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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熹微的光影從錯落的林深間隙灑下，穿過早晨清漾的霧氣，落在程慕錯愕怔愣的臉上。
鍾長風的話裡有歧義，剛聽到時她還以為老師說徐書翊要表白的那個人是她自已，心絃都忍不住一顫。
徐書翊之前對她的解釋讓她轉念一想，難道同學聚會上有他喜歡的人？
喜歡到讓做事周到的他對這個臨時組的局，連老師都忘了邀請。
或許他是為了不讓對方在那個場合尷尬才開口這麼說，她眯了眯眼睛，這確實符合他體貼溫柔的人設。
“很多年？聽他提起過以為是最近的事情呢。”
鍾長風目光了然，笑而不語。
“上次問起，他說是我們華京的，話題突然斷了還不知道是誰，老師你一定知道！”在校園氛圍感染下程慕不禁恢復些學生氣，俏皮地八卦起來。
“這可還是得問他本人了。”鍾長風眼底帶著笑意轉移話題道：“最近在耀華是不是很忙？”
程慕垂著眸有些羞愧，她能有機會進耀華，鍾長風的推薦信是重要的敲門磚。
真正進了學校她更能感受到這封信的份量，要不然沒有背景的她，有很大機率在初篩時便會被刷下。
鍾長風作為學校最年輕的教授，和學生們平日裡時常打成一片，剛畢業時程慕都會找時間來學校和老師聊聊，教師工作逐漸步入正軌後她忙得有挺長時間沒再來了。
她聽出鍾長風裡話裡玩笑意味的責備，佯裝怨懟道：“老師，我們是同行，你可最清楚了！”
她的話惹得鍾長風大笑起來，他笑聲爽朗，引來學生的注目，不少還和他熱情地打了招呼。
“那你可更不要丟我的臉了，這次活動最後學術交流的報告可得好好發揮，讓華京其他老師看看我得意門生的實力。”鍾長風笑著說。
“好好好，壓力好大啊，可不止老師一個人委託這個重任給我了。”
談笑間二人就走到了活動開場地點。
這場耀華和華京聯合舉辦的活動，從開場就看得出雙方的重視。
活動啟動儀式特意在學校明德廣場搭建了舞臺，背景板赫然地寫著文學創新教研聯合活動，讓不少經過的學生駐足。
忽地程慕放緩腳步，目光像是被牽引一般，眼裡只有立在不遠處挺拔頎長的身影。
周宴珩一席深灰色毛呢大衣，內裡深色的西裝不乏正式，神情恣意地和校領導得體交談。
冬日陽光襯得他膚色更為冷白，光暈描繪得他輪廓深刻清俊。
梁羽瀾突然闖進了她用眼神一筆一筆認真臨摹的畫，挽過周宴珩的手臂笑得明媚。
只一瞬，程慕的目光輕而短暫地拂過他們親暱的接觸，落向側方虛空處。
她面色平靜，卻誰都不知道她的心，堵得有多厲害。
鍾長風隨著她的視線看過去，轉頭問道：“你們學校這個校董年輕有為啊，旁邊的女士有些面生，是他的另一半？”
程慕聽到那三個字，呼吸都輕了，心臟像是被人攥緊，一絲絲地揪著微疼。
她本就連光明正大站在他身邊被人猜測身份的資格都沒有。
她低頭掩飾眼裡的失落，輕聲道：“她是梁羽瀾，耀華合作的舞蹈機構負責人。”
“她就是梁羽瀾，那個曾經閃耀芭蕾舞屆的新星？”
“嗯。”程慕知道鍾長風向來醉心文學，沒曾想還會對梁羽瀾有所耳聞，這便是藝術不分家吧。
他的話也在提醒她，她和梁羽瀾的差距，一個是天一個是地。
“那他們確實般配，賞心悅目。”鍾長風隨口應答，伸手指了指遠處的空位：“耀華的就座區在那邊，你先入座，待會儀式完了還有一個校園參觀，我去準備準備。”
她勉強勾起嘴角朝他點頭，攏在毛衣袖中的手指微微握緊。
耀華區第一排坐著那兩個人，梁羽瀾時不時俯靠身旁人耳邊私語，周宴珩偶爾淺笑回應。
整個儀式里程慕都不再抬頭，旁人眼裡他們連背影都登對的畫面，她覺得比天空中無雲遮掩的冬日金芒還要刺眼。
程慕隨著參觀的大部隊走在側後方，隊伍安靜地走在學校內的知行大道，大家還是能聽清楚前排大學工作人員的介紹以及領導間偶爾的交談。
她不想陷入思緒的泥沼，只好盯著腳下的磚，一邊數一邊走，眼也沒抬很是專注。
忽然聽“叮鈴，叮鈴”一陣響聲，程慕被旁人一拉，一輛急速的山地車和她擦肩而過，她甚至能感受到車把手撞起了她外套的衣袖。
“校園裡禁止開這麼快！不控速的山地車小心哪天被我沒收了！”隊伍裡一個老師認出對方是自已專業學生，沒忍住指著已經見不到影的方向罵罵咧咧。
程慕眨了眨眼回過神，深吸了口氣轉頭對身旁老師道：“謝謝。”
男老師沒有鬆開手，紳士地將她再往人行道里扯了扯：“你走裡面吧，別光顧著看腳下了。”
“嗯。”
程慕抬頭時餘光看到周宴珩也停下注意到後方的情況。
有一剎讓她覺得，好似在他眼裡閃過了一絲關切。
很快，只看到他沉著臉不悅地盯著她被抓著的手臂。
男老師禮貌地朝她點點頭鬆開了手往前走跟上隊伍。
她嘆口氣，迴避周宴珩的視線，那是嫌棄她連走路都給他帶去了麻煩的不高興吧。
程慕逼自已打起精神，視線遊離在這熟悉的大道里。
“這條路是知行大道。”參觀開始，工作人員先介紹起他們腳下的大道。
“每年只有新生迎新那幾天格外熱鬧，我們的新鮮血液都是從這條大道進入華京各個院校，對於學校有不同的寓意，對於學生也是開啟知識大門的必經之路，也被師生稱為學校大動脈。”
她說的話，程慕是感同身受的，回憶漸湧上眼前。
周宴珩的聲音忽地拉了她一把。
“確實，滿道的人來人往，別說車，人都走不通。”
程慕不解地看向他的方向，聽他的話似是曾身臨其境，可是她記得，華京並不是他的母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