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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考高中時張夢妍沒有考上虞城一中,她父母便把她送去了外地一個一本率極高的名校。
因為張夢妍,宋時薇在小學和初中時也沒有交到很交心的朋友。但她沒辦法,她的性格早在幼時就已經被家庭、學校和張夢妍馴化,不敢反抗、不會拒絕、不懂表達。
在別人看來很輕而易舉的事,在宋時薇這裡就像是安了張電網,她連觸碰都觸碰不得。
上高中之後,只有三種情況會讓張夢妍找宋時薇。
第一,張夢妍生日時會問宋時薇要禮物。不管送什麼,反正要送。
初二時,宋時薇對張夢妍還是很真心的。雖然當時她已經有點清醒了,但抵不住張夢妍的幾句甜言蜜語就又把她的腦子糊住。當時張夢妍說生日禮物想要兩本書,宋時薇答應了。兩本全新的書,花了五十塊錢,對於當時的宋時薇來說算是一筆鉅款。
而後到了宋時薇生日的時候,張夢妍回了一罐超市裡標價九塊九的彩色糖。宋時薇難受了一下,直接給扔了。
張夢妍似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妥。於是宋時薇後來每次都蔫兒壞地送她些十塊錢的小玩意兒。張夢妍表達不滿,她就裝傻當作聽不懂。
但張夢妍就是次次都要問她要生日禮物。
像是在佔一種很沒有必要但不佔就會不爽的便宜。
第二就是逢年過節,張夢妍必踩著零點送祝福。上次聖誕節張夢妍還怪宋時薇為什麼不給她準備賀卡,就算送不到她手上拍個照也可以。
這時的宋時薇已經有點脾氣了。她直接回復張夢妍說,我沒有錢、買不起賀卡。
然後在網上覆制貼上了一段祝福語給她。
第三是每逢考試張夢妍都要問問宋時薇的分數。成績,是張夢妍眼中自已唯一不如宋時薇的一項。但她爸媽送她去了名校,她總覺得自已在這所學校可以輕鬆超越宋時薇。
雖然高一的成績已經證實了她超不過。但高二了,沒準呢?沒準宋時薇由於各種原因退步了、自已就超過她了呢?
這次張夢妍主動找來,就是問成績的。
[張夢妍:寶貝這次期末考得咋樣呀?讓我看看你成績單唄?\/親親\/\/親親\/]
簡簡單單一句話,讓宋時薇直犯惡心。
她討厭、甚至是憎惡張夢妍。
張夢妍佔據了她一整個九年義務教育的時光,如惡鬼一般纏著她不放。如果沒有張夢妍,沒準她就能成長成一個更好的人、擁有一份更美好的回憶。
這惡鬼明明已經毀了她很多東西,卻絲毫不愧疚,還能為了攀比分數叫她一聲寶貝?
真的是要吐了。
“姐,你的表情,像是見了什麼髒東西。”黃語桐說。
宋時薇長吐一口濁氣,如小雞啄米般點頭,“確實是髒東西。”
“如果有人問你成績但你不想告訴她怎麼辦?”
黃語桐眨眨眼,這也算是個問題嗎。“就直接說不想告訴唄。人總得有點邊界感吧。委婉一點的話,可以說這是你隱私,讓她少打聽。”
宋時薇若有所悟。
[宋時薇:隱私,不想透露。]
[張夢妍:咱倆誰跟誰啊,我什麼事沒跟你說過?成績而已啦,考得不好我又不會嘲笑你。告訴我唄。]
黃語桐眼看著宋時薇吃了第二隻蛤蟆。
“這麼噁心的人就一定要留著嗎?直接刪了得了。”
宋時薇大悟。
在點選紅字“刪除好友”時,悵然若失和輕快期待兩種情緒一齊湧上宋時薇心頭。
因為軟綿的性格,她的學生時代一直陰雲密佈。
她就像草原上最溫順無害的小羊,無論去哪,都會被第一個盯上。她總得到狼的青睞,那狼披著羊皮、她分辨不出來。所以,她從沒有享受過正常小羊的草原生活。
宋時薇一直不理解書中所說的“無憂無慮的學生時代”,她不明白為什麼那些作者總說跟同學們在一起會開心快樂。她並不開心快樂。
直到遇見夏知晴和林覺予。
有了對比,宋時薇才知道什麼是好的。
真心相待、把人當人,就是好的。
宋時薇看著好友減一的列表,突然覺得清爽極了。原來掃走垃圾是這麼一件簡單的事情,都怪她從前太膽小了。
另一邊,張夢妍看著突然出現的紅色感嘆號和“傳送失敗,請先新增對方為好友”的提示語,面色微獰。
宋時薇把她刪了?
為什麼?憑什麼?她對宋時薇還不夠好嗎?從小學到現在,自已就只有她這麼一個朋友?宋時薇卻把她刪了?
張夢妍想了想,給謝嶼發了一條訊息。
[張夢妍:嶼哥,宋時薇最近是有什麼煩心事嗎?我剛剛給她發訊息,才發現她把我刪了。]
謝嶼此刻剛好在看手機。
看到張夢妍這條,他心中很是驚訝。
宋時薇從小就沒什麼朋友,張夢妍算最好的那個。宋時薇居然把張夢妍也刪了?
他思來想去,宋時薇最近遇到的煩心事也就只有他了。張夢妍是為數不多他倆好友都有的人,宋時薇大概是怕他透過張夢妍求情才把她刪了的吧。
[謝嶼:可能是因為我。]
[張夢妍:?啊?]
謝嶼將事情從頭到尾美化著講了一遍,他弱化了自已的強制性動作、強化了自已身上的傷,將自已塑造成了一個有些小錯誤但一直遭人緊揪著不放的受害者。
由於謝嶼從小成績就拔尖,張夢妍很是傾慕他。所以對於謝嶼的話,張夢妍一字不落地信了。
但謝嶼不知道,張夢妍無論什麼事都會跟她媽說,她媽跟黃煙認識,相互都有聯絡方式。
從前宋時薇只要表現出一點點對張夢妍的不耐煩,張夢妍就會回家告訴她媽,然後她媽再打電話給黃煙進行質問。一次兩次、三次四次,平和包容如黃煙都要煩死了。
這件事最終還是傳到了黃煙那。
晚上,黃煙恰好在宋時薇洗澡時打了個電話。
沒人接。黃煙又打給黃語桐。
黃語桐接了。
“桐桐,吃飯了嗎?”黃煙柔聲問。
“吃過啦。怎麼了姑姑?你有事嗎?我姐在洗澡,她說洗完就給你打過去。”
“啊,其實也沒什麼事。”黃煙再三斟酌措辭,“那個,桐桐啊,你知不知道薇薇跟咱們鄰居家孩子謝嶼的事?還有就是,你,真的拿刀把人家砍傷了?”
原本舒舒服服躺在床上的黃語桐猛地坐了起來,笑道:“姑姑怎麼知道的?他們那邊是怎麼說的?”
黃煙對黃語桐比對宋時薇親和多了,畢竟不是自家孩子、不好打罵責罰,若是宋時薇接這個電話必要先挨一頓斥責。
“唉桐桐你,你再怎麼樣也不能拿刀去砍人吶。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傳出去名聲都要壞了。再說,你把人家砍傷了就是結仇了,都是鄰居,關係不能這麼僵。你跟薇薇說讓她明天就回來吧,我帶她去賠禮道歉。”
黃語桐臉上的笑意逐漸斂起,語氣已經有些憤怒:“姑姑,你真不該怪我姐什麼事都不肯告訴你。你知道那個王八蛋為什麼受傷了也不敢聲張嗎?因為他心裡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