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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隍廟中。
郭北縣城隍陶乾公正愁眉苦臉。
再過半月，便是朔日，也是前往府城述職之日。
依照天庭所頒佈的《地祇律章》，各地界土地、城隍需在朔日之時逐級上繳地界香火收成，郭北縣並非什麼富庶之縣，只有兩千多戶人；而郭北縣境內，有十一村。
總計下來，也不過是三千戶人。
因此，
按照三七分成，每戶一炷香的規矩，這個月城隍陶乾公需要上交到府城的香火是兩千一百炷。
問題就出現在這。
不同於修行者，地祇屬於陰身，只能依賴香火修行。
陶乾公急於破境，卻是將香火用光了。
這時，
瞧見到來的薛簡，陶乾公彷彿看見救星一樣，急乎乎說道：“尋中，你來得正好，快幫我想想法子。”
聽完陶乾公的問題，薛簡心思一動，將那黃粱夢網聽書一事告知。
“竟還有此事？”
陶乾公說不上什麼蠢人。
稍微思索，便明白了這其中關鍵。
至於又為何多此一舉送雞蛋，陶乾公聽完卻是哈然大笑，解釋道：“尋中，你不曾修行，只是得了我一縷氣機，這才得以使用夢魂之術。”
“香火，香火！”
“正所謂，鬼神吃香，凡人點火。”
“生靈出生後，便天生擁有三道陽火護體，兩側在肩，一者位於眉心泥丸宮，陽火足時，邪祟難以近身。”
“而上香，便是將自身陽火贈予部分。”
“若是上香太多，非但不能請來神靈庇佑，反而會導致自身陽氣衰弱。”
“其次，也不能隨便上香。”
“若是給那些野神邪道上了香，那些野神邪道得了上香之人陽火氣息，便有法子尋跡，從而將上香之人陽火血氣盡數吞噬。”
“當然，香火既然是凡人心意陽火所化，自然包含凡人散溢的心願。”
“這些念頭，便是願力。”
“至於那青竹宗弟子為何故意提及雞蛋，想來便是想要消解願力。那些凡人上香之時，心中唸叨著雞蛋，所求也只是雞蛋，故而達成心願倒是極為容易。”
聽完城隍講述，薛簡恍然大悟。
只是，他不曾知。
還有些許事，陶乾公並未言明。
香火吞食過多，願力纏身，早晚橫死。
想要化解願力就必須滿足上香之人的心願，可這等事情向來是極為繁瑣，需要耗費極大精力，耽擱時間。
故而，吞噬香火修行，化解願力解厄……
這是個死迴圈。
無數地祇、神道修行之人，皆是死於願力纏身。
陶乾公眼神黯然，卻不願在薛簡面前表現。
他明白薛簡提起這事意圖，便問道：“尋中，你的意思是讓我學那青竹宗弟子一樣，也弄一個聽書網站？”
“非也。”
薛簡搖頭，苦笑著說：“城隍大人，學生的意思是不妨找那位青竹宗弟子幫忙。退一步講，就算是借鑑聽書模式，我們又如何說出《三國演義》這等奇書？”
陶乾公臉色有些不自然。
郭北縣，就在青竹宗山腳不遠處。
依照地域位置而言，倒是稱得上是鄰居。
可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陶乾公不願意和青竹宗扯上關係。
數十年前，
他上任城隍之時，心高氣傲，和青竹宗結下了樑子。
要他去找青竹宗弟子尋求幫助……
不成！
絕對不成！
陶乾公心中沒來由生出一股戾氣，朝著薛簡呵斥說：“尋中，你何必長他人志氣，滅自已威風！本城隍手下陰差眾多，能鬼輩出，不就是《三國演義》嘛，便是一人一句，也能給湊出來！”
“再說，”
“他做得，我就做不得？”
陶乾公不曾聽過三國，薛簡本想勸誡一二，卻被陶乾公打斷，隨手揮出一道法力，將他神魂送回肉身。
薛老漢家中。
薛簡醒來，無奈發出一道重重嘆息。
城隍大人此舉，卻是莽撞了。
……
翌日。
休息了一夜的陸涯與許松神清氣爽。
兩人出了客棧，花費攢下的銀子，從集市小販處買來雞蛋，卻聽見小販嘟囔說：“奇怪，奇怪，今日買雞蛋的人怎這麼多？”
陸涯心中一動，問道：“小哥，難不成還有其他人買雞蛋？”
小販直說道：“喏，就在你之前，有個穿著紅黃袍子的人，幾乎將集市中的雞蛋都包圓了，也不知買那麼多做什麼。如今這天氣，雞蛋放不了幾天就臭了。”
紅黃袍子的人？
這般穿著，應當是廟祝一類。
陸涯吩咐許松幾句，令他前去打探，自已則是趕往約定地點——
郭北縣，南街大槐樹。
在陸涯到來時，這裡已是聚集了烏泱泱一群人。
絕大部分是黃粱夢網的使用者。
還有少數瞧熱鬧的。
陸涯調出黃粱夢網後臺，昨日找的人他已經進行相應標註，如今只要比對一二，就能確定是否登入黃粱夢網聽書。
渾水摸魚之人，終究是有的。
而鎖定有效使用者氣息，陸涯施展法力，買來的雞蛋從竹籃中漂浮而起，分別飛到那些使用者手中。
這一幕，令百姓狂熱。
“仙師！”
眾人齊呼。
不患寡，而患不均。
不少瞧熱鬧的人見那些人分到雞蛋，頓時眼睛都紅了。
陸涯看在眼中，暗自點頭。
事實上，
聽書送雞蛋，完全不是城隍陶乾公琢磨的那回事。
削減願力？
只能說格局小了。
在前世，這種活動一般是用來開拓下沉市場的，畢竟老百姓可沒有功夫去聽那些推銷員的大道理，有那功夫，還不如來一場廣場舞。
因而，送東西這種直來直去的法子，納新最是有效。
此世。
雖有仙神治世，可尋常百姓，還有許多人食不果腹。
更遑論什麼娛樂活動。
送雞蛋，
一者，是為了營造噱頭，引起其他百姓討論，推廣黃粱夢網。
二者，則是差異化。
你得了雞蛋，我怎麼沒有？
這等想法之下，必然會有其他人選擇焚香上網。
畢竟，相較於雞蛋，燒香的花費極少。
不管如何，陸涯得了香火，百姓得了實惠，閒暇之時還能聽上一兩回《三國演義》，這是實實在在的雙贏。
只是，
等到雞蛋發放完成，眾人散去，許松卻是臉色黑沉沉趕來。
“師兄，大事不好！”
“師弟，何事如此驚慌？”
陸涯老神在在。
許松立即將自已打聽到的事說了出來：“師兄，那郭北縣城隍已得知黃粱夢網之事，不僅仿造了一聽書網站，還學著送雞蛋。他更是解除每日焚香一炷的限制，表示多焚香多得，若是焚香最多之人，還有黃金相贈。”
聽言，陸涯愣住，搖頭冷笑：“不必理會。”
萬事都是過猶不及！
百姓焚香固然能夠產生香火，但那需要心誠才可。
心不誠，
那可就純粹是願力了。
而且，
若將香火比作網際網路虛擬貨幣，那普通百姓便是礦機，每日能產出的香火是有限的，必須控制在一定量，否則機器就會過載。
對應在人身上，就是生病，乃至死亡。
城隍此舉，短時間的確能收集到大把香火，可如此糟踐百姓，帶來的願力卻會是數以倍計，天怒人怨下，必將魂飛魄散。
陸涯沒什麼心思去關心那位郭北縣城隍。
黃粱夢網已經推廣開來。
如今又得了不少香火，也該回宗門修行。
還有一件事，
在收取香火時，他利用賽博之心將香火來源、數目、願力摻雜比例……等諸多資訊資料化，卻令他發現一個秘密。
這些收取而來的香火，至少被截胡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