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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學晏的聲音一字一頓，猶如大鐘敲響、震懾人心，封覺和任暝不自覺得被嚇得後退幾步，他們二人本就是看不慣張學晏出盡風頭，這才私下閒聊間對他詆譭造謠，想著出一口氣，誰曾想會被程知棟聽到，也料不到這個程知棟會這麼維護張學晏，哪兒有什麼理由和證據啊，原本囂張的氣焰都在不覺間熄滅了。
“對啊，你們敢這麼說人家，有什麼證據嗎？”蘇奇、蘇利、趙忠三人也紛紛出言質疑二人。二人的音量已經逐漸低到土裡去了，細不可聞，但是開開合合的嘴卻沒有真的閉上，二人一邊後退一邊用惡毒的眼神盯著逐步逼近的幾人，扔下一句狠話轉身就跑“張學晏、程知棟，還有你們這三個，我記住你們了，你們等著吧。”蘇奇、蘇利、趙忠三人聽聞此言，心裡咯噔一下，雖然不知道剛才那兩人是什麼來頭，但是敢這麼說話定然是有些背景的。
還未走遠的封覺不知道是太過緊張還是過於憤慨，跑了沒兩步就摔了個狗吃屎，任暝趕緊把他拉起來，封覺起身後還又瞪了身後的張學晏幾人一眼，似乎把這一跤也記在幾人身上了。看著摔倒的封覺，蘇奇幾人也顧不得心中的擔憂了，哈哈大笑了起來，程知棟也跟著一起笑著，爽朗的笑聲似乎驅散了蘇奇幾人心中的陰霾，也治癒了程知棟身上的疼痛。
張學晏倒是沒有跟著一起笑，仍舊是那一副風輕雲淡的表情，他像是看穿了蘇奇等人心中的隱隱憂慮，嘴角扯開一個溫和的笑容對他們說：“幾位師兄，莫要太過焦慮，雖然我也不甚清楚剛才那二人家中是何背景，但想來是不敢對我等州學學子動手的，我等自有州學庇護，此次田假歸家，好生叮囑家人一下，平日裡稍加註意便是。此間事，因我而起，幾位師兄仗義相助，學晏感激於心。我自會尋辦法解決，絕不讓幾位師兄受牽連。”
聽到張學晏這麼說，幾人的表情多雲轉晴，雖然還是稍顯陰婺，但都忙不迭的回答：“學晏兄不必如此，何須由你一力擔之，我等情同手足，自當同仇敵愾，諒他們二人也不敢對我等如何，便是真有什麼報復，我等自會去尋教習們、學正們的幫助，有我大晉律法的保護，難道他們還能一手遮天不成。”“哎哎哎，幾位越說越離譜了啊！”程知棟打斷了幾人間的對話，雖然他一說話就疼得齜牙咧嘴的，但還是接著說道：“那二人我都識的，那個個子矮小、表情狠厲、嘴邊還有兩顆痣的叫封覺，他家阿耶是咱們秦州司功曹參軍封嚴；另一個瘦如麻桿、眼睛細密、頭髮發黃的叫任暝，他家阿耶是司倉曹參軍，當然，也是咱們秦州的。他們兩人和他們阿耶我早些年就見過了，我阿耶還特意囑咐我要跟他們一塊玩耍，不過我看不上他們那橫行鄉里的霸道勁兒，從不與他們多言語。”程知棟說得有些累了，張學晏走過去拖住他的手臂扶住他，讓他歇一歇喘喘氣再接著說，不著急的，蘇奇幾人也都是一副好奇寶寶的模樣在靜靜等著程知棟。等程知棟稍微緩過來點接著說：“他們兩家在秦州本地是有點小權勢，畢竟在這邊紮根經營好些年了，但也成不了氣候，我阿耶要我和他們玩耍不是為了拉攏他們兩家的關係，只是因為我從小到大沒有玩伴，想讓我試著相處看看。我阿耶這個人吧為人太過平和，深信和氣生財、與人為善的道理，從來不肯得罪他人，但我的事兒他不會不管的，只要他出手，那兩家不敢再搞什麼小動作的，我看他們是真覺得我程家脾氣軟好欺負，竟然敢跟我動手。”程家棟說的興起，用力揮了下拳頭，結果疼得他差點站不穩，還好張學晏一直扶著他，沒讓他摔下去。
蘇奇幾人聽程知棟這麼說完全放下心情，但張學晏還是沉吟了一會才問：“沒問題吧知棟兄，那兩位曹參軍的家族定然不會只有封覺、任暝的父親是做官的吧，雖然我只是個農家子，但我也明白這官場裡有些門門道道、盤根錯節，你。。。”程知棟拍了拍張學晏道：“學晏兄多慮了，有些事情我不便說，但我家阿耶可不是個只會做生意的商人，莫要擔心。我想你們應當還要回去過田假，別在這兒傻站著啦。”
張學晏見程知棟這麼說，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是心裡暗暗盤算，今天回去要跟先生說一下，看看先生會不會有什麼辦法解決。等張學晏把程知棟送回家再返回時，天色已然暗了，晚來風涼，螢火蟲扭動著身子，像是點亮了一盞盞長明燈，用恆久不變的自然之美映照著人間的變幻無常。伴隨著下弦月的微弱光芒，張學晏滿懷心事的走在青石板路上，心事重重的他也忘了要買菜回去做晚飯。
等到張學晏總到宅子不遠處，聽著東霖河裡傳來的陣陣漁歌聲，突然想起來沒買菜，扭頭就跑，完全沒注意到因為他回來晚了，張清川已經站在宅子門口等著了。看著張學晏的滑稽模樣，張清川還沒來得及笑，趕緊出聲喊住張學晏。聽到熟悉的聲音，張學晏停下腳步，走向張清川，訕訕一笑“先生，我今天忘了買菜了，嘿嘿。”張清川輕輕撫著他的頭頂說：“傻小子，你怕什麼，難不成在你心裡先生是個不講道理的人嗎？快去把行囊放下，準備吃飯了。”張學晏誒了一聲，歡歡喜喜得回屋去了。張清川在背後笑罵了一句：“這傻小子，最近個頭長得是挺快，還是這麼個小孩子脾氣。”
等張學晏走到飯桌前，看到一桌子飯菜，不免發出一聲疑問：“先生，今天的飯菜是誰給做的呀？”張清川也不回答，只是招呼他趕緊坐下吃飯。等到張學晏吃得眉開眼笑，張清川才開始夾菜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