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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死還是要活？
劉禪一句話把張紹給鎮住了。
此時張紹腦子瞬間有點卡殼，不由地撲通一聲，便跪在了劉禪的面前。
“臣惶恐，不知陛下這話是何意思？”
劉禪臉上微微笑著，將跪在面前的張紹攙扶起來。
“二哥這是怎麼了？”
“方才你說李嚴，譙周都與你見過，自然也該知曉了他們對於朕親征北伐的態度。”
“朕不管他們同意還是不同意，朕就是想知道，他們聽到這個訊息，是高興呢，還是不高興呢？”
張紹眉頭緊鎖，腦子此時正飛速的運轉，感覺都有些不夠用了。
沉默了良久，還是沒想出個所以然，這才緩緩問道，“陛下的意思，臣還是不明白……”
劉禪哈哈一樂。
“二哥不必多慮，朕在位這麼多年，東州派和益州派什麼德行，朕還能不明白。”
“這東州派自打先帝入主成都以來，便對相父這些跟隨先帝入蜀的荊州一派很是不滿。”
“他們覺得先帝入蜀，主要是仰仗他們東州派在內接引的功勞。”
“先帝在時，李嚴，法正那是朝廷肱骨，是我爹的左膀右臂，甚至連如今的吳太后也是東州一派的人。”
“咱這漢室朝廷能夠在益州這個地界上安穩待著，他們東州派自認為功勞最大。”
“可換我做了天子之後，這荊州一派莫名就壓了他們一頭，這蜀漢就成了相父一人的朝廷。”
“李嚴他們，不服啊……”
劉禪揹著雙手，在偏殿裡來回踱著步，完全沒有注意到張紹異樣的眼神。
張紹心裡有些驚訝，又有些慌亂。
此時張紹眼前的劉禪似乎連身影都高大了許多，哪還有先前廢物天子的樣子。
這陛下這麼多年，不會一直在扮豬吃老虎吧……
“那益州一派呢……”
張紹小心翼翼地問道。
劉禪冷哼一聲，“這益州一派嘛……”
“益州派原本就是當地土生土長計程車族大家，在他們眼裡，誰做蜀地之主都可以，只要不傷到他們的利益就行。”
“劉焉如此，劉璋如此，先帝如此，朕也一樣。”
“哪怕是魏國曹叡來了，只要不動他們的根本，他們一樣認他做主子。”
說著劉禪偷偷瞄了一眼張紹。
也不知是深夏夜晚格外悶熱，還是怎麼的，張紹此時朝服後背已然被汗水浸透了。
幾滴汗珠從張紹頭頂的朝冠裡淌了出來。
劉禪嘴角微微一挑，繼續說道。
“劉璋在蜀的時候，益州派那幫人就跟東州派打的厲害，先帝時又跟荊州派鬧的兇。”
“如今相父當了家，他們竟然又跟東州混到一塊兒，聯合打壓相父他們。”
“他們哪管天下太不太平，他們只想自已歲月靜好罷了。”
“簡而言之，東州派要的是權，益州派要的是利。”
“相父苦心經營這麼多年，勉強維持三家之間的關係，若是相父跟朕北伐一去不回，你想他們兩派誰更開心呢？”
張紹此時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好了。
他本就是個中間人，在成都為官這麼多年，也都是幫著丞相維繫益州士族之間的關係。
其實荊州也好，東州也罷，甚至是益州，跟張紹都沒多大關係。
非要說他是哪一派，他應該跟趙雲一樣，是皇親國戚派。
可是先帝，二爺和父親都已不在了，原本先帝近身的那些人也沒剩多少。
諸葛丞相是先帝的託孤重臣，父親和二爺對丞相也都很是信服，四叔趙雲也總是對丞相言聽計從，自已自然就跟丞相走的近。
可非要說自已向著哪一派，或者哪一派想拉攏自已，那是絕對沒有。
劉禪看著默默無語的張紹，語重心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二哥啊，咱們是一邊的，咱是親人吶。”
“且不說我爹跟你爹的關係，就算從星兒這邊論，你也是皇親國戚，是咱的二舅哥不是？”
“所以，李嚴他們究竟什麼想法，你只管跟我說說，這可是咱們自家人之間的貼已話。”
張紹此時不知是該感動，還是該害怕。
現在的張紹完全看不懂劉禪的心思，此刻他的心裡已經被劉禪震懾的七零八落。
恐怕李嚴等人若是在此，也不會比他好到哪裡去。
雖然心裡已是翻江倒海，表面上，張紹還是努力保持著一如既往的冷靜。
只是那不爭氣的汗水還在一個勁兒地往下淌，打溼了他朝服的領口。
“陛下，您真是洞若觀火，明察秋毫，怪不得魏延將軍對您是一口一個佩服。”
“其實李嚴和譙周的態度很明確，北伐可以，但是陛下不能親征。”
劉禪點點頭，其實這點他也早就想到了，張紹的話只是更加印證了他的想法。
看來剛剛裝的這點逼還是有用的，起碼把這個二舅哥給唬住了。
“為何我不能親征呢，難不成丞相死了就行，我死了不行。”
張紹略一停頓，隨即重重點了一下頭。
“是，漢室可以沒有丞相，但是陛下得活著。”
其實張紹心裡還想說，若是李嚴他們見識過今晚的劉禪，大概也不想讓他活了吧。
今日張紹見到李嚴的時候，不知為何，總覺得李嚴的臉上掛著一絲一般人難以察覺的詭異的微笑。
其實北伐的事，對於蜀漢的人來說，並不是個意料之外的事。
諸葛丞相想要北上蕩平中原，這事大家都知曉，就連曹魏和東吳那邊，心裡也都清楚。
所以去不去北伐只是個時間問題。
而李嚴圖的並不是阻止北伐，他也阻止不了。
那他圖什麼呢？
在張紹看來，李嚴所圖，應該是丞相的位子，是掌控蜀國大權的機會。
而要想名正言順掌控大權必須滿足兩個條件。
一是諸葛亮死，李嚴這個唯二的託孤老臣就能順利上位，獨攬大權。
二是劉禪得活著，這麼愚鈍的天子世間找不出第二人，就算吳太后之子劉永，也不會比劉禪更聽話，更適合做一個傀儡皇帝。
所以李嚴在乎的不是北伐，而是劉禪。
當然，一切只是張紹所觀所想，李嚴是否真的如此，他也不能確定。
劉禪眯起雙眼，眉頭不自覺緊了起來。
“朕不能死嗎？”
“這李嚴是想做第二個相父，還是想做第二個曹操呢？”
張紹此時心裡咯噔一下，難不成陛下又看出了什麼？
今晚張紹始終明裡暗裡被劉禪壓著一口氣，憋悶的他感覺要吐了一樣。
劉禪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口中不覺冷哼兩聲。
“想得倒美！”
“朕的相父豈是什麼貓貓狗狗都能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