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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廿四,玄城花朝節。
寅時剛過,玄城大街小巷碰擊聲、吆喝聲漸起,不多時,聲浪嘈雜。
楚遇帶著報夏正要出門,徐良的事情已經不會影響她,她要去鋪子裡看看。
楚遇的生母柳氏過世後,身邊僕人除了早早放出府的姜嬤嬤,再也沒有別人了,柳氏的嫁妝也早就被楚承和王氏私吞了。
僅剩的兩間鋪子,胭脂紅和煙雲錦繡紡,是柳氏送給姜嬤嬤的,姜嬤嬤又把鋪子還給了她。
這些年,楚遇作為幕後東家,由姜伯出面打理,這兩個鋪子早就今非昔比,收入斐然。
“大小姐,”張嬤嬤帶著一個面生的小丫頭叫住了她,“夫人叫你過去一趟。”
說完也不管楚遇有沒有跟上來轉身就走,就像看見什麼晦氣東西一樣。
其實不看也知道,楚遇一定會去的,這個大小姐軟弱得很,甚是聽話。
報夏小聲嘀咕了句,楚遇沒聽清,給了她一個不要惹事的眼神,跟著張嬤嬤到了容安院。
柔柔地向王氏行了禮,“夫人。”
王氏緩慢地端起茶,輕輕吹了吹,小口唾飲,也沒看她,“你今年也已經十五了,我替你說了一門親事,是兵部尚書家小公子,配你綽綽有餘。”
勇毅侯府只襲承三代,楚承是四品下禮部右侍郎,兵部尚書胡世傑是正三品大員,自然說的上門當戶對。
只是胡家誰不知道,兵部尚書胡世傑與兒媳的腌臢事早就傳遍後宅,有身份的人家都不想把女兒往火坑裡推。
指甲深深掐進肉裡,明明已經是陽春二月,楚遇卻覺得寒冷入骨。
“父親可是同意了?”楚遇的聲音極低,極盡全力掩飾自已嘶啞的聲線,哪怕告訴她楚承還在考慮......
“老爺自是答應了,胡家後日便來提親,”王氏看了她一眼,“定了親之後便不要再往外走了,我會安排嬤嬤教你為人妻的規矩。”
上次流言一事,她不是沒有懷疑過楚遇,得安排人看著她,省得再出亂子。
楚遇不知道她是怎麼走出的容安院,她知道楚承是個什麼樣的人。
哪怕一次次失望,可是這世上她就只有這一位血親了。
哪怕他疼愛楚芸忽視她,她也只當人心終有偏,她還是他女兒;
哪怕他同意王氏將她嫁給徐良,她也只當他不瞭解徐良,他有自已的難處;
可是,他明明知道胡世傑那個人……他甚至還彈劾過胡世傑罔顧人倫,強迫兒媳......
呵呵,原來這一場父女關係,一直都是她以為。
……
臨水閣二樓,楚遇貪婪地把自已裹在暖陽裡。
護城河的對面,新增了不少小攤販,擺滿了從各地來的新鮮玩意兒。
一個女子笑語嫣然地跟在一個氣質非凡的男子身邊,男子時不時替她挑選著攤子上的小東西,是楚芸和二皇子。
原來真的有人生來就得上天眷顧。
楚遇笑得悲涼,她不會妥協的。
珩王,玄城唯一的一位異姓王,深得無嵐帝寵愛,如果還有誰可能,誰又能從勇毅侯府和兵部尚書手上搶人,恐怕就只有他了。
她要見他。
珩王的行蹤姜伯打聽不到,姜伯說平日珩王常來臨水閣,楚遇一連在臨水閣等了兩天都沒有見到他,只從世家小姐那裡聽到一兩句,珩王負責花朝節期間玄城安防,日理萬機。
明日胡府便要上門提親了,事成定局,哪怕是陛下,也沒有理由奪人妻。
楚遇索性去了珩王府門口等他,又遣了人在風花雪月樓盯著。
“找誰?”楚遇上前叩了叩門,一個護衛開了門。
“勇毅侯府楚遇,求見珩王。”雖知有些不妥,楚遇還是如實說明來意。
侍衛皺了皺眉,自上次頻頻有世家小姐上門求見珩王被扔出去後,已經很久沒有女子敢來了。
“走吧,不要再來了。再來我就不客氣了。”他家王爺最討厭這些鶯鶯燕燕了,況且眼前的女子實在算不得好看。
楚遇還是在侯府時那番打扮,她沒有時間顧及許多。
酉時已過,再有一個時辰便是宵禁了。
“小姐,我們該回去了......”報夏擔憂,再不回去,怕是宵禁之前趕不到侯府了,夜不歸宿,小姐的名聲怕是......
楚遇木然地站在那裡,美眸空洞無神,如木偶般往前走,她該回去了。
幾個侍衛擁著兩輛華麗的馬車往珩王府來,原本毫無生機的人又重新燃起來希望。
“求見珩王。”兩人上前欲攔住馬車,被侍衛無情地架著攔在了一旁。
其中一輛掛著珩王府標誌的馬車,徑直從她們身邊經過,楚遇看著祁修珩從車上下來,進了王府,並沒有看她們一眼。
“怎麼什麼人都敢來攔珩哥哥的車駕了嗎?”另一輛馬車在她們身邊停下,馬車上穿戴華麗的女子掀開簾子看了她們一眼。
“回公主府吧。”那女子放下簾子吩咐,並沒有將她們放在眼裡。
看著祁修珩的身影即將消失,楚遇緊緊咬著下唇,她還能怎麼辦。
一抹纖細的身影飛快地從侍衛身邊經過,祁修珩轉身便見女子半跪在他身前,頭上的青絲因為先前的奔跑垂落在精緻的耳朵旁,臉頰微微泛起紅暈。
“王爺?”侍衛詢問的聲音傳來,他們在等祁修珩下令,將這女子丟出去,然後自已去領罰……
祁修珩抬手製止侍衛,靜靜地看著楚遇,眉頭微蹙。
楚遇亦仰著頭和他對視,她的眼眶微紅,眼睛裡還有沒有擦拭乾淨的水光,如秋水盈盈,如星辰皎皎。
楚楚的眼神透著堅定,唯有胸前的不斷起伏,證明她方才的冒失。
“小姐!”被攔在外頭的報夏慌亂極了,她不知道怎麼辦。
半晌,祁修珩繞過半跪著的楚遇,“讓她進來。”
得到准許,報夏急忙跑到楚遇身邊扶起她,跟著祁修珩到了他的書房。
書房的門被合上,楚遇看著案上的男子,這是她第二次見他。
他今日著玄色繡紋長袍,較那日更加矜貴冷峻。
祁修珩眸光深邃地看著她。
“勇毅侯府楚遇,見過珩王。”楚遇深深行了一禮。
“楚小姐何意?”短暫的沉默,祁修珩淡淡地開口。
“求王爺相助。”楚遇抬眸看著祁修珩。
祁修珩沒有說話。
“每年白銀三百萬兩求王爺助我脫離困境。”一個裝著一小疊十萬兩面額銀票的盒子遞了上來。
“哦?楚小姐身懷財富,姿色過人,還愁無人相助?”雖然與那日瞧見她時的打扮相差甚遠,但是他還是認出了她。
祁修珩嗤笑一聲。
“若有人能助我,便只有珩王。”即便是陛下,也只能幫她這一次,不是胡家,以後也會有劉家王家,誰又會願意為她得罪楚家和胡家呢。
“呵,每年三百萬兩?”祁修珩挑了挑眉,覺得十分有趣,清俊的面容透著些許慵懶,“楚小姐不如說說看是什麼竟值每年三百萬兩。”
每年三百萬兩,可養一支萬人重騎兵。
重騎兵以一敵十,卻也耗資巨大,北楚統共也就一萬五千名重騎兵,由他掌管。
北楚國庫並不十分充裕,否則也不會大肆鼓勵商賈捐贈朝廷。
雖然他不缺錢,但是要他一下子拿出三百萬兩,也不是易事。
祁修珩微微擰了擰眉,嗯,他連個小丫頭都比不過了?
楚遇覺得周圍的氣息好像變了,可她顧不得許多。
“楚遇想成為王爺側妃。”楚遇低頭屈膝,“憑著這個名分偏安一隅,定不會給王爺造成任何困擾。”
她在侯府怕是再無立足之地,她能躲得過徐良,還有胡家。
即便躲過了胡家,往後又會是哪個是非人家?
珩王側妃,既能名正言順離開侯府,又不用操持王府出席宴席,她甚是滿意,最重要的是珩王無妻無妾,只要她不得寵,自不會有人來找她捻酸吃醋。
“倒是不知本王的側妃之位如此值錢。”祁修珩輕笑。
楚遇看不懂祁修珩是什麼意思,只要能離開勇毅侯府,得自由之身,是側妃還是侍妾她其實不在乎。
只是侯府嫡女,做個侍妾確實說不過去。
楚遇紅唇輕啟,正欲向他解釋。
男人清冽的氣息融入鼻間,只一瞬溫涼的觸感便從下巴傳來,強迫她對上那一雙深潭般漆黑的眼睛。
四目相對,楚遇呼吸一滯,思緒如四處飄散的煙無法凝聚。
祁修珩銳利的眼神似要把她看穿,良久,薄唇輕啟,“楚遇,本王不需要側妃。”
這短短的幾個字讓她如墜深淵,只是佔他一個側妃的名頭,也不行麼?
男人放開對她的桎梏,走出書房,將手上的盒子扔給邢飛,“邢飛,你送楚小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