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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為空氣透明人,也許是擁有社恐內向人設的林安然,最不期而至的驚喜了。
與瀟灑如大姐頭的嫦娥告別後,她隨即離開了月宮。
回望詩文傳說中的廣寒宮,只覺得“嫦娥寂寞舒廣袖”的唱詞應改作“嫦娥寂寞痛飲酒”。
獨守明月幾千年,怎麼能不寂寞呢?
她的短暫出現,稍微紓解了一些嫦娥內心的寂寞。
但不知道要再等多少年,她才能再次等來與她說話喝酒的人。
林安然感慨歸感慨,卻也沒有別的辦法。
小道士和小和尚還在畫外等著她,她可沒時間留在其中“一夢千年”。
此前從棋痴那裡得來確切訊息,封印在長沙城馬王堆漢墓帛畫中的,乃是敖澤的龍筋。
筋骨筋骨,如今她是有了龍骨,但缺了龍筋。
當年小哪吒腦海,正是抽了東海龍王三太子敖丙的龍筋,才引出其後水淹陳塘關、剔骨換肉、蓮花重生等一系列的神話故事。
敖澤身為龍神,慘死後身體還被分作八個部分,封印於天南海北。
這麼一對比,敖澤的下場未免太悲慘了些。
經過與嫦娥的一番談天,林安然大概能確定龍筋未被封印在此處。
否則按照嫦娥那想看熱鬧的心理,更應該直接告訴她封印地點,說不定還會直接幫助她。
雖然嫦娥讓她飲下隱身酒,已經是莫大的幫助了。
不在月亮這一側,那就只能是在太陽那一側了。
與清冷空寂的月宮比起來,繚繞的扶桑神樹與熾熱的九輪紅日,顯得過分耀眼奪目。
上次莽撞之下,驚動了金烏,引得其他八輪太陽環繞守護,唯有扶桑樹落了空。
比照龍的身形,龍筋應該是細長的,狀若遊絲細線,會被封印藏匿於何處呢?
對了!扶桑樹!
扶桑樹是傳說中的神樹,由兩棵互相扶持的大桑樹組成。
《山海經》載:“湯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居水中。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
《海內十洲記》亦載:“扶桑,在東海之東岸。……樹兩兩同根偶生,更相依倚,是以名為扶桑。”
林安然想起她上學期期末時,通宵惡補《長沙馬王堆一號漢墓發掘簡報》,其中對帛畫中扶桑樹的描寫是——枝盤蜿錯綜纏繞,有葉拳狀翹生。
扶桑樹變化萬端,蓋無常形,還能分形百身,不正是絕佳的放置龍筋的容器。
只要能引開交錯居於其間的太陽與神獸,再剖開扶桑樹的外表,就能取得作為內芯的龍筋。
林安然骨碌一轉眼球,計上心頭。
她謹慎地消隱去身形,橫越過月與日之間的天空。
剛來到太陽庇佑的空間,暖融融的光芒就悄然灑滿了她的頭髮,把烏黑襯成了金黃。
龍鱗感知到暖意,密密麻麻地顯露了出現在了肌膚外。
一年時間,足以讓林安然熟練掌握龍鱗的操控。
林安然在心中默唸指令,龍鱗震顫著從身體上分離。
數千片黑金鱗甲,變換拼接出一個人形模樣來。
動動手,踢踢腿,如同林安然的影子一般模仿起她的動作。
林安然折下一根頭髮,系在鱗甲上,又輕吹一口氣。
幻化出的人形乖巧地站在扶桑樹下,文雅嫻靜的模樣與她如出一轍。
林安然笑,她也笑;林安然歪頭,她也歪頭;林安然勾勾手指,她也聽話地走過來。
無需附在她的耳朵上說些什麼,只要林安然在心裡冒出個相關的念頭,她就會自已去執行了,也算是開發出了龍鱗的新用法。
林安然點點腦袋,暗示她可以開始行動了。
鱗片幻化的林安然飛身掠過扶桑樹,速度快到留下道道殘影。
環繞在樹枝間的太陽,被她一一推撥開去。
守護神樹的神龍猝不及防被烈日灼傷,嘶吼著呼喚起其他天國中的守衛。
幻影立在扶桑樹的枝頭,挑釁地吐了吐舌頭,似乎是在諷刺匆匆趕來的神人與神獸。
來人也反應過來,她就是前幾日來驚擾金烏、惹得媧皇出手的傢伙。
他們還在猶豫著,幻影反倒覺得嘲諷得不過癮,熟練地雙手叉腰,仰天哈哈大笑起來,像極了古裝電影裡的反派。
林安然難以想象這是頂著她的臉做出來的行為,雖然她本性中帶著頑劣的成分,但她可是鉚足了勁壓抑住了它們。
嗯,肯定是敖澤身上的邪念在作祟。
想著想著,她毫不猶豫地把鍋甩給了龍鱗的真正主人。
林安然點點頭,繼續關注著對峙的幻影與群神。
群神剛商量出個結果,奮起直追立於枝頭的歹人。
幻影一個縱身下躍,調轉了方向向人界奔逃。
神豹跟著她衝過天門,急忙下界追尋。
幻影則繞過天門,大搖大擺地又隱藏到了扶桑樹掩映的枝杈間。
林安然仰頭搜尋,與她對上視線,幻影拍拍胸口,表示包在她身上。
神人不是那麼好戲耍的,幻影騰挪移形,腳尖在幾輪圓日上一踩一跳,就蹦到了金烏的旁邊。
幻影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閃電般出手,誓要取下金烏黑亮的眼珠。
金烏振翅鳴叫,九日應召環繞,只剩下扶桑樹孤零零地留在原地。
林安然不敢閒著,控制龍骨之力匯聚於右手。
化掌為利刃,縱向從樹根至樹梢劃開了扶桑樹的樹皮,露出了其中蜷縮成團的龍筋。
樹心原本昏暗無光,龍筋得見天日後,肉眼可見地開始散發出幽幽的黑金熒光。
光芒逐漸擴散,瀰漫到林安然的周身,從髮絲到腳尖都被籠在一層紗中。
她被不由自主地吸引,一步步地踏入漆黑、潮溼的樹心。
林安然順從地舒展著身軀,龍筋旋轉著將她捆縛。
纏繞至脖頸時,龍筋從她的喉頭猛地鑽入,順喉而下,融入骨髓。
這一次,林安然沒有失去意識,她清楚地知道她正身處何處、遭遇何事。
感覺就像是回到了母親的子宮,被溫暖的羊水包圍,蜷縮如嬰孩。
扶桑樹是孕育生命的母體,她的身體從微小苔米生長至參天大樹,即將迎來分娩的時刻。
扶桑樹從樹頂裂開,兩株挨擠的樹時隔不知多少春秋再度分離。
林安然乘著光暈飛出扶桑樹的樹心,不斷向上,不斷向上……
直至脫離帛畫中的絢爛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