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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倆連連點頭，努力把每一個字都記在心裡。
吳大寶不再說話，一時間房間裡都是碗筷的碰撞聲。
兄弟倆很快就將飯菜吃幹抹淨，飯碗比剛洗過的都乾淨。
等到黑夜完全降臨，吳大寶喊上錢三貴，帶著兩個小傢伙躲避巡察隊伍，從運屍專用路線偷溜出去。
到了大門，錢三貴站在不遠處放哨，吳大寶費力的將鐵門拉開一個小視窗：“去吧，從右邊繞開這個小山坡，直接往前走，路過一個廢棄的遊樂園，路就剩一半了。右拐繼續走，就到了。”
“記住，從這裡出去，你們之後怎麼樣，就和我沒關係了。是死是活，全靠你們自已去爭。”
吳非點點頭，帶著弟弟向吳大寶深深鞠了一躬，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回程的路上，錢三貴摸著餓得咕咕叫的肚子，悄聲問道：“大舅，咱好不容易發一回米飯，咋都給那倆小子吃了。給他倆幾個土豆或者紅薯不行嗎？我還一口都沒吃呢...”
“閉嘴吧。”吳大寶不敢高聲，引來巡察又得浪費口舌周旋，“他倆要走我攔不住，指不定這一頓就是他們的斷頭飯，你能吃的機會多著呢，不差這一回！”
錢三貴不敢再說，老老實實的跟著回了房間，摸出一個土豆隨手擦了擦，就這麼嘎吱嘎吱地嚼了起來。
吳啟緊緊拉著哥哥的手，身子繃得緊緊的，這裡密密麻麻的堆滿了屍體，還有一些喪屍化的禿鷲在趁著夜色進食。
他不敢想，不敢看，母親白天就是被丟到這裡的，他害怕看見身體被禿鷲撕扯出內臟的親人。
吳非此時也不好受，但是他不能停下，如果他也害怕了，弟弟就更不敢走了。
這裡是後山，樹木參天，夜裡的風穿過樹梢拂過，淅淅索索的，又颯颯作響。
偶爾風大的時候，發出語調長長的嗚咽，好似是數不清的冤魂纏繞掙扎發出的痛苦之聲。
鼻腔瀰漫著屍體的酸腐氣味，讓兄弟倆清晰地感覺到自已還活在這世上。
月光如水般傾瀉而下，照亮兄弟倆的逃亡之路，他們相互攙扶著，步履緩慢而堅定。
吳啟甚至出神的想，這樣的場景，也許他一輩子都忘不掉。
他看著前方牽著他的瘦弱的哥哥，緊緊回握著那隻手，他也要給哥哥帶去勇氣。
吳非以為他害怕了，回過頭安撫弟弟：“別怕。只要一直往前走就好了。”
沒錯，只要堅定地一直往前走，魑魅魍魎，皆會讓路。
他們就這樣，一步一個腳印，從黑夜走到黎明。不知什麼時候，腐臭味變成了晨露的清香，陽光刺破雲層，驅散了黑暗。
兄弟倆終於從山間小道走到了柏油大道，吳非拉著弟弟坐在路邊歇息。
晚上看不清楚，路程不熟悉，他們不敢走太快，因此走走停停，耽誤了不少時間。
“哥，我們出來了。”晨光微熹，吳啟有些恍惚的抬頭，陽光照在他的臉上，有些刺眼。
吳非抬頭看著天空，很奇怪，明明和基地裡看到的是一樣的，可是怎麼感覺那麼不同呢。
也許是一眼望去，除了自由，還有未知的前路吧。
他們不敢耽擱太久，昨晚飽餐一頓，要趁著現在還有力氣，要儘快到吳叔說的末日度假酒店，到了那裡，他們就安全了。
於是兄弟倆再度啟程，好在這一路上風平浪靜，忐忑的心安定了不少。
十幾公里，兩個成年人正常四五個小時的路程，然而兄弟倆從黎明走到正午，路程才走了將近一半。
好在吳大寶指的路非常好找，一路直行，就到了他說的廢棄遊樂場。
遠遠望去，路之盡頭盡是高樓大廈，那座離度假酒店最近的商超想必就在其中。
吳非突然警惕起來，剛才還算空曠的路旁出現了一對互相攙扶的夫妻。
他們看起來十分虛弱，可吳非還是拉著弟弟往後退，快速拉開安全距離。
那對夫妻倆也停下來，雙方對峙了一會，吳非呼吸都急促起來。
好在夫妻倆並不打算多事，就這麼慢悠悠的繼續往前走著。
吳非等他們往前走了一段路之後，才慢慢的不遠不近的跟著。
畢竟這是一條大道，街邊店鋪眾多，可進可退。若是換一條路走，吳非不敢確定會不會比這裡更安全。
就這麼慢慢走了一段路，視線中又出現一夥人，男女老少都有，各個面露疲憊，就這麼和他們面對面走來。
吳非想了想，帶著弟弟走到夫妻倆那一邊，並且縮短距離，試圖表現出和夫妻倆是一夥的樣子。
果然，迎面而來的那一隊人大多數都把目光收了回去。畢竟兩個小孩加上一男一女兩個成年人，難度有點大。
夫妻倆看了吳非和吳啟一眼，什麼都沒說，繼續往前走。
那隊人中有謹慎的，一直緊盯著吳家兄弟倆。一陣交頭接耳以後，他們將一些老人趕出隊伍。
年邁的老人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就這麼看著大部隊丟棄他們離去。
沉默片刻過後，他們調轉方向，跟在兄弟倆身後。
吳非後背冷汗涔涔，臉上卻佯裝鎮定，步伐穩健。幸而老人們腿腳不好，兄弟倆輕易就拉開了距離。
吳啟回頭看了一眼，不敢作聲，他握緊哥哥的手，暗中互相鼓勁。
他們都明白，那群人不只是尾隨，更是在等待，等待他們身上沒有力氣，等待他們心理防線崩潰。
就如同年老的豹子，哪怕速度不再，耐性卻十足，消磨著年輕力壯的獵物身上的勇敢，而後一擊必殺。
吳啟越想越生氣，怒意肆虐，憑什麼，一群快入土的東西，還敢打他們的主意。
吳啟停下腳步，回頭怒瞪他們。
與此同時，老人們齊刷刷停下腳步，佝僂的身軀使他們的身姿不再挺拔，可是幽深的目光，然而那深邃的目光，卻令吳啟眼中的怒火逐漸被恐懼取代。
吳非一把拉過弟弟，讓他和自已對視，吳非的手輕輕拍著弟弟的後背，安撫他紛亂的情緒。
吳非轉過頭，目光掠過身後的老人們，發出無聲的警告。
“別怕。不要浪費你的情緒在他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