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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之中尋有象,冥杳之內覓真精。
有無由此交相入,未見如何想得成。
鎣華山,蓮仙宮中。
行復睜開雙眼,看見通白的樑柱,又朝周圍仔細看了一看,只覺得陌生。
“誒,行復禪師,你醒了。”
行復聽得有人叫他,循聲去看,才見那榻後站著姚伸明。
“姚道友?”
姚伸明搬來一把椅子,坐在榻邊,笑道:
“行復禪師,才睡了兩日就不認識我了?”
行復揉了揉腦袋,嘆道:
“這一路盡犯昏,走幾步就得暈一陣。”
這才舒了舒筋骨,坐了起來。
“姚道友,這是哪裡?”
姚伸明倒了一杯熱茶,遞給行復,說道:
“這是我師父修煉用的靜室,你有福分,睡的不知道有多舒服!”
行復抿了一口熱茶,問道:
“ 我怎麼到這來了?”
隨即臉色一變,叫道:
“不好了,這會兒是入了虎穴,再難脫身矣!”
姚伸明聽他這麼一說,不覺好笑。
“真新鮮啊!頭回聽有人說咱們鎣華山是虎穴。不過我也好奇,你是路上遇到了什麼事情麼,還是扶葉師叔將你揹回來的呢。”
行復盯著眼前的姚伸明,心中有些戒備,見他這般問,也不知從何開口。
“禪師?”
行復低下雙眸,想到:他師父是撥蓮劍仙,我能走出鎣華山,虧了劍仙幫忙,應該不會害我。
“沒什麼事,只是遭了毒魔,虧了令師相救,才得以脫身。”
姚伸明雙眼看向別處,正在思考行復此話的由頭。
“莫不是那野道士為害?”
行復點了點頭,既然猜到了,就不用隱瞞了,正要開口說出實情。
姚伸明趕忙用手製止。
“禪師,別說!讓我再猜猜,你只管點頭搖頭就好!”
行復兩眼一翻,有些不想搭理他。
“這道士謀寶物!是也不是?”
行復轉過身子,心中出現了老僧的身影。
姚伸明見行復不說話,上前扒弄。
“禪師,你這般不說話,實在敗壞興致,惱煞個人。如今脫了敵手,還怕什麼?應我一句啊。”
行復被弄得不耐煩,只好搖搖頭。
姚伸明見此,左右踱步,少頃,兩手猛地一合。
“我曉得了,定是如此!不謀財,便謀身子!”
行復臉色古怪,可仔細一想,也確實如此,只好點了點頭。
這本是笑言,可姚伸明見行復點頭,駭的張大嘴巴。
“天爺啊!這個道士還好龍陽?”
隨即端詳起行復的容貌,點了點頭。
“也說得過去,雖然禪師頭上沒毛,可皮相倒也看的過去,說不定那道士專好禿子呢。”
行復嘆了一口氣,也不管姚伸明如何想了,起身問道:
“貧僧的包袱呢?”
姚伸明從榻下暗櫃取了包袱出來,放在行復邊上。
“禪師,你這就要走了麼?”
“按理來說,應當好好答謝劍仙一番,可其中有些尷尬.....”
姚伸明不明所以,扣了扣頭皮。
“這有什麼好尷尬的。”
“沒什麼,還要多謝姚道友照料貧僧呢。”
姚伸明灑然一笑,擺了擺手。
“這算不得什麼,也是師父法令,可能也是怕禪師‘尷尬’吧,叫我這個相熟的來看待。”
行復從褡褳裡取出一件乾淨的海青,換了衣服,走下床榻。
“姚道友,咱們後會有期。”
說罷,行復就往門首走去。
姚伸明見行復不聲不響就要離去,連忙一個閃身擋在門首。
“禪師,你不能走!”
這句話,嚇得行復心中一跳。
莫非有詐在其中,自己還真是入了虎穴?
行復的真氣法力已然開始流動,若是見事不諧,便即刻破門!
“姚道友,貧僧如何不能走?”
姚伸明見行復身上流露出氣勢來,恐對方會錯了意,忙道:
“禪師,我師父要見您的。”
“哦?”
“師父如今在和師伯,師叔議事,估摸著不久,師父就要來見您。”
“議事?議什麼事?”
姚伸明搖了搖腦袋。
“師父們的意思,我們當徒弟的怎麼知道呢,不過這場議事還請了茗花河的河伯來,師父們似乎頗為上心。”
行復沉吟一陣,不清楚其中有什麼玄機,但看姚伸明的樣子,應該是沒什麼危險。
可為什麼牽扯到了茗花河的水神呢?實在想不通。
見姚伸明寧死不放,行復也只有退一步。
若真的打出去,估計要費一番周章,能不能成,還有些難說呢。
........
“你茗花河流經八府,香火鼎盛,為何也要去蹚這趟渾水?”
“劍仙什麼意思,小神不清楚。”
“要不是你透露出行復和尚的跟腳來歷,我師兄會如此麼!?”
“哼!那和尚的跟腳,在場各位一眼就知,為何偏偏將這個帽子蓋到小神頭上來!當那位菩薩是蠢貨,理不清其中的道理麼?”
鎣華山三位仙人和茗花河伯坐在檀仙宮大殿之中,互相爭論不休,氣氛緊張。
說是爭論,也只有撥蓮劍仙和河伯動嘴,其餘二位,一言不發。
興許是覺得自己確實有些理虧吧。
“小神受鎣華山主之邀,滿心歡喜去探那處秘境,不料落得一身不是!”
河伯面色發紅,氣笑道:
“儘管有那吃力不討好,損人不利己的夯貨,我出差錯,也只佔一樣,主家如何怪罪,也絕不會落到小神頭上吧!?”
這句話意有所指,那種檀真人面上有些不太好看。
撥蓮劍仙眉目一張,看向自己大哥與小弟。
只見兩人低著頭,悶著心,屁也不放一個出來。
當初那番秘境,鎣華山除去撥蓮劍仙,連著劉果實和水伯,四人是一同前往的。
可除了劉果實得了些許好處之外,剩下的二仙一神都有些傷筋動骨。
又因一些無心之話,將行復牽扯了進來。
如今當面對質,種檀仙人雖有怨言,可難以說出口,只得當那吃了黃連的啞巴,蔫了氣兒。
“呵呵,檀師如何不說話?”
水伯倒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在一旁怪笑。
“妹妹.....此事怨我......”
種檀仙人說出了第一句話,緊接著扶葉山人也說出自己的第一句。
“也不全怪大哥,應該全在那個劉果實身上。”
看二人你一句我一句,撥蓮劍仙早已按耐不住怒火,指著扶葉山人喝道:
“你閉嘴!”
撥蓮劍仙雖是女流,可算長姊,扶葉山人自是不敢多言。
“你要是和這件事有相干,我早就砍爛你半座道場了!”
扶葉山人又連忙低下頭顱。
河伯見此,作一番陰陽怪氣。
“我府中八個女子,也有那麼兩個煉劍,都是水一般人兒,不像劍仙這般。為何事有差錯?恐怕就是鎣華山陰陽不調吧。男子沒主見,女人當了家。”
撥蓮劍仙雙目一寒,腰間佩劍往上推出了半寸。
一陣劍氣沖天,險些掀翻檀仙宮的葫蘆寶頂!
水伯毫不在意,眯著雙眼,兩手袖在籠中。
“怎麼?不敢在和尚面前放肆,照著家裡人欺負?沒這個道理!你兩個兄弟怕你,我可不怕!劍仙今日是想賜教一番麼!?”
撥蓮劍仙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殺氣。
而水伯顯然與此事有離不開的關係,這番要是出劍,必然心無愧疚!
就在劍仙將要暴起之時,空氣之中剎那盈滿了炎熱之氣,是種檀真人出手了!
“妹妹....”
撥蓮劍仙拔劍往裡一推,抱起雙手,重新坐回蒲團,不再言語。
水伯藏在袖中的雙手,早已掐好了印訣,見劍氣消散,心中也是鬆了一口氣。
種檀真人看了水伯一眼,並沒理他。
他也知道,說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是自己入了套。
“我自會上大梅山,和法常菩薩請罪。”
扶葉山人睜大雙眼,急忙說道:
“大哥,這件事就是那小輩的錯,若不是他攛掇.....”
種檀真人咳嗽一聲,說道:
“而今就不要弄什麼死無對證了,這點把戲能騙到誰?”
撥蓮劍仙冷著臉,看向水伯。
“那大哥可要將前因後果一句一句說清楚了,菩薩想是什麼都知道。”
水伯見撥蓮劍仙如此說,心中也是一緊,但想到自己的身份,也是一笑了之。
種檀真人又咳嗽了一聲。
“那個和尚如今在哪裡?”
撥蓮劍仙深吸一口氣。
“在我修煉的靜室之中。”
“既然這樣,還請你和那位菩薩法嗣說清楚,也算我鎣華山對不起他.....”
扶葉山人聽到這話,欲言又止。
“小弟,有什麼話就說吧。”
扶葉山人嚥了咽口水。
“大哥的傷勢怎麼辦.....”
“反正難以證得地仙,花個百十年功夫,也能行。”
水伯收起怪色,倒是有些忐忑起來。
好不容易到了這兄弟三人向自己開口的時候,如今不了了之,可不血虧了。
“檀師何苦如此,我府中也有些寶貝,雖不及那人丹,但也能供你療傷。”
“還敢說人丹的事!”
扶葉山人也有些憤怒,當即朝水伯喝道。
撥蓮劍仙倒是冷笑一聲:
“不知水伯想說些什麼呢?”
水伯訕訕一笑,他自己身上也有些傷勢,雖不及種檀真人厲害,但也得大量的香火。
“嘿嘿,從未到觀摩貴門的祖師堂,敢問供奉的是哪方神仙啊?”
這句話問的巧妙,誰不知道鎣華山宗輩傳得淺,祖師堂只供奉法門裡的三脈老祖。
扶葉山人冷聲道:
“葉仙宮供的紫虛元君,蓮仙宮供的純陽祖師,檀仙宮供的悟真先生。”
“原來如此,師門祖輩皆是大能,鎣華山好福氣啊。”
種檀仙人早知道水伯打的是什麼心思,說道:
“上神可以在鎣華山立廟,不過不能建在仙宮之內。”
撥蓮劍仙愣了一下,看向種檀仙人,可見他那慘白的臉色,話也說不出口了。
水伯聞言大喜,恭敬做了一揖,說道:
“檀師果是個清明之士,不日,便將寶物送上。”
種檀仙人點了點頭,又對著扶葉山人說道:
“劉道士的屍骸在哪裡?”
扶葉山人不敢隱瞞。
“早被亡魂侵蝕,如今只剩下一堆白骨。唯有生前祭煉的法器留存。”
“拿來。”
扶葉山人揮手一招,一杆長幡憑空出現在手中,上面寫著‘行刑拷鬼,打邪滅巫’八個字。
種檀真人接過來,看了又看,臨了嘆息一聲。
“可惜這個晚生....”
撥蓮劍仙如何也不知道大哥在傷感些什麼,在他眼裡,劉果實這個人,就該死無葬身之地。
“將其屍骨和這件法器一同葬在紫氣峰上面吧。”
紫氣峰同蓮仙宮的天鷲峰一般,都是弟子們修煉的場所,劉果實死後得到如此殊榮,可見種檀真人對他的喜愛之意。
扶葉山人沒有多說,接過法器,照做就是。
“我與師弟要閉關療傷,以後三宮弟子都要妹妹你操心了。”
撥蓮劍仙點了點頭。
種檀真人站起身來,向河伯抱拳一禮。
“山門鄙陋,不好多留上神,如今事情談妥了,就散了吧。”
三人並無異意,當下河伯歸府,兩人回宮,轉瞬之間,空曠的大殿,只剩下種檀真人一人。
......
撥蓮劍仙御劍飛回蓮仙宮,徑入大殿之內。
對於今天的議事,鎣華山做出了讓步,最為難受的還是大哥。
不知道是自作自受還是命數使然,讓人唏噓。
撥蓮劍仙開啟禁制,轉入靜室之內。
只見那行復閉目端坐於榻上,一旁姚伸明在那裡喋喋不休,十分聒噪。
“伸明!”
姚伸明聽得師父聲音,連忙回頭下拜。
“師父回來了!”
而行復則是微開雙眼,朝撥蓮劍仙合十,並沒下榻。
“你出去吧。”
姚伸明不敢違背,趕忙出了靜室。
撥蓮劍仙放下配件,朝行復致歉道:
“此事是我鎣華山做的不地道,還請禪師原諒。”
行復從始至終,都在承撥蓮劍仙的情,自然沒有什麼可以掛懷的,只是心中疑點頗多。
“蒙劍仙兩次出手活命,貧僧感激不盡,可能否與貧僧好好講講,這事端為何生起呢?”
撥蓮劍仙點了點頭,坐在椅子上,和行復說了事情的緣由。
行復聽了,對那河伯愈加厭惡,只不過撥蓮劍仙的話中還有一件東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劍仙適才說那秘境之中有一塊天產神石?”
“沒錯,聽小弟描述,內含天精地靈,收五行之氣,能演陰陽造化,但有染指,必遭天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