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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箏輕描淡寫地甩出兩個爆炸訊息，饒是謝沅也不由地怔了怔。
但很快，他就回過神，被造物者細緻勾畫的眼尾微微上翹，淺色的眸子像藏了日光的琉璃，溢彩鎏金。
“齊家那個，你弄死了嗎？”
毫不掩飾的躍躍欲試。
桌子對面的鄒炎焱只覺得有什麼東西在自已心底碎成了渣，秦箏卻沒有絲毫意外。
如果說她是不在乎那些蠅營狗苟，那謝沅就是真正的唯恐天下不亂，本質上，他們算半個同類，所以才能在打了那麼多架後成了損友。
其他修士要是聽到奪舍，第一反應只會是動手或者搖人，奪舍在修界是大忌，情節惡劣的人道毀滅都不為過，謝沅倒好，第一反應是種了生基的齊善鴻有沒有被她弄死。
所謂“生基”，指的是生命的根基。找一處靈氣濃郁的敵方，將活人的牙齒、髮膚、衣物等埋入風水穴，借替身吸收天地靈氣為已用，同時透過替身假死擺脫既定命格，從而實現改命、改運的目的。
歷史上，被傳種過生基的人不在少數，現代社會也不乏一些惜命的富商大賈、社會名流走這條路，但無論如何，做事的人總歸是藏著掖著的，畢竟不是什麼正路子。
謝沅聞一知十，一件不算多罕見的事情值得秦箏這樣強調，只能說明齊善鴻的生基種得非同尋常。
“他的命改到了什麼程度？”
“從短折早夭到福澤綿長。”秦箏慢悠悠地感嘆。
種生基，聽著稀奇，其實起到的更多的是聚勢或者變勢的作用，通俗點來說就是讓本就好運的人運氣更好，運氣不好的人多些出頭的機會，絕沒有說讓一個本該橫死的人大富大貴的效果。
要是逆天改命那麼容易，修士早成片飛昇了。
她是真好奇啊，背後是哪個大家的手筆。能做到這地步還沒被雷劈了的，怕是修煉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不死。
“要是能找出背後那個，這樂子就大了。”秦箏興味滿滿。
謝沅顯然和她想到了一起，不過比起樂子，他更感興趣的是齊善鴻。
“找到壽墳了？”
埋生人髮膚的地方稱為壽墳。
“八九不離十吧，還有一點猜測，需要到那地方才能驗證，後天出發。”
“後天你頭七。”
秦箏神情自若地勾了勾嘴角：“死都死了，你把骨灰和水泥拌一起，糊牆上我都沒意見。”
“你要是敢說爛泥扶不上牆，我就用鞭炮把你那香房炸了。”
“......”
泠泠如玉的一聲笑從螢幕裡溢位來，接著越來越盛。
“那我就不隨禮了。”
秦箏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那不行，錢得到。”
她自已的席，自已收錢沒問題吧？
結束通話電話後，秦箏把手機還給神色恍惚的鄒炎焱，她看了眼銀行的兩條匯款資訊，第一條讓她的餘額後面新加了好幾個零，第二條匯款數是顯眼的七萬七千七百七十七。
秦箏心滿意足地來回數了好幾遍，大氣地忽略了謝沅的惡趣味。
兩人在服務員熱情洋溢的“歡迎下次光臨”中離開。
冷清的小道上，鄒炎焱落後秦箏幾步走著，眼神不住地往她頭頂上瞟，看兩眼又心虛地收回視線，遂又重複。
他一個沒注意，差點撞上秦箏驟然停下來的身影。
“想問什麼？”
秦箏微微仰頭，滿臉寫著“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前輩，你真的是那個希微上人？”
“修真界還有誰叫這個名嗎？。”
“沒，沒有，但他們都說你羽化了。”鄒炎焱下意識地否認，卻怎麼也沒辦法把眼前的人和大名鼎鼎的天師府聯絡起來。
眼見著這人還在犯傻，秦箏沒好氣地嘖了一聲：“我都過頭七了，你還問我死沒死？其他問題我也一併回答了，奪舍犯法，我這是被趕鴨子上架塞進來的；齊善鴻的生墳有問題，我和謝沅後天去探探，順帶捎上一個你，還有疑問嗎？”
“沒了！”
給小輩答疑完的秦箏心滿意足地點點頭，兩人就地分開，為後天的行程作準備。
鄒炎焱要備什麼東西秦箏不知道，她這期間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搬家。
手頭寬裕後，她毫不猶豫地給自已租了個湖邊別墅，原來的出租屋倒也沒有退掉，畢竟那是原身的東西，小姑娘要是有什麼珍貴的物件，她弄壞了多不好。
但她也不會委屈自已。
半輪月亮爬上天幕，忙活了一下午的秦箏終於住進了別墅。新浴室寬敞明淨，她自在地褪去上衣，輕輕撫過沈禾的那片刺青。
本來以為是那顆青提珠子帶來的副產品，沒想到這東西還有失控的風險。
想到白日裡暴起傷人的那股屍氣，秦箏微微垂下眼。
她的指尖劍氣環繞，沿著刺青的邊緣劃下。
刺目的紅色割開白皙的肌膚，秦箏的動作卻沒有絲毫停頓。
不知道挖了會不會好一點？
就在她劃的口子要形成閉環的時候，柔和的青色光芒沿著傷口邊緣亮起，最初被割開的地方已經有了癒合的架勢。
秦箏停下動作，不爽地看了眼刺青，然後開啟沖水的花灑。
挖不掉，那算了。
收拾完自已後，她胡亂地吹了吹頭髮，然後陷進鬆軟的大床裡，全然不知道天師府一片肅穆。
“善淵道人不出席？”
處處掛白的道觀裡，為首的中年人頭戴華陽巾，一襲金絲銀繡的松鶴絳紫色道袍，說不出的威嚴肅穆。
回話的人身子壓得更低了些。
“是。天衍宗會派另外的人過來。”
“也罷，齋醮法事一切從簡，歸根覆命，死而不亡者壽。”
殿內的人都退下後，中年人才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彼時的秦箏正在夢會周公，睡醒後，她又賴了好一會兒的床，最終促使她從床上爬起來的，是咕咕作響的肚子。
等到滿滿一大桌子的菜被擺上桌時，太陽已經換到了西邊。
秦箏舀起一勺麻婆豆腐塞進嘴裡，咀嚼的動作驀地一頓，她不信邪地又夾起兩塊小炒肉，舌尖依舊是一片寡淡。
忍不住罵了句國罵後，秦箏不得不接受自已的味覺存在有效期這件事。
她做了幾個深呼吸，堪堪壓制住想要撕個小鬼來嚐嚐的心情。
買了一身合適的裝備，又熬過難熬的一晚後，秦箏和謝沅兩人在機場碰了面。
謝沅的臉，無論出現在哪裡都是引人注目的存在，長髮被他隨意地束在身後，慵懶卻又不帶半分女氣，反倒襯得他的眉眼清冽如畫，一身簡單的襯衫黑褲，疏離而矜貴。
不到十分鐘，秦箏就看到好幾波女生或光明正大或偷偷摸摸地舉起了手機。
好不容易等謝沅禮貌地回絕了想要聯絡方式的人，鄒炎焱才拖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姍姍來遲。鄒炎焱會跟他們一起去，完全是因為秦箏堅持他另有用處。
見到秦箏的第一眼，謝沅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他低頭看了眼秦箏，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儘管沒有說什麼，嘲笑的意味卻不言而喻。
回應他的，是凌厲的破風聲，擦著脖頸將將滑過。
秦箏面無表情地走向登機口。
毀滅吧，這操蛋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