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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開學還有五天，黃煙讓宋時薇帶著黃語桐出去買點學習用品和工具書，順便吃頓飯。
實則有意讓姐妹倆貼近一下關係。
宋時薇騎著小電驢就出發了。
黃語桐坐在後座本來沒想抱著宋時薇，企圖利用身體的平衡感完成本次外出。但當車駛出小區門後，她改變了主意。
跟宋時薇溫和的外表完全不同，她的車技非常瘋，堪比騎手級，無論路上有多堵，她都不會堵。
黃語桐甚至來不及問一句就摟住了宋時薇的腰。
實在來不及了。她怕被甩出去。
非常快，她們到達了書店。
宋時薇瞥了一眼書店旁邊的奶茶店，問黃語桐：“喝不喝奶茶？你最近能吃涼的嗎，這家冰淇淋也好吃。”
來之前黃語桐被爸媽教導不要亂花姑姑家的錢，於是她準備拒絕。
但話還沒說出口，宋時薇就摟過她的胳膊往奶茶店方向走，“快點，人怎麼越來越多了。你看看你想喝哪個，它家奶蓋系列和果茶系列都不錯。”
奶茶店門前人擠人，沒有隊伍，亂糟糟一團。
宋時薇說了好幾遍“讓一讓”也沒能擠到前面去點餐。
黃語桐看著宋時薇寸步不前的樣子，將她往後拽了拽，然後走到她前面。
她一句話都沒說，直接用手將前面堵在點餐檯前卻已經點完餐正在玩手機的人扒開，自已擠進去。那人厭惡地看著黃語桐，黃語桐連個眼神都沒給他。
陌生人漠視她的訴求，她亦會漠視陌生人的不滿。
“你好，我們要……”
黃語桐故意喊得很大聲，表明自已擠到前面來的合理性。
宋時薇第一次見這樣沒禮貌但有用的解決方式，心裡掀起驚濤駭浪。雖說不清楚，但她內心一直以來堅信的什麼東西，好似默默碎掉了。
拿到奶茶之後兩人便去往書店。
黃語桐不喜歡看書，挑了幾本學校要用的工具書之後，便站在生活類書籍前看別人怎麼摺紙。
而宋時薇酷愛看書，除了過於艱深晦澀的經典名著、和實在低智的勵志文學，她什麼都愛看。書，是她無聊而安靜的生活中一記不可或缺的調味劑。
因為很多新書都有塑封，不能隨便拆，宋時薇便只能拿起看看封面或者腰封的宣傳語。
挑來挑去，她最終選中了一本書名尚且不弱智、宣傳語也不極其誇張的，現代都市職場小說，《不安》。
“桐桐，走吧。”宋時薇輕聲說。
相比於人雜無章的奶茶店，書店顯然更適合宋時薇。
在這種氛圍裡，大家都會自覺排隊、自動空出一定間距、不吵不鬧、井然有序。
宋時薇帶黃語桐去吃飯的地方也是如此。有一點點貴，但人少，而且人人都會排隊。
吃飯時兩姐妹聊起剛剛奶茶店點餐的事。
“那種人你跟他好好講話他半句都聽不進去，非得把人擠死才知道挪地兒。”
“我在蕪城二小的好朋友是班長，跟姐一樣，溫柔又有教養，但這樣，什麼都做不成。”
宋時薇看著小自已四歲、才剛剛小學畢業的黃語桐老成又嘆惋的樣子，不免覺得有些違和，但她願意聽黃語桐說話。雖然句句帶刺，但總給人一種清透感，好像能刺穿汙濁。
“我們班上有幾個特別愛說話的男孩，我朋友無論大吼、記名字還是告老師，他們都不怕。老師明明說過記了名字的要懲罰、要叫家長，但他看了名單之後什麼都沒做。甚至到後來，我老師直接批評我朋友，說她不會管班。”
“我朋友因為這個事情難過了好久，做了很多努力但那些男生還是說個不停，我們的紀律分每次都被扣完。姐，你知道我老師最終怎麼處理這個事的嗎？”
宋時薇也好奇：“怎麼處理的？”
“他把班長換了。”
“就在最後一學期，他把班長給了另一個同學，我朋友成了副班長。那個同學怎麼說呢，也很好，可她做的事我朋友都做過、甚至前五年半她天天都在做，並沒有什麼不同。但那些男生為了羞辱我朋友，就是變得安靜了。”
“最後一個學期老師幾乎每天都誇新班長，我朋友每天都不開心。我說了這不是她的問題，但她還是一直覺得自已做的不夠好。”
宋時薇微微蹙眉，心裡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憤怒感。
“之後我們畢業考完試回學校舉辦聯歡會，那群男生過來把我朋友圍住。”
“你知道他們說什麼嗎？——他們說是因為喜歡我朋友才這麼做的！可我親耳聽見他們在比賽誰能讓我朋友哭得更快！他們怎麼敢說是因為喜歡她？”
“喜歡，起碼應該是不讓對方傷心不是嗎？他們欺負了她，又莫名其妙說喜歡她，好像這樣就可以掩蓋他們又蠢又壞的本質。拜託，他們的喜歡又不值錢。”
宋時薇聽著，心裡不禁暗暗佩服起黃語桐。
“各種小動作的招惹不是喜歡而是犯賤”的道理她在初三時才隱隱明白。
或許是她的心智總慢人一步，看待問題只能隨波逐流。
但小學時的她，是真的以為“喜歡才會去招惹”，從沒從被招惹的人的意願出發去思考問題。
“姐，你說是不是？”
宋時薇點點頭。
“我就知道你肯定能懂！”黃語桐似卸下了什麼包袱一樣鬆了口氣，“我媽總說我看手機都學壞了，說我的言論特別奇葩。什麼嘛，明明我說得就是對的。”
說到這兒宋時薇想起來了，由於黃語桐經常一個人在家，學校又有線上打卡任務，舅媽就給她配了個手機。
黃語桐從三年級開始就全面接觸手機，而宋時薇上了高一才擁有了一部二手手機，上學期間還需要上交。
資訊閉塞也是讓宋時薇自卑的一個點。
當別人都在熱火朝天地討論某一件事時，她卻連一個詞都聽不懂。資訊脫節等同於交流脫節。
“你一般看手機都看些什麼？”
黃語桐想了想，說：“只要好看我什麼都看啊，沒有特別固定的。每個APP都試試就知道自已喜歡哪個啦。”
宋時薇放下筷子，十分認真地問道：“有沒有教人說話的，我想學。”
“啊？”
“就是讓我的思維變快、說話能直截了當戳到點上的。我急需學習，這對我很重要。”
“啊，有的。”黃語桐翻著自已的手機，遞給宋時薇看，“這個網站上有各種辯論賽，非常犀利，非常刺激。他們經常能說出一些我八輩子都說不出來的話。”
“這幾個綜藝也不錯，是練腦子的，嘉賓都賊牛。”
“還有……”
一頓飯下來，宋時薇收穫頗豐。
渠道，就像是灌木叢後隱藏的路。一無所知時摸索，往往只會撞到牆。而只要有人引路，便可窺得一方新天地。
之前黃煙總說學生的任務就是好好學習、學生拿手機遲早會被手機害死，宋時薇深以為然。
但現在她不這麼想了。
時代在變，一切都在變，人不變才真會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