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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玩吧，我出去買點東西。”莫向陽說完轉身開門。
顧雨眠接著道：“我有點累了，先去洗漱休息了。”
“明天下午要走，我回房間整理東西。”江寒酥說完也走開了。
一時間，客廳回到了幾分鐘前的樣子，只剩下覃葉和夏簡言相對而站。
“那我們繼續？”
“繼續。”
覃葉暗自發誓今天晚上一定要逆風翻盤，不贏一局絕不睡覺。
莫向陽出門後，望著張燈結綵的街道，突然覺得熟悉又陌生，不知道該往什麼方向走。最後只是繞到房子後面，搭架子爬上屋頂，坐在他最熟悉的位置。
看著屋下的街景，莫向陽不禁有些感嘆。曾經的小鎮沒有這樣耀眼的路燈，一到晚上就一片漆黑，也不會有人來人往的嘈雜，靜謐的月光下只有偶爾的一兩聲犬吠貓叫和一些家長裡短的絮叨聲。雖然比不上現在的繁華，但那時的寧靜才是多少錢都買不來的平常。
他突然想到剛才夏簡言說的人生無常，是啊，記憶中幼時的平常歲月成了餘生回不去的奢望。他解下脖子上的平安鎖攥在掌心，懷戀著曾經拉著父親的手就這樣一起坐在屋頂數星星，可是現在抬頭天上卻只有幾個若隱若現的星點。
“向陽。”呼喊的聲音從斜後方傳來，他回頭看過去，夏沐站在不遠處看著他。
他抬手指了指有梯子的地方，夏沐明白過來從下面爬了上來。
“你怎麼到上面來了？”
莫向陽示意他坐下，然後指了一下天上，語氣隨意道：“看星星。”
夏沐抬頭望去，天空漆黑一片。他本意是來安慰人的，於是想著覃葉會怎麼接這句話，然後生澀開口，“是隻有聰明人才能看見的星星嗎？”
莫向陽被他問懵了，隨即笑道：“你什麼時候學會說冷笑話了，一點都像你的風格。”
夏沐看他笑了，順著問下去，“那我應該是什麼風格。”
夏沐說話做事簡單直接，接觸不多的人自然會覺得他像冰塊似的一天冷著一張臉，但相處過才知道，他跟冬天的湖面一樣，外層是堅冰，裡面卻是水，只是看不清水裡有什麼。
“古板正經。”莫向陽立馬回道，感受到對方瞬間下沉的情緒，他又接著道：“可又跟星星一樣，雖然永遠不變，但不是時時刻刻都能看清，讓人捉摸不透。”
夏沐沒明白其中的意思，心裡卻覺得用來星星來形容他倒是很合適。他每天應該做什麼都是安排好的，誇張的說還沒懂事的年紀就已經知道這一生的路該怎麼走，從他出生那一刻起做的所有選擇都是父母為他圈好的答案。不就跟星星一樣，看似高懸天空，卻不過困在其中，任由晝夜決定它的存在。
“我也看不透。”夏沐看向空中像在自語。
莫向陽一頓，想起之前他問夏沐為什麼努力，他突然想要再問一次。
“夏沐，上次陸老師佈置的任務你寫了嗎。”
“我想了很久不知道寫什麼。”
“如果有一天，沒有人要求你必須做什麼，你自己想要做什麼呢？”
夏沐遲疑了，莫向陽安靜等待著他的答案。不遠處的街上突然響起一道尖銳的女聲，在一片嘈雜中清晰傳入兩人的耳中。
“兒子，回去了。”
一個打扮精緻的年輕女人挽著旁邊的男人站著喊道，沒一會兒一個拿著熒光棒的小男孩向她跑過來，男人抱起孩子，女人掐了一把小男孩的臉，三人不知道低語了什麼，笑著離去。
坐在屋頂旁觀的兩人收回目光，夏沐突然開口接上剛才的話題。
“睡覺。”
“睡覺？”
莫向陽疑惑著重複一遍，夏沐繼續說道：“如果時間屬於自己，我想要睡覺。”
這個答案讓莫向陽很吃驚，但是想到夏沐每天無時無刻不在做題，早上一睜眼就是寫卷子，晚上閉眼前還是在寫卷子，平時發訊息問他在幹嘛，回答永遠是學習。莫向陽以為他真的可以做一臺學習機器，但此刻才知道他也會累。
“那睡醒了之後呢？”莫向陽繼續問道。
“還沒想。”畢竟第一步都還沒達到，夏沐從不會把時間花在想象上。
莫向陽思索片刻，慢慢說道：“或許你可以放下筆，嘗試去做一些沒有體驗的事，說不定能找到你喜歡的領域。”
夏沐轉頭看著他，莫向陽慌忙道：“我不是勸你不要學習，我的意思是你應該勞逸結合。”
“你說的對。”夏沐點頭贊同，像是真的聽進去了。
莫向陽一笑，繼續看著下面來來往往的人發呆，突然覺得或許很多年後他又會覺得今天的繁華是回不來的平常。
“那你寫了嗎？”夏沐反過來問道。
莫向陽如他的名字一樣，明明經歷過很多不好的事，卻從沒讓人感受到他對生活的怨恨，反而一直在期待未來。
“我寫了。”莫向陽毫不猶豫，還帶點自豪。
“我可以問寫的什麼嗎？”夏沐開始好奇這個人想要的未來是什麼樣子。
莫向陽看著他狡黠一笑，回道：“不可以，陸老師說了是寫給自己看的。”
夏沐默然，剛才他問自己的時候怎麼不記得這話。但對方不想說，他也不再追問，反正等到以後自然會知道。
街上的人群漸漸稀疏，陸續有店鋪開始打烊熄燈，繁華落幕就是落寞的開場。莫向陽站起來說著“看不到月亮了，回去了”，兩人一前一後爬了下去。
今天是農曆下旬，月亮在凌晨才亮起。兩人躺在床上閉著眼睛時，月光悄悄透過半關的窗簾落了進來。
莫向陽房間的床靠進窗邊，他一睜眼，明亮的月牙正好對著他的目光。他悄悄走下床，避免吵醒夏沐，動作輕柔地從外套裡摸出剛才取下的平安鎖重新帶上，然後對著月亮微微一笑，心道：爸爸，爺爺，我沒有忘記你們交代的話。
窗外的月亮做不出回應，只是依舊柔和的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