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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在提上褲子的那一刻,我確實有想到我的老婆,但不多,就一小會兒。
此時我所煩惱的是這支菸抽完之後,如何用我這暫時理智的頭腦去應付這枕邊的女人。
但詩詩此刻顯然沒有興致和我聊天,她正優哉遊哉地聊著微信,而且從對方的頭像和暱稱來看,她所交談的物件正是我的老婆,也是她的閨蜜。
“落落可真傻,她居然真信你是在外出差。”
“她這是單純,我以前也正是看上了她這一點。”
“哦,單純?”她似是對我的回答有些不滿,竟拌起了嘴,“那你現在怎麼在我的床上?”
“誰叫你不光人長得美,又聰明,關鍵身材還好,哪個男人要是能經受住這樣的誘惑,那他就不是個男人。”。
想來這番話還是很受用的,她口上不屑一顧的“切”了一聲,卻沒有繼續在這件事上糾纏。
“哎,話說得這麼好聽,那你有沒有考慮和她離婚,專心和我在一起?”
這當真是個愚蠢的問題,我出軌只是管不住下半身,並不代表著我想要和她在一起,更不要說和我那性格超好老婆的離婚。
不過,我可不會拒絕一個送上門來的女人,此時此刻我只想先穩住她。
“我當然想過,但你也知道的,落落受不了太大的刺激,況且還是和你,萬一真有什麼閃失,你也會心裡膈應一輩子。”
“還在裝你的深情好男人呢?”
她冷哼一聲,卻又忽然一臉乖張。
“我懷過哦~”
“哈?”
“我懷過你的孩子。”
聽著她那故作妖冶的聲音,我只覺晴天霹靂,不過與一般男人遇到這種事的輕況不同,我更多是一種藏不住的喜悅。
我已經結婚四年了,可不知是誰的問題,我和落落至今沒有孩子。
“多久的事,要不要我陪你去看看醫生?”我頭一次發自內心地關心她。
“我打掉了。”
她輕描淡寫的四個字如一盆冷水澆在了我的頭上,給我來了個透心涼。
“你打掉幹嘛?你可以生出來的。”
“生出來也是個沒爹的野種,我為什麼要生出來?”她的語氣似是在和我賭氣,又似是在嘲笑我。
“你知道我和落落的情況。你生出來,到時候,我想個辦法,把他領養到我家,然後讓孩子認你當個乾媽,不是挺好嗎?再有這種事,你應該早點和我商量……”
“呸。”她啐了我一口,“你還真是會做夢啊!”
她這一句話讓我一下子清醒了過來,我所說的確實太像個美夢。
可我的心動搖了,我已經三十來歲了,以後也未必能有孩子。與之一併動搖的,還有我的婚姻。
“孩子的事確實是我的心病,你看這樣怎麼樣?以後一有機會,我就在落落耳邊,提一嘴這事,時間久了,她會理解的,到時我和她離婚分割完財產,就專心和你在一起。”
我故作認真地對她這麼說,可內心卻打著兩手準備——要是落落在這之前懷上了,這一切的承諾,都是屁話。
“那得多久啊?況且到時候還得分她一半的財產,憑什麼啊?”
“她也沒犯錯,分一半也是理所當然麼,況且你也是她的好閨蜜,不會想讓她連飯都吃不上吧。”
“那不挺好的嗎?”
她的情緒似乎沒有繃住,露出了她尖利的獠牙,並不斷向外吐著她的蛇信子。
“從小到大,反正我什麼都比不上她——學習比我好,運動比我強,連考的大學都也甩我一截。好不容易等到她大學畢業,我咬了咬牙讀了碩士,以為碩士畢業了就能彎道超車。結果而今倒好,每天加班到死不說,賺的那點錢,還沒她在網上隨便寫幾篇文來的錢快。我好恨啊。”
從她的話中我聞到了一絲不同尋常之處,原來所謂從小到大的閨蜜情,也會在暗裡變質。
“那你想怎樣?”
“聽著,我會找上你,純粹是因為你是她老公這個身份。我可以讓落落從你的世界消失,並且不帶走家裡一分錢,甚至事後,我也能給你生孩子,可你必須幫我一件事。”
“什麼事?”
“過幾天,我會讓落落到我家裡來,並且就此住下,不再回去。你所要做的就是別再聯絡她,也別再找尋她的下落。其它一切,我會幫你做好的。”
“就這樣?”
“對,其它的都別問。”
2
我答應了詩詩的請求,儘管我感覺她在謀劃些什麼,並且這背後的一切準沒什麼好事,可我還是答應了。
因為她向我承諾的種種都對我太過有利,我沒有理由拒絕。
在幾天後的一個晚上,落落用胳膊挽著我的脖頸,輕輕地向我懇求。
“親愛的,詩詩叫我去她家陪她,可以麼?”
“好啊。”
我想也沒想就答應了,我向來放心她,即便沒有詩詩的要求,我也會答應她這樣的小事。。
大概是將近凌晨的時候,臥室的燈被人開啟了。
我忍著忽如其來的強光,眯著眼一乍看,還以為是落落回來了。
然而很快,我就意識到不對,眼前的女人雖然打扮和妝容都和我妻子一模一樣,但更多一種妖嬈,那是生在骨子裡所掩蓋不住的。
她是詩詩。
“你怎麼穿著落落的衣服?”
“原來你認出來了啊?”
她奇怪地笑了笑,那膈應的笑容襯在和我妻子神似的臉上,有種《聊齋》中“畫皮”的詭譎。
“我不光穿著和她一樣的衣服,還用著和她一個牌子的化妝品,身上噴的也是和她一個牌子的香水,就連我的頭髮也是照著她的頭髮樣式拉出來的。是不是很像易容術?我敢保證,和她不是太熟的人,絕對分不出來。”
一股惡寒從我的心裡湧了出來,我有一種想要作嘔的衝動,一個噁心的猜想正盤踞在我的大腦中,挑戰著我的底線。
“你該不會想要從此以後扮演她和我在一起吧?”
“你在想什麼呢?我就是我。”
她甚至沒有因為這樣的氣氛,而有半分逗弄我的意思,反倒更顯一本正經。
“我來這兒完全是為了你。明天一早,你把我當成落落,和我吵一架。”
“我為什麼要這麼做?”我簡直無法理解她這莫名其妙的要求。
“你聽我說,我們得製造一種落落是和你吵架然後離家出走,和你分居的假象,這樣以後出了什麼岔子,別人也會把你摘出去。”
“那其實可以更真一點,我和她真吵就是,何必費這麼大的勁,讓你來扮演?”
“不不不,這是有必要的。在外面,以落落的性格一定受著,況且以她的性格,也不會和你吵架,要做就做的過分一點。”
於是,如同詩詩所交代的那樣,在二天早上,我和她一出家門,就開始假裝吵架。
等走到小區門口的時候,我和她彼此的矛盾似乎已經無法調和,就站在門口。指著對方的鼻子破口大罵。
此時,正是上班的最高峰,不免讓一些路過的人看到這一幕。
而且還有一些包括門衛在內的好事之徒,竟拿出手機開始錄我和她吵架的畫面,甚至事後傳到了業主群,讓我成了一群人的笑話。
我感覺極不自在,但這也在詩詩的考慮範圍內,她早已和我交待過這種情況,因而我也只好硬著頭皮演下去。
直到半個小時之後,我和她就像吵累了一樣,各自默契地散開,假裝去上班。
從這次有意為之的爭吵之後,落落就再也沒有回過家,好似那天和我爭吵的不是詩詩,而是落落她本人。
落落似乎也真的因為和我賭氣,離家出走,自此音訊全無。
落落失蹤的日子,我並不緊張,也不難過,那感覺就好像脫下了那名為“丈夫”的假面,重獲自由了一般。
我甚至搬出衣櫃裡那落滿灰塵的遊戲機,將它連在電視機上,痛痛快快打了一晚上的遊戲。
等到早上餓了,就點個外賣草草了事,再睡上一上午。
我不在乎落落現在是個什麼情況,我瞭解她,她是那種連做夢也沒有勇氣的人,即便有一段閒暇的日子,她最多也就嘗試去旅個遊。
我也不關心詩詩到底想做什麼,她雖然是個讓我看不透的女人,但她對落落一向可以。
儘管我偶然瞥見了她對落落不同尋常的感情,可是現實世界科技強大,走哪兒都有監控。只要我不想玩了,報個警,隨便都能找回落落。
不過,在一週後,我出於人的原始本能,或者單純直白點說,我作為一個男人,耐不住寂寞了。
我決定關心一下我妻子的下落。
她的朋友圈依舊在更新,發的也依舊是那些讀哪個野雞作家的作品所生的感悟。
她也依舊在某個平臺更新著她的小說,寫著她那膩麻的愛情故事。
好像她的生活從未改變。
我想要給她發一條訊息,打探一下她的情況,可剛輸完一段話,我還是刪掉了。
沒有其它的原因,我還想繼續詩詩的遊戲。
其實勾搭一下詩詩也未嘗不能解決我的困擾。
【落落在你那兒麼?現在是什麼情況?】
我用手機給她發去訊息,然而只一秒鐘,她就將電話打過來了。
“你把你剛才發的訊息刪了,別撤回,直接刪。我這邊也刪。”
“為什麼?”我問。
“你先別問為什麼,這都是為了我們好。”
“好吧,那現在是個什麼情況?我該怎麼辦?”
“現在的情況挺好的,你別操心,就等我訊息就好,也別再主動打電話給我,你要有耐心。”
我以為詩詩會告訴我一些隱情,可是她卻沒有說一點,只讓我耐著性子等待。
我雖然有一種說不出的彆扭,但事已至此,除了等待,我也別無他法。
在半個月後,在一個臨近下班的時間段,我正拿著手機刷著短影片摸魚。
忽然有一個名為“圖片”的訊息在我手機頂部閃過,而對方的暱稱正是失蹤許久的落落。
我腦袋“嗡”的一炸,想也沒想立馬點進聊天介面,那確實是落落髮了一張圖片過來
這好像是張拍有落落的照片。
我本能地點了一下那張被聊天軟體自動縮小的照片,那瞬間還原的照片卻讓我整個人一激靈。
落落全身的衣服都髒得烏漆嘛黑,好像在地上打過滾一般,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她那張慘白兮兮的臉,就好像餓了很久一樣。
我還沒來得及細看,那張照片卻在我的眼前消失不見,只空留一個背景,上面寫著“圖片不存在”。
我趕緊退出全屛顯示,卻發現那張圖片已經被對方撤回了。
我一下子慌了,方才發生的一切好像是落落再向我求救。
並且她的求救,還被綁架她的人發現了。
我的腦中浮現了報警的念頭,可很快我又把這念頭強壓下去。
先不急著報警,先想一想,現在是個什麼情況,怎樣對自己有好處。
落落被綁架了,而且極有可能和她的好閨蜜詩詩脫不了干係。
這也能解釋詩詩為什麼要穩住我,如果她不打理好和我的關係,落落失蹤這麼久,我早就報警說落落失蹤了,根本不會是現在這個情況。
這麼一想,詩詩之前假扮落落,在小區門口假裝和我吵架這事也就說得通了。
不過,她這是為了嫁禍我,還是真如她所說,為了我好?
應該是為了我好,落落吵完架就沒有回來過,這些都能透過監控證明。
她這麼做雖然有些刻意,但萬一以後東窗事發,我就會因為這件事,而減少被懷疑的可能。
她對我倒是上了心。
況且,有了這樣的情報,我不就拿住了詩詩的把柄,她不得乖乖任我擺佈?
除非她讓我也失蹤,但這不可能,我和落落不同,我是在公司上班,要是失蹤了,同事會幫我報警的,沒那麼好隱瞞。
看來我也該換另一種活法了。
就在我想明白後沒多久,我的手機又響了,打過來的正是詩詩。
“你沒看到什麼圖片吧。”電話那頭是她試探的語氣。
“沒,我什麼都沒看到。”我早已鬼迷心竅,“放心,我絕對是個有耐心的人,特持久。”
在表完忠心後,我和她膩歪了幾句,就掛了電話,繼續著今日份的摸魚。
就在我打完電話沒多久,和我關係不錯的人事部門的一個同事走了進來,一見我,就用半開玩笑的語氣發起了牢騷。
“真可惜啊,剛剛有個美女來面試,我還想把她留下的,結果她中途說是去上個廁所,結果現在人不見了。”
“就我們這公司的工作強度,和工地上打灰也沒什麼差別,狗看了都得搖頭,別人這是有慧根,知道不入苦海。”
3
往後的日子,落落依舊了無音訊。
我每日與她的唯一交集就是刷一下她的朋友圈動態,以及讀一遍她新發的小說章節。
不,準確來說,是詩詩以落落的名義,所發的朋友圈動態,以及她續寫的小說新章節。
每每看到那些文字,我就不得不感嘆,有一個太過了解自己的人真是一件可怕的事。
她不光能模仿落落那種不諳世事的語氣,還能模仿落落那種小女生一樣的文風。
當然,她們畢竟不是一個人,作為一個十分了解落落的人,我能看出詩詩續寫小說的漏洞——那就是落落從不寫悲劇,而詩詩總是在不經意間流露出難以自抑的悲情。
這大概是她二人本身的性格所招致的。
但是今天有些特別,落落的賬號發了一篇短篇,它名為《杜鵑》。
這篇小說的詞彙語序和落落的雖神似,但風格卻截然不同,按作者的話說,是她的一種新的嘗試。
可我看著這篇小說,卻生理不適。
在她的故事中,有兩個從小到大一起長大的女孩子。
一個名為子規,她是天生的寵兒,從小到大,受盡呵護,備受期待,一生都風調雨順;另一個名為杜鵑,她是天生的壞種,從小到大,受盡白眼,無人關心,一生都在走彎路。
忽然有一天,名為杜鵑的女孩決定搶奪子規的一切,她機關算盡,終於取代子規的人生。
然而令她難過的是,別人不再叫她杜鵑,而是叫她子規,她失去了自己的名字。
從這篇小說,我得以窺見詩詩的目的,她想要以自己的身份,取代落落的一切,而我作為落落的丈夫,自然也是其中的一環。
可我一點也不享受這種被爭奪的樂趣。
眼前的事態,早已出乎我的意料。
我一下子就回憶起詩詩那天假扮落落的情形——同樣的衣服,同樣的妝容,同樣的身高,就連語氣與神情也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如果她特意在臉上微調,連她的臉也和落落一模一樣,那該多麼的恐怖?
一個和自己妻子一模一樣的女人,卻又是性格完全不同的另一個人,還每天都在自己的邊上,那該多膈應人啊。
沒有哪個男人能忍受這一切。
想到這些,我再也按捺不住,趁著天色尚早,直奔詩詩家,想要一探究竟。
4
眼前的詩詩還是原先的模樣,無論妝容還是衣服都是她自己的風格,這總算讓我寬心不少。
儘管我違背了詩詩交代的種種,甚至在沒打招呼的情況下,就來找她,可她並沒有表示反感,而是大方地將我帶回屋子。
“親愛的,沒有妨礙你什麼吧。”我已沒了那份頭腦發熱的衝動。
“不打緊,已經半年了,也到了我們該培養感情的時候。”
在說話的時候,我已走到屋內,我看到她的電腦桌上堆滿了書籍,這是我之前來時,未曾見過的。
瞧我死死盯著那堆書,她卻不以為然,反倒大方地向我解釋。
“現在落落的書都是我在更,你可以去看一看,我寫的不比她差。”
“是嘛。我保證一次把它們看完。”
我敷衍地應付了一聲,人也順勢走到電腦桌前,我特意瞥了一眼桌上的書,最醒目的是一本《愛倫坡選集》。
其它的也多是一些懸疑書籍,是落落絕不會看的那種。
我並未提前告知詩詩我的到來,她是無法事先整理電腦桌上的書,甚至都很難保證她有整理書桌這個意識。
這張電腦桌是寫小說所必須的,可桌上卻放著落落不會看的書,也就是說,這兒沒有落落生活過的痕跡。
短短數秒,我心領神會,卻還是裝作不經意地開口。。
“落落為什麼不自己更小說啊?”
“不方便。”她神秘地笑了笑,“你想她了?”
“不。我不知道你想要幹什麼,可我有些害怕。坦白來說,落落失蹤後,我一直把我們看作共犯,是命運的連線體,我想知道一些你個人的目的。當然,你要是實在不方便,也可以不講。”
所謂“共犯”也不過是口上說說,無論落落現在是何下場,我都沒有直接傷害過她,即便哪天警察找上門來,我也只需裝作不知情就好。
“如你所見,我正在學習寫小說。”
詩詩一臉坦然,就好像她從未想過要隱瞞什麼。
“我已經註冊了一個新馬甲,我打算給落落的粉絲一個假象,那就是我新註冊的馬甲是落落的小號。我正慢慢加大新馬甲的更新速度,一點點減少落落賬號的更新,並且不斷用落落的賬號給我的賬號引流,這樣她原本賬號的粉絲就會慢慢流向我的賬號上,我將取代落落的工作。”。
她越說越興奮,好像在做一件很偉大的事情,而我只覺得無聊至極。
不過這回答讓我很滿意——這就很符合小女生所想出的陰謀詭計。
“不錯的點子。”我故意誇獎她,“原來這半年不和我聯絡,就是在練習寫作啊。”
“不完全是。”
她似是還沉浸在方才說得興起的餘韻中,此時已口無遮攔,一下子把話說開了。
“主要還是現在監控多了,得拖時間。”
“什麼意思?”我嗅到了一絲陰謀詭計的味道。
“而今滿世界都是監控,我們一言一行可能在不經意間就被某個不起眼的監控記錄了。那麼親愛的,該如何規避監控對我們所作所為的影響了?”
她看著我裝作一副很期待的樣子,可我知道她只是想向我賣弄她的才智。
往往在這個時候,我都會很懂事地說一個很離譜的答案,給對方一個表現自我的機會。
只是這一次,我是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如何再滿是監控的世界裡瞞天過海。
於是我選擇說出了我心中最可能的答案。
“花時間多做一些調查,儘量避開它們?”
“不,那會有疏漏,最好的辦法就是拖,只要先前的監控錄影沒引起別人的懷疑,時間久了,那些錄影就會自然而然地被刪除覆蓋。”
她說得沒有錯,要是落落在剛失蹤時,我就報警,也許只是多探查一些監控,就能很容易找到她的行蹤。
可是,這半年過去了,原本這些記錄有她行蹤的監控錄影也因為時間久了自然刪除,而再無線索。
除了眼前的詩詩,恐怕再也沒有人知道她的下落。
想到此處,我又有了一個更可怕的猜想——如果落落已經死了,由於我沒有及時報警表明她的失蹤,這起命案很有可能將永遠不見天日。
這是多麼可怕的結果。
“她還活著麼?”我試探地問。
“當然活著。”
詩詩嘴上這麼說,可她輕飄飄的腔調,配上她臉上那極其扭曲怪異的表情,似乎又在告訴我,一切沒那麼簡單。
我有些不淡定,卻還是強裝鎮定,努力打了個哈哈。
“這樣啊,那沒事了,天色不早,我先回去了。”
我著急忙慌地想要離她遠點,可是她一雙手已摟上我的脖頸。
“不著急麼,其實其它的事都忙得差不多了,也到了咱們培養感情的階段了。”
起初我只是出於應付才留下來,可她只笑著在我身前轉了一圈,我就淪陷了——即便她和落落身材的差不多,可她身上獨有的那股媚勁兒,讓我欲罷不能。
我被迷了心竅,也沒有了逃跑的想法,我對著這“畫皮”般的豔鬼,迎了上去。
落落回不來了,我不能再失去詩詩,她也不差,或者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更好。
這是我所能做出的最好選擇。
5
如此又過去了半年,一切彷彿都回歸了平靜,而詩詩也如同她所想的一樣,取代了落落的一切,成為我實際上的妻子。
而在今天,她拿著一根驗孕棒笑盈盈地走到我面前,將它遞給我。
“你懷孕了?”我其實看不懂這玩意兒,但我知道她將它遞給我,一定是這個意思。
她點了點頭,露出莊嚴的笑容。
我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悅,卻又手足無措,只傻傻地將腦袋貼著她的肚子,想要確認她肚中寶寶的動靜。
“你娶我吧。”她忽地說道。
“好,當然。”我想也沒想就同意了。
我當時激動了很久,可在當晚我冷靜下來後,我發現有一個很麻煩的事。
“親愛的,之前的事可能有點麻煩,你知道的,雖然落落失蹤了,但我和她並未離婚。”
“去試試吧。”她的美目滿滿都是怨恨,“你總不能讓孩子生下來就是個野種吧。”
她的語氣並沒有責備的意思,卻讓我心裡很不是個滋味兒,我已沒法拒絕。
“那就去試試看吧。”
隔天,在民政局,我與詩詩牽著手,宛若一對幸福的新人。
此情此景。我想我是幸福的。
可看著工作人員緊盯電腦比對的模樣,我的內心已被不安佔據,唯一支撐我留在這兒的也不是對幸福的嚮往,而是人本能的一絲僥倖。
然而,最糟糕的情形還是發生了,工作人員不斷在證件和電腦螢幕上掃視,最後只眯著眼睛看著我。
“小夥子,你之前是不是結過婚啊?”
我整個人一激靈,心裡還在想著狡辯的話,可是我身旁的詩詩卻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一下子接過話茬顯得極不淡定。
“他沒有離婚嗎?你沒有搞錯吧?”
“我看了幾遍,身份證沒錯,那就沒有錯。”
“你這個騙子。”
她忽然變得歇斯底里,滿含熱淚,又惡狠狠地看向我。
“你說了你離婚了,你居然騙我同居了半年。”
儘管這樣的轉變出乎我的意料,可她這麼一鬧,我反倒不害怕了。
我和她早已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害了我,她那些破事又怎麼瞞得住?
我甚至覺得這可能是她想出的某種脫身的辦法,只默默看著她地表演。。
然而,她一刻也沒有消停,見我並沒有想解釋什麼的意思,便跑到一旁,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激動地說了幾句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我還在盡力去理解她的所作所為,可想了很久,我只覺得莫名其妙。
我不想去追她,這很丟人。
我嘗試打了個電話過去,卻發現對方已經關機。
最後,我決定先在民政局裡的公共座椅上休息一會兒,也許很快她就會回我訊息。
工作人員用見怪不怪的目光打量著我,我很不自在,但我還是留了下來。
我知道我的道德是很低,甚至所作所為涉及犯罪,可這種感情相關的,只要沒人追究,也不是什麼大事。
然而如此一想,我反倒有些急了,我忽然意識到一個最糟糕的狀況,是我之前不考慮到的。
現在,我只想立刻離開這兒。
而現實也是這樣的走向,甚至不到十分鐘,那個我法定的妻子,那個活生生的落落就出現在我的面前。
這是最糟糕的發展,我只覺血液湧入腦袋,整個人昏昏沉沉,再看民政局那牆壁上點綴的點點燈光,我越看越像監控,它們正直直照著我,記錄著這一場蓄謀已久的狗血劇。
此刻,我的腦中響起詩詩開始慫恿我做這些事的那句話
“到時候還得分一半財產給他,憑什麼啊?”
6
我最終還是如願與落落離了婚,不過我也失去了我所擁有的一切。
在看到落落出現在我面前時,我意識到自己被做了局。
可我之前一直把落落的失蹤視作我制約詩詩的底牌,在我親眼見證落落安然無恙時,我已沒了底牌,剩下所做的都別無選擇。
我甚至沒有勇氣去將這事鬧大,只草草簽了個協議,就淨身出戶。
我也想過和她們死磕到底,可這到底不是命案,只是很小的民事糾紛,根本得不到重視。
在我稍加嘗試後,就放棄了。
如果再強行糾纏,我所做的一切就會被認定為重婚罪,或許走運能判個緩刑,可那也免不了留下案底。
到時,也意味著我將失去現在的工作,連溫飽也無法保證。
及時止損,已是我能出的最好選擇。
如今,我正住在公司邊上的出租屋裡,過著窮困潦倒的生活。
屋外是響個不停地敲門聲。
我心煩意亂,只道是催租的房東又來了,可還是迫於生活,為她開了門。
沒想到門外站著的是落落,她看著還是那般空靈。
我忍不住探出頭,朝她門外看了看,卻發現來的只有她一個人。
“你來幹什麼?”我拿出我的溫柔,就好像初見時一樣。
“來看看你。”
我將她領進屋子,任由昏黃的燈光揭示我現在的落魄。
我知道她是個心軟的人,也許她一動容,我的處境就會改變。
“你也多收拾一下啊。”
她掃視了一眼這個屋子,便從包裡掏出一個精美的禮物盒,是我常送給詩詩的那一種。我想這一定是詩詩託給我的。
可她卻斷了我的遐想。
“別想了。這是我的禮物。”
“哦。”我沒有想到她的洞察力如此敏銳,只尷尬地笑了笑,“我給你備點喝的。”
“不用準備茶水,我只是登門道歉的。我們利用了對你的瞭解,並且做的有些過分的。真的很對不起。”
“是我太蠢,太自信自己的魅力,太想當然。明明很簡單的把戲,卻被利益矇蔽了眼睛。”
“你知道了?”
“嗯,出事後,半天就想明白了。”
如馬後炮一般,我開始了我那毫無意義的推理。
“我們倆因為沒有孩子,孩子一直我們解不開的結,就因為這點,才會被詩詩利用,讓我願意鑽這個局。首先是她假扮你在小區門口和我吵架,我開始還有遐想,現在想一想,她這是為了給外人一種假象,那就是她會誤會你和我離婚,就是因為你和我吵架而離家出走。
“不過我那時也並沒有把你的失蹤想成綁架,直到我收到你那張疑似被綁架的照片,讓我懷疑你的處境,也讓我有了和詩詩周旋的底牌,隨後,只要我和她同居半年,就構成了重婚罪。
“只是我有一點想不明白,我看到手機裡的那張照片,幾乎是被秒撤回的,這也是我對這一切深信不疑的原因。如果我當時沒有玩手機,或者說只是單純地晚看到幾秒,而錯過了那張照片,你們的把戲不就落空了麼?只能說,你們的運氣有點好。”
“不會的,你一定會看到照片。我當時假裝到你們公司應聘,而進了你們公司。我假裝上廁所,實則就在你辦公室門口,看著你玩手機。我也是那時候,給你發的照片,我注視著你的表情,所以很容易就知道你看了照片。就算你這次沒看到,我和她也會用類似的辦法,在其它地方給你發照片,你總會看到的。”
她的眼睛在一瞬之間,流出了她從前不曾有過的淒厲。
“唯一的區別在於,如果你那時關心我的死活,報個警,我就不得不站出來,大聲告訴你,這一切只是我的惡作劇。可是你沒有,所以你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說到底,詩詩這個女人才最可怕吧,她什麼都做得出。”我罵著詩詩想要挽回什麼。
“她為我犧牲了太多,我對不起她。多虧了她,我才認清了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居然是這樣一個人渣。”
“我對不起你,我鬼迷了心竅……”
在闊別重逢後,我和落落一點也不像那種離婚後的仇人關係,反倒更像朋友關係,但也僅僅是朋友關係。
在寒暄幾句後,她便離開了,甚至連飯都沒有吃。
而我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想到她方才的眼神,卻發自內心地為她感到悲哀。
落落啊,我的好落落,感情上哪有什麼贏家。
你以為詩詩為什麼要犧牲那麼大,其實都是為了她自己。
我們感情的結晶就像巢中的一個蛋,儘管它已經變質了,可它終究是我們愛過的證明。
詩詩將你巢中的壞蛋推了出去,你看著的損失的是一個壞蛋,實則也承認了自己的失敗。
在被這樣的感情洗禮後,你還會是原本的那個落落嗎?
看著詩詩是幫助了你,實則她改變了你,讓你失去了你最寶貴的單純。
我長嘆一聲,看了看茶几上那份禮物,百無聊賴將它拆開。
裡面是一本書,《愛倫坡選集》,就是我那天去找詩詩,在她書桌上看到的那一本。
這怎會是落落的禮物?
我努力回憶方才來者的模樣,不覺冷汗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