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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倩下車，一身牛仔服，秀髮齊眉，眼睛大而明亮，直視著秦宇，冷聲說道：“好大的口氣，姑奶奶年紀不大，但也是跌打滾爬過來的，有本事把我扔江裡試試，我要是眨一下眼，就不姓李。”
李倩亭亭玉立，面對一群大老爺們，毫無懼色，秦宇被懟得一時不知道怎麼應對，狠狠地瞪著眼。
“秦經理，有話好好說，別傷了和氣。”
小姑娘李妮急忙打圓場，拽了拽秦宇的衣袖。
“沒什麼好說的。”秦宇甩了一下衣袖，粗暴地嚷道：“誰不知道，這些採砂船的黃沙供應我們工地，想挖牆腳，門都沒有。”
“秦經理，你口口聲聲說這些黃沙是你們的，有合同嗎。”
李倩柳眉挑了挑，咄咄逼人。
“沒有合同，但我們有口頭協議。”
“口頭協議算個屁。”李倩一臉譏諷：“都什麼年代了，還玩誠信經營那一套，商人逐利，自古就是，誰不想多賺錢，你不信問問他們，口頭協議有效嗎。”
說著，李倩伸出手指，劃拉一圈。
“我相信這群朋友不會背叛。”
秦宇握了握拳頭，平時這幫採砂船老闆見到自已都是點頭哈腰，一口一個經理，乖得跟孫子一樣，自已又不像高坡那樣，壓價還拿提成。
對自已可是感恩戴德。
“那個，秦經理。”一位四川漢子輕聲開口 也姓秦，叫秦良玉，平時和秦宇稱兄道弟，瘦臉上小心翼翼：“我們在外風吹雨打，無非想要多掙幾個錢，現在，李倩李經理說了，加價兩成，而且有多少要多少。”
“所以……”
秦宇目光如刀，盯著秦良玉。
秦良玉目光躲閃了一下，還是低頭說道：“我說了，大家不容易，能多掙幾個是幾個，家裡老小等著米下鍋呢。”
“是啊，秦經理，沒合同畢竟沒保證，李倩說是有合同的，白紙黑字。”
秦良玉開了頭，其他人紛紛表態，同時也在向李倩表忠心。
“你們什麼意思。”秦宇有點傻眼，純樸的農村思想，一口唾沫一個釘，怎麼說翻臉就翻臉：“工地最近抓進度，指望這些黃沙呢，會影響工期，你們知道不知道。”
“秦經理，你可以加價啊，你漲三成，我們照樣給你。”
有人抓住機會，大聲提議，旁邊的人立即跟著附和，滿臉興奮。
就地起價，多麼開心，他們那樣子，巴不得秦宇和李倩較上勁。
“不行。”
秦宇搖了搖頭：“大幅度漲價，影響建築成本，需要向上面彙報。”
“屁，你就是找藉口。”有船家跳起來：“人家李經理可以出高價，你怎麼就不可以，你和那些外來開發商穿一條褲子，壓榨我們血汗錢。”
“是啊，虧得我們和你合作這麼久，你也是吃人不吐骨頭。”
“對，不加價，我們就賣給別人。”
面對著群情激昂的船家，秦宇臉色鐵青，緊緊攥緊拳頭，王朗急忙上前一步，向大家拱了拱手：“各位，有事可以商量，就眼下而言，工地急需這批黃沙，你們能不能先供應這邊工地，解燃眉之急。”
工地養著一大批工人呢，不能忽然停工。
“不行。”
沒等那些船家開口，李倩冷冷說道：“我也急需黃沙，要麼今天開始，黃沙全部歸我，要麼，我找別的客戶，長江上，採沙的地方很多。”
“李經理，你既然採購黃沙，就知道黃沙重要性，出門在外，就算多交朋友。”李妮見事情有點僵，急忙鼓起勇氣，上前向李倩拱手，又面對大家：“各位大叔大哥，看在秦宇對大家平時照顧的份子上，大家留一半給秦經理也行啊。”
“小丫頭，誰不知道你和秦宇王朗關係好，說不定背地他們還多給你錢呢。”秦良玉粗暴地打斷李妮的話：“滾一邊去，沒你說話的份。”
“滾 滾，滾。”
一群人怒吼著，似乎李妮擋了他們的財路。
李妮被嚇得臉色慘白，急忙躲到王朗身後。
李倩見李妮和自已同姓，差不多大小，似乎有點不忍，低頭向車子內的陳曉玲嘀咕了幾句，然後直起腰，臉色更冷，伸手指了一下李妮：“你家的黃沙，我們一粒不會要。”
“為什麼？”
李妮尖聲叫起來，她也不容易，也想多賺兩成。
“因為你和這個姓秦的是一夥人，我們老闆不開心。”
李倩的理由很霸道，王朗忍不住看了一眼轎車內的女人，側臉都被大墨鏡遮擋住大半，原本覺得還挺高貴，現在忽然覺得討厭。
一句話就能隨意決定別人命運，和夏秋墨一樣。
“老闆，你不能這樣。”李妮有點焦急起來，伸手拍了拍車窗玻璃，大聲嚷著：“我大哥和老爹傷還沒好，需要錢，你多給一成也可以。”
車內沒有回答，玻璃卻緩緩升起，隔絕了內外。
李倩不再理會李妮和秦宇，拿出準備好的合同，讓船家一一簽字。
大家散開，只留下李妮孤零零站著。
轎車緩緩離開江堤，李倩看著前方的路面：“玲姐，是不是有點殘忍。”
“不。”陳曉玲搖了搖頭：“這樣，秦宇和王朗才能收起那種農村純樸思想，物慾橫流的世界，人可以隨時背叛的，吃一塹長一智，以後才不會吃大虧。”
夕陽西下，天忽然陰沉下來。
王朗駕駛著摩托車，停在秦宇身邊：“走，我陪你一起去找黃沙。”
摩托車沿著長江邊小公路一路飛馳，天空漸漸下起了毛毛細雨，越下越大。
路面變得溼滑，摩托車幾次摔倒在路上，兩人立即爬起，繼續前進。
長江邊另一個採沙點，在百里開外。
趕到時，已經深夜，雨瓢潑而下，摩托車停在公路上，兩個人連滾帶爬靠近那些採砂船。
一艘大船上亮著燈，一群漢子正在喝酒，見到渾身泥濘狼狽不堪的秦宇和王朗，目瞪口呆。
“我叫秦宇，華雲集團建材部經理。”秦宇抹了一下臉上的雨水：“我急需一批黃沙，可以籤長期合作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