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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家一共來了三輛車。
原本是馮家人一家坐一輛車，但是現在李塵和王小暖上車了，王晟夫妻的位置就沒了。
馮如雪原本想冷靜一下，但是王晟始終跟在她旁邊。
於是夫妻二人就坐了同一輛車。
“小雪，”王晟一臉悲慼，他伸手要去捧住馮如雪的手，但後者躲開了，他的手就這麼懸在了空中，
“真的不是我啊，我根本都不知道小暖嘴裡為什麼會冒出我的名字，你可以隨便去問我那些朋友，問三豐科技的林豐，我——”
“夠了！”馮如雪吼了聲，彎腰把臉埋進了手心，哭著說，“夠了…我真的不想再聽了。”
“可是我會死的啊，”王晟額頭沁出汗水，抖著嘴唇說，“如雪，你如果不救我，我真的會死啊。”
馮太和是個怎樣的人，整個馮家上下都很清楚。對家裡人他一向都很寬容，但是對外人，他就沒那麼寬容了。王家死掉的姑爺說不定已經能夠湊齊一個足球主隊了。
馮太和之所以對王晟寄予厚望，王晟本身有能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他從沒有讓馮如雪失望過。
但現在這個情況……
馮如雪自已都沒想到，自已的老公居然會殺自已的女兒，她不明白她老公是為了什麼。聽著相處了十多年的老公在哭訴，她難受得要死，她當然捨不得老公去死，可是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她實在沒想過，過去無數個日夜裡溫柔的給她蓋上被子、清晨給她弄好早飯的老公會是這個樣子。家裡還有一本裝滿了她們一家幸福時刻的照片。
馮如雪的眼淚流個不停，她有種如墜冰窖的空虛感，一想到過去的一切都可能是這個男人裝的，她很憤怒，卻又難過至極。
因為她是付出了真心的。
“最初爸說你殺了小暖的時候，我以為他在胡說八道，”馮如雪抽泣著，“可是小暖呢？小暖她為什麼要汙衊你？！”她狠狠地扯住王晟的衣領，滿臉淚光，
“你說啊！小暖她汙衊你的理由是什麼！王晟！”
結婚多年，這還是馮如雪第一次用這種語氣叫他名字。
沒人會質疑一個死人指認出來的兇手，很多兇案現場，就如果死去的人用自已的血寫了一個人名，那這個人肯定是警方的重點照顧物件。
更別提現在死人活過來了，直接指認兇手。
“是那個李塵！”這一段時間裡面，王晟其實已經想好了，“那天去停屍房找了他之後，我就出車禍了，我以前肯定在什麼地方得罪過他，讓他記恨上我了！”
在這個時間，這是連蠢貨都不會相信的辯白，可是馮如雪動搖了，因為她無論如何也不相信相伴數十年的老公會幹出這種事兒。
原本有三臺車，要是她一點藉口都不想聽，不管王晟怎麼坐都坐不到她旁邊。
而王晟也很清楚這一點，所以把鍋甩到了李塵身上，只要馮如雪保他，他就死不了，
“小雪，只能是那個李塵了。你想，為什麼小暖要李塵陪在她旁邊？難道真的是因為怕我嗎？怕我這個親生父親？或許是因為李塵手裡有什麼東西呢？有什麼可以威脅到小暖的東西。
“如今我受的這些傷，哪一點不是因為小暖了。我出車禍還是因為給小暖拿衣服，你還記得嗎？我是愛小暖的啊，我也愛你們，我怎麼可能會殺她呢？”
王晟語氣裡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急切，好像恨不得剖開肚子自證清白。
馮如雪流著淚把頭貼在了男人的胸口，她曾無數次在這個胸口睡過去，卻第一次覺得這個胸膛下的心離她好遠。
“我該怎麼辦……”馮如雪輕聲哭訴。她不知道該相信誰了，一邊是女兒，一邊是老公。
“都交給我，”王晟輕輕握住她的手，十指交扣，他知道這樣做會讓她安心，“我會讓欺負小暖的人付出代價！”他惡狠狠地說，帶著對天發誓的語氣。
不多時，小車就停下來了。
當馮太和看見自已女兒牽著王晟手的時候，額頭青筋暴跳，“過來！”
馮如雪哭著搖頭，“爹，我們還是再查一下吧，小暖一口咬定她老公，肯定是有哪裡出錯了，肯定…有哪裡是不對的。”
馮太和氣得要癲，功成名就之後他再也沒有像今天這樣卑微過。那可是死而復生啊！就是始皇帝來了，那也會用最高的禮儀來接待，他好不容易拉近了關係，如今卻因為女兒的一句話給……
在場的人都不是傻瓜。
如果王小暖的證詞有誤的話，首先被懷疑的肯定就是李塵。死後48小時，屍體就開始腐爛了。然而王小暖從死去到今天，又何止過了48小時。
李塵陪著王小暖的時間是很長的，長到足夠他改變王小暖的證詞，長到足夠他找到威脅王小暖的素材。只是這裡的人都沒往那邊想。
但只要往那邊想，就會發現有些道理，畢竟馮家很有錢，敲一筆也很不錯。這也是王晟勸了之後，馮如雪就倒戈的原因之一，不僅僅是因為愛。
可是馮太和也清楚這些，可是這一切就算是編的，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死而復生，多麼誘人。別說犧牲一個孫女，就是犧牲他自已的命，只要能拉近李塵和馮家的關係，那也值得。
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馮太和狠狠地瞪了眼馮如雪兩人，“把小姐和那個混賬帶下去關好！”
馮如雪和王晟被帶走了。
馮太和又看著李塵笑，“李先生，我女兒她和王晟是高中就認識了，到現在已經快二十五年了，所以她……”
“我懂，”李塵點頭，親情、愛情、友情……作為入殮師他見過不少，馮如雪會倒戈也在他預料之內，畢竟相處十多年的老公和剛重聚不到半個月的女兒，誰更值得她相信，一目瞭然。
只是這些對王小暖來說就不太好了，她即便是死了一次，她親生母親也不相信她指認兇手的證詞。
王小暖頭埋得很低，好像亟待斬首的囚犯，她想不明白，為什麼之前還抱著她哭的女人，現在又站到她對立面去了。是她的問題嗎？是因為她出身不好，所以不值得信任嗎？她忍不住這樣懷疑。
李塵輕拍了一下王小暖的肩膀，“做好臉上的手術，再見到你媽媽的時候，就哭個夠吧。”
王小暖抬頭，李塵的臉色還是一如既往的沒精氣，可她卻感覺有一道光把他照亮了，她知道李塵明白她，她也知道李塵要她回來的原因了。
讓她把臉修好，儘可能以最接近生前的狀態回家。
顯然，她如今的臉要修復肯定要花不少的錢，所以讓親生母親來出這筆錢是最合適的，而且，還可以讓她在有人保護的情況下重歸社會。
“李先生大度，”馮太和笑，他其實注意到了王小暖的沮喪，但他並沒有去關懷，而是讓李塵去。
他清楚自已女兒反戈的事情多半給李塵心裡留下不太好的印象了，現在就得靠孫女來拉近關係了，他這個老頭子和年輕人始終有代溝。
希望這裡的醫生能有用一些，能修出來一張不下如雪的臉。到時候把李塵變成姑爺拴在我家也不錯。馮太和心思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