提著貨架。
街道兩旁的小店也都在門口支起外攤，夥計們吆喝著招攬生意。
二人拴好騾子車，在一處早點鋪停下來。
“老闆，包子怎麼賣？”
“素餡的兩文一個，肉餡的四文一個，客官來點吧。”
趙懷瑜看了一眼蘇招妹，又看了看熱氣騰騰的大包子，又想了想自已兜裡的十一兩銀子。
穩夠，放心大膽的花。
這十一兩銀子是趙家的全部家當，其中有三兩是原主十幾年來辛辛苦苦攢的，另外八兩是從後爹趙陳氏屋中櫃子底下最左邊的地磚下掏出來的私房錢。
“我們兩個人，老闆給我來四個肉的，兩碗小餛飩”
蘇招妹連忙說：“妻主，這麼大的包子，奴只要一個就好。”
趙懷瑜嘆了口氣：“是我要吃三個。”
蘇招妹呆呆地豎起大拇指：“妻主威武。”
點好吃食，趙懷瑜就坐在小攤放置的桌前坐下，又講起了之前那個故事。
“從前有一個細皮嫩肉的郎君，妻主讓他坐，他不聽，最後……”
蘇招妹果然嗖地一下就坐好了。
二人吃飽喝足，付了二十四文錢，剛要去集市上挑回門禮，就碰上了熱鬧。
路邊裡三層外三層地圍了一群人，議論聲此起彼伏。
趙懷瑜和蘇招妹往南走了幾步，透過人群看到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低著頭跪在地上，單薄的粗布衣裳衣服打著補丁，一直在低聲抽泣。
身旁的的石墩旁靠著一塊破木板，上面赫然八個大字：“十兩銀子，賣身救父”
偶爾有人施捨幾個銅板，少年便會磕頭道一句：“多謝”
那聲音空靈哀怨，如泣如訴，稍一抬頭，便露出一張清冷倔犟的臉，眸若寒星，眉宇之間是淡淡的憂愁。
趙懷瑜內心十分動容，這種情緒並非單單來自於她自已，還有原主這具身體的本能反應。
原主的生父早逝，同樣也是因為買不起藥。
不過趙懷瑜目前實在沒錢去做慈善。
她得買回門禮，剩下的要籌劃著買種子種田，或者做些小生意。
那位公子生的好模樣，雖然小小年紀尚未長開，已經比蘇招妹還要俊上三分，總有好心人願意買回家的。於是趙懷瑜打算帶著蘇招妹離開，不摻和這件事。
二人去趕車的空，就聽見有人說要買下剛才那個少年。
不看還好，一看竟然是個頭髮已經花白的老太，身穿湖藍色錦緞衣裳，滿臉橫肉上長了兩顆豆大的眼睛，還沒給銀子就已經上前摸上了少年的小臉，一口一個美人兒地叫著，甚是油膩。
“呦，您都這把年紀了，也來湊熱鬧啊？這麼水靈的小子，您老胳膊老腿的，消受的了嗎？”
面對眾人人的嘲笑，老太也不惱，反而嘲諷道：
“沒錢就少說幾句，我自已買的小兒郎，想怎麼玩你們管不著，就是我把人玩死了，你們這些窮鬼也只有眼饞的份兒！”
趙懷瑜聽完這段對話瞬間噁心的上頭，她感覺胸口憋著一股氣，狠狠攥緊了拳頭才沒發作出來。
“妻主，您是不是想救他？”
趙懷瑜糾結的說不出話，她知道最理智的做法就是坐視不理。
“走吧”
趙懷瑜咬著牙關，低下頭不去看那熱鬧的人群，拉起車朝北走了。
蘇招妹是個沒主意的，可他不想妻主後悔。他知道妻主內心良善，是少數能體恤男子處境的好人。
剛才那小郎君，蘇招妹看的也心疼，十五六歲，和自已的二弟一般大。他想著，倘若家中真有些變故啊，兩個弟弟大概也是一樣的光景。
十八年來，這是他頭一次提出自已的想法：“妻主，奴覺得，那男孩實在可憐，可否今日別置辦回門禮了，爹爹和孃親不過是說幾句奚落的話，奴早就習慣了。”
他說著，又從脖子上解下一個拇指大小的銀質長命鎖，也是他唯一的嫁妝。
“妻主，奴只有這個能稍微拿得出手了，如果能幫他，就幫幫他嘛……”
趙懷瑜依舊低頭走路，聲音和腳步一樣的沉重，是勸蘇招妹，也是勸自已：
“像這樣的事太多了，今天管了這個，明天可能還會遇見賣兒鬻女的，到時候又該怎麼管呢？”
今年是旱年，上個季度收成不好，下一茬麥子還沒收割，，底層老百姓們家家戶戶都難過，一點小變故就足以拖垮整個家。
“可是妻主幫了他，不論明天如何，都不會有遺憾了呀。”
趙懷瑜終於按捺不住，側過身與蘇招妹四目相對，先前她厚待蘇招妹多是出於當時的救命之恩和一家之主的責任，現在這一刻她是真的覺得他在發光。
她將長命鎖重新幫人戴回去，一把抱住蘇招妹，抱的緊緊的。在耳邊說：等我。
隨後徑直跑向了賣身救父那處。
蘇招妹摸摸自已發燙的耳垂，看著趙懷瑜遠去的背影笑的靦腆。
趙懷瑜到時，老婦人正在那磨磨蹭蹭，不肯掏銀子，也不肯離開。
趙懷瑜一把將她推開，把十兩銀子交到賣身少年的手中。
老太被推搡了一把自然是不悅，但眼看趙懷瑜正當年輕，她一老人家，打起來能討得了什麼好？
於是當街叫罵起來：“哪來的死丫頭，沒看到這是老孃的人嗎？”
“錯！賣身救父，誰給錢，人就歸誰，他現在是我的人。”
地上的少年仰頭看著趙懷瑜，跪行著往趙懷瑜身邊挪了挪，隨後深深一拜。
“奴玄緋，叩謝家主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