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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終須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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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荏苒,不知不覺間我已在此地停留兩月有餘了,張學晏躺在荊州大都督府院內的躺椅上,心中默默盤算,不禁感慨萬分。

選擇遊學於荊州,純屬機緣巧合,卻未曾料到此行收穫如此豐富。因為張學晏的善行義舉,他有幸結識了張九齡張公。張九齡風度翩翩,賢相之名實至名歸。張學晏倍感榮幸,能夠跟在他的身後,學習為官之道,體悟做人之理。在耳濡目染的兩個多月中,張學晏親身經歷了一州官場的各項工作,見證了張九齡治理荊州的種種舉措。

張九齡考核官吏嚴格公正,宣佈德化以化民成俗,撫和齊人以維護治安,勸課農桑以繁榮經濟。他的治理才能非凡,作為曾經治理過一國政事的專業人才,治理一州之地對他來說簡直是得心應手,易如反掌。

張學晏親眼目睹了這一切,親身經歷了這一切,這種實踐經驗是書本知識和課堂講授無法比擬的。這段經歷讓張學晏更加深刻地理解了為官之道,更加明白了做人的真諦。

張學晏陷入沉思,不禁有些陶醉於自已的好運之中。或許他的氣運真如滔滔江水般旺盛,可以進入官場步步高昇,或許能攀升到足以改變大晉命運的高位。原本,他計劃遍歷天下,尋覓機遇,也曾想過投身軍旅,甚至曾萌生過去刺殺安祿山的想法,但他深知這只是治標不治本的方法。他最後的考慮是,若安史之亂無法平息,便帶領家人與朋友逃離中原,前往南方躲避戰火。張學晏隱約記得,歷史上的安史之亂,那些叛軍之禍未曾蔓延到南方去,就算有些許戰火波及,也總比留在北方等死好啊。

他的思緒如流水般湧動,每一個想法都如同漣漪般在心頭擴散。他想起自已的初衷,是為了尋找一個能夠施展自已才華的舞臺,而現在,他彷彿已經看到了那個舞臺的輪廓。他想改變大晉的命運,想為這個國家帶來繁榮昌盛,在這個官本位的世界中,或許只有做官、做高官還有一線希望。

“學晏,你的心思又在飄渺之處遊走?”張九齡處理完繁重的公務,回到靜謐的後院,目光所及,見張學晏躺在花園之中,似乎陷入了沉思,遂溫和地探詢。

“張公好眼力。”張學晏自遐想中回過神來,微微一笑,“並未有什麼特別的思緒,只是在回味前幾日隨張公處理公務的情景,那些事務繁雜而有趣。”

“呵呵,你這小滑頭,是不是已經厭倦了這些公務?”張九齡望著張學晏,嘴角勾起一抹寵溺的笑意。他看出張學晏渴望自由的心,於是提議:“今日公務不多,我們不妨出去走走。”說完,他轉身便走,絲毫不拖泥帶水,沒給張學晏太多反應的時間。

張學晏無奈,只好快步跟上。馬車緩緩駛出,張學晏與張九齡盤膝而坐。車廂內靜謐異常,氣氛焦灼而尷尬。張學晏猶豫著開口,卻被張九齡的目光所制止。無奈之下,他只好將目光投向窗外,試圖轉移注意力。

終於,張學晏忍不住打破了沉默,他探頭出窗外與駕車的小六搭話:“六哥,你累不累?要不要我幫你分擔一下?”“六哥,你中午吃的什麼?為何我沒看到你?”“六哥,聽說你心儀的姑娘已經出嫁了,你怎麼還不行動?”小六實在被這些問題煩得忍無可忍,不顧張九齡在場,對張學晏吼道:“閉嘴!”

張學晏被小六的吼聲嚇了一跳,只好縮回車廂。他看著張九齡,尷尬地笑了笑。張九齡也被他的活躍氣氛逗笑,笑聲如春風拂面,連眼尾眉梢都顫動起來。這一笑,彷彿讓心中的鬱結都舒暢了一些。

馬車悠悠停穩,張學晏如離弦之箭躍下,他的目光瞬間穿越了時空的塵埃,回到了他和張九齡初次相遇的時刻。

江水悠悠,波光粼粼,正是這片江岸,讓他實現了生平的夙願,親手救下了張九齡張公。那一刻的壯舉,彷彿是命運的恩賜,讓他有幸跟隨張公學習政務。兩個多月的時間,轉瞬即逝,卻在他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他的思緒飄向遠方,不禁感嘆做好事果然有好報。

張九齡緩步前行,張學晏並肩相伴,兩人一同佇立,目光投向前方浩渺的江面。張學晏心中波濤洶湧,張九齡卻只是靜默如水,彷彿一切紛擾皆與他無關。小六遠遠觀望,心知老爺定有深意要傳授給張學晏,便沒有上前打擾。

時間如江水般靜靜流淌,張九齡終於開口。這一刻,張學晏的神情瞬間變得嚴肅而專注。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張學晏深知張九齡的言辭往往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每一句話都蘊含著金玉良言和寶貴經驗。在這寧靜的江邊,張九齡的聲音緩緩響起,讓人心生敬畏,也讓人充滿期待。

“學晏啊,你我初見就在這裡,若非你捨命相救,我怕是早就魂歸故里了。”

“張公吉人自有天相,哪怕沒有我,也一定會逢凶化吉,轉危為安的。”張學晏誠懇道。

“好了,收起你的客套話,且聽著就是。”張九齡簡單的訓斥了一句後接著說:“我這些年識人無數,小六帶你回府裡吃飯的那一晚我就看出來你是個大才,博聞強識、耳聰目明、天資聰穎、謙虛好學、樂觀開朗又謹言慎行,心懷百姓且腹有韜略。即使你於我有救命之恩,我也不該輕易許你入榻大都督府,更不能準你隨侍左右學習政務,但我垂垂老矣,終究是動了愛才之心。以你的天資,在這荊州已經學不到什麼了,我能教你的你平時應該都看在眼裡了,以後你只需好好回憶我處理各項事務時是如何考慮的,多少對你有些助益。”

“張公大恩,學晏無以為報,只願陪侍張公左右。”張學晏行大禮以回應張九齡的盛讚。

“學晏,吾非欲逐你離去,實乃肺腑之語。”張九齡輕嘆一聲,“荊州與長安之間,雖無千里之遙,猶有天地之隔。你的才華如星辰璀璨,理應照耀長安城,完成你的夢想去安世濟民。然而,欲達長安,尚需磨礪。你雖天賦異稟,但世間之事,非盡如你所想。多學習,多見聞,方能明辨是非,洞悉秋毫。”張九齡情深意切,接著說道。

“洛州,鄰近長安,治所洛陽,乃為一方重鎮。現任洛州刺史者,是我的至交嚴挺之。嚴挺之為人性格正直公平,胸懷韜略,能服眾人之心。你去洛州學習,必有所得,必有所益。我已書信數封,向他詳述你的情況。嚴刺史為人清高但深明大義,必能理解我的用意。學晏,你該啟程,踏上通往洛州的遊學之旅了。此去路途遙遠,險阻未知。然你之才華如破曉之光,必將照亮前行的道路。願你在嚴刺史的庇護下,茁壯成長,終將展翅高飛,翱翔於長安的天空。”

張學晏此刻心如刀割,淚水滑過臉頰,無聲地訴說著他對張九齡的深情厚意。這段時間的相處,讓他除張清川先生之外,又多了位如師如父的長者——張九齡張公。

面對這位清癯的老人,張學晏感受到了深深的讚賞與信任。這位老人對他的未來,乃至天下人的未來都有著深遠的考慮。他心中那份不捨,如同秋天的落葉對樹枝的依戀。然而,他知道自已的肩上承載著更為重大的責任。安史之亂的鐵蹄隨時可能踏破這大晉盛世脆弱的繁榮。

兩年前,這位老人就精準地預言了安史之亂的到來,說出那句“亂幽州者,必此胡也”。也是他洞察了李林甫口蜜腹劍的真面目,告誡張學晏李林甫恐為大晉天下帶來災難。這些話語,如同老人的智慧之光,照亮了張學晏前行的道路。即便心中萬般不捨,留戀這片天地,張學晏還是決定踏上前往洛州的旅程。

在臨別的那一刻,他深深地向張九齡拜別。他的心中充滿了感激與敬意,彷彿見到了另一位父親般的存在。他知道,在未來的道路上,他將帶著張九齡的祝福和教誨,勇往直前,為了天下的未來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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