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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蒼白而穩定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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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嶼媽緩緩轉頭,看向謝嶼奶奶,突然爆發道:“你孫子變成那樣跟誰學的你不清楚嗎?!你不清楚嗎!”

謝嶼爹聞言瞪了謝嶼媽一眼。

“你瞪個屁!”謝嶼媽大吼:“我已經忍你很久了謝鴻!等兒子上大學走了咱倆就離婚!誰稀罕當你們家的媳婦?老的沒臉沒皮小的沒品沒德!我呸!”

謝嶼爹舉手就想打人。

警察立馬重重咳了兩聲。

謝嶼奶奶不依不饒:“就你還不願意做我們家媳婦?你看看你那樣子,要什麼沒什麼!我告訴你,想離婚可以,你給我光屁股滾蛋!房子、車子、孫子,你一樣也別想帶走!我不會讓我孫子再見你!”

“什麼潑婦,我當初是瞎了眼了才會讓你進我家的門!你也不照照鏡子看你自已配不配?要離就離,反正有的是人想攀上我兒子。至於你,我倒要看看有誰會要一個四五十歲的棄婦!”

謝嶼媽笑了一下:“就你兒子,誰會要他啊?垃圾一個!是你們老謝家應該感謝我!是我!你們老謝家才出了能上一本的孫子!還真以為自已兒子基因好呢?!”

“&%¥*@&%#!……”醫院的走廊,又吵鬧了起來。

往日,無事發生時,這麼一家人也能風平浪靜地過著。甚至因為人情往來、錢財往來,他們的關係亦越來越牢固。

謝嶼是謝嶼奶奶最中意的孫子,逢年過節、升學考試,謝嶼奶奶都是一大把錢一大把錢地往謝嶼那兒塞。要說錢財,謝嶼奶奶從不吝嗇。

謝嶼媽一直知道謝嶼奶奶看不上她。從謝嶼出生起,謝嶼好的一面就都是遺傳他們家,不好的就都是她這個當媽的沒教好。但這些她都勉強能忍,畢竟孩子奶奶也是真給錢。

如果不是今天發生了這麼一檔子事,謝嶼媽或許還會繼續忍下去,忍到兒子結婚、忍到抱上孫子、忍到死。

但,事情發生了,她沒法忍了。

她接受不了自已精心教育的兒子、從小告誡了他一萬遍不能學他爹暴力的兒子、曾看著她一次又一次被掐到快死的兒子,去掐了別人家小姑娘的脖子。

在謝嶼媽看來,扇巴掌頂多算是發洩怒氣,而掐脖子,是純純的死亡威脅。是暴行,是人渣行為。

可謝嶼就這麼做了。跟他爹一樣。

謝嶼媽媽終於明白,有些基因,是刻在骨子裡的東西,根本不是她後天引導就能改變的。她的兒子終究還是長成了她最厭惡的那種人。她,心如寒灰。

在喧嚷的爭吵聲中,黃語桐蹲在地上,把手機裡的電話卡給摳了出來。

很快,醫院的保安上來,把謝嶼媽和謝嶼奶奶分隔開。但保安沒有執法權,不能實施強制措施,也就是不能強行把人給拖出去。

所以兩個人即使看不見對方了也還在吵。

黃語桐開口:“你們誰先賠一下我的手機?”

沒人理她。

黃語桐一眼委屈巴巴地看向警察,說:“警察叔叔,我姐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過來。他們一家人現在的情緒狀態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要不麻煩您明天再來一趟?”

警察無奈點頭。若不是這老太太非要拉著他開辯論大會,他早就該走了。兩個當事人都還昏迷著,他總不能把傷員喊起來做筆錄吧,多造孽啊。

警察走之前,還去跟謝嶼一家說了一聲:“明天早上我再來做筆錄。你們先把人家小姑娘的手機給賠了,別耍賴。”

這天晚上,兩家人都很忙。

宋時薇家這邊。黃煙守在醫院照顧宋時薇,宋浩回家打了一圈電話。黃語桐看了一夜相關法律條文和案例,順帶還在網上發了求助帖,網友們的銳利回評她逐條背誦。

謝嶼家這邊就忙了。謝嶼有兩個姑姑一個叔,都很看重這個成績優異的侄子,一聽說謝嶼出事,都趕忙動用起自已的朋友圈子,力求給侄子撐出一片清白。

尤其謝嶼有個在鄭城頗有人脈的姑姑,直接聯絡了鄭城的律師來虞城為謝嶼辯護。

次日早,黃語桐學校請假,聯絡了林覺予她們一起來醫院。夏知晴的早班兼職也請了假。

謝嶼姑姑請的律師也到了。

警察也來了。

早上九點,宋時薇轉醒。

外面是如機關槍一樣突突的說話聲。

律師:“宋小姐對我的當事人謝先生進行撕咬、撞擊,造成我的當事人面部有單獨5cm、總長約10cm的傷口,和鼻根骨折,這兩項分別可以判定為輕傷二級和輕微傷。而宋小姐本人的輕度腦震盪並不符合傷殘標準。因此,我們合理懷疑,宋小姐藉機下重手報復舊怨,屬於防衛過當。”

黃語桐:“影片錄得很清楚,謝嶼把我姐強行拉到他家裡,一進門就壓制住我姐把她按在地上,然後就要強吻她。對此,他還架了手機錄影。那麼,從謝嶼的主觀意圖上說,他的本意就是要用暴力、脅迫的手段,對我姐進行侮辱、猥褻、甚至是強姦。我姐在人身安全受到極大威脅的情況下采取防衛行為,完全合理合法。不存在防衛過當這一說。”

謝嶼姑姑:“你們知不知道法律上的輕傷都有多嚴重了?!我們家謝嶼的麵皮子上沒一處好的,你們家妮子受了什麼傷嗎?聽沒聽律師說,腦震盪根本不算傷!要我們賠錢可以,你們也得賠我們錢!”

夏知晴:“嗷嗷,你的意思是就算你女兒被一男的擄走,反抗之後死裡逃生,但因為那男的受傷判定比較重,所以你們還得賠償人家,是嗎?那祝你早日心想事成。”

謝嶼姑姑:“你在說什麼!?我生的是兒子!”

黃語桐:“不是錢的問題,我們家不差那點錢。謝嶼這種行為已經涉嫌強制猥褻、侮辱罪,可判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我們不要錢,我們就要他坐牢!”

謝嶼奶奶:“你們憑什麼讓我孫子坐牢!知道我孫子有多優秀嗎?!&%¥*@&%#!……”又是一場惡戰。

黃煙時不時向病床上看一眼。見宋時薇醒了,她連忙叫了醫生來。

走廊上的辯論也就此停止。

相較於他們辯來辯去,還是宋時薇的話比較重要。

醫生的手指在宋時薇眼前晃了晃,問她能不能看見。警察問她現在有沒有精力做個筆錄。律師問她能不能選擇私下調解,畢竟打官司費時又費力。

而宋時薇只是一言不發,呆呆地望著白茫茫的天花板。

她在想兩件事情。

第一個,是她的夢。她夢見她去買衣服,長長的試衣間走廊,每個試衣間都用布簾子擋著。她隨便進了一個試衣間,把布簾子拉上,準備換衣服。

就在這時,有個她刻板印象中的中年油膩大叔形象的男人扒開她的簾子,從背後摟住她,然後大笑著摸她的身體。

她尖叫、反抗,拿了所有她能拿到的東西砸向那個男人。她的反抗很成功,男人被她打到跪在地上抱頭。但,那個男人依舊在發出噁心的笑聲。

很迅速的,有群眾趕來把男人拖走,店員拿出了試衣間走廊的監控,在場所有人都願意為她證明,網路上網友們一邊倒地支援她安慰她。看似是個美滿結局。

可她自已卻陷入了更深層次的迷茫。

所有人都支援她,那她應該是什麼樣的狀態呢?開心?欣慰?感恩?安心地等待著那個男人被審判?然後她快樂開始新生活?

是的,她應該如此,因為所有結果都偏向於她。

但她總會想起那兩隻手!

黏膩的、噁心的、遊走在她身軀上的兩隻手!儘管那兩隻手只與她的身體接觸了幾秒鐘,可她就是忘不掉!

夢裡的時間無限延長,她無數在感恩世界後又質問世界:為什麼偏偏是她?那麼多個試衣間,為什麼偏偏是她?她的穿著正常身材普通長相平平,為什麼偏偏是她?正常的商場正常的試衣行為正常的路人們,為什麼偏偏是她?

她不是覺得她髒了。她是覺得,人生好無力。

遵紀守法、按部就班、規避風險,一切都是沒有用的。當災難隨機挑選到了她,她就無論如何都逃不掉了。

任憑公道如何在、人心如何偏向她,可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且只發生在了她身上。巨大的無助、彷徨,她不能跟任何人言說——因為大家都已經足夠支援她。

社會的處理結果人人稱讚,這當然很好,也很正常。

可只有她本人,會永遠記得那兩隻手。

她或許可以繼續正常生活,也或許會成為驚弓之鳥。在她以後的人生中,她走在路上、進到電梯裡、乘坐交通工具,等等所有正常普遍的情景裡,她都會變得小心翼翼,害怕背後有人,害怕那兩隻手再次毫無徵兆地摸到她身上。

矯情嗎?有點吧。想得太多了嗎?可能吧。是她本身不夠強大嗎?或許是吧。

無論誰,想說什麼,都可以。

反正她只是想好好保護自已啊。

宋時薇想的第二件事,是律法和私心。

剛剛門口的爭論她都聽見了。在她身體還沒醒過來的時候,她的耳朵早已經醒過來了。

謝嶼一家和那個律師,從傷情判定入手指責她防衛過當,應該負部分責任。黃語桐則死揪著謝嶼的主觀意圖不放,並不斷為謝嶼的不法行為判定加碼。

到底是猥褻侮辱?還是強姦未遂?一場從一開始就被反抗打斷的犯罪,其中的種種因素,誰說得清呢?

而且,聽來聽去,謝嶼好像最多也就只能被判五年。

實際審判中估計連五年的一半都到不了。

宋時薇盯著病房的天花板,突兀地想著:這可真是一個蒼白而穩定的世界啊。

從法律角度來說,謝嶼確實罪不至死。但從她的私心角度來說,謝嶼最好死刑立刻執行。

好煩,他怎麼就不能死一死。

見宋時薇很久沒反應,醫生煩躁地把所有人都趕了出去。重新給她做檢查。

醫生先在宋時薇的耳朵旁打了個響指,問:“這位病人,能聽見聲音嗎?”

宋時薇偏了偏頭,說:“能。”

醫生又伸出了幾根手指,問:“這是幾?”

宋時薇答:“三。”

“挺好,真棒!接下來,你活動活動四肢,感受一下有沒有不協調的地方。”

“沒有,我挺好的。”

“頭部呢?還感到眩暈嗎?有沒有什麼記不起來的。”

沉默良久,宋時薇說:“很多細節,都記不清了。”

“事發過程的細節嗎?”

“對。”

“估計過幾天就好了。還有其他的想不起來的嗎?還記得自已家在哪、父母的姓名電話嗎?”

“記得。”

“那就行。再觀察兩天,沒問題就能出院了。”

門外,所有人都在等著醫生的檢查結果。

宋時薇要是因此喪失感官、失憶或者留下什麼腦部重創後遺症,那他們兩家人,就真的是要不死不休了。

醫生出來之後,說:“沒什麼大問題,但現階段,病人一定要靜養。一定要靜養!靜養!”

同時,謝嶼也醒了。

其實他早就醒了,但他不敢說。走廊上的爭執聲已經說明了他這次犯的錯有多大,他不想面對。但他想上廁所。

警察做完宋時薇的筆錄又來做謝嶼的。

謝嶼在聽到自已大機率會被判刑時,十分不可置信:“可是我什麼也沒有幹啊!我還被她傷成這樣!”

警察也懶得給他好臉色,反問:“那你把人家強行拽到你家裡幹什麼?”

“拽一下就要讓我坐牢?”

警察:“……”

“呵呵,我們是管偵查的,不是管審判的。你要是有問題可以去法院上訴。”

警察走後,謝嶼家人陸續進謝嶼的病房,但謝嶼媽不在。

謝嶼的奶奶、姑姑、小叔,都在安慰他,讓他別擔心也別害怕,總會有辦法的。

律師在一旁,幾經糾結終於開口:“現下我們最重要的還是要取得宋小姐的諒解。”

謝嶼奶奶聞言又開始撒潑:“要她的諒解?該是她來要我孫子的諒解才對!”

律師:“……”

一句吵一句,然而這些謝嶼都聽不進去。

透過病房門上的那一小塊玻璃,謝嶼看到林覺予正在看著他,眼神中,有失望,有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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