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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關將至，雖然是長江流域，天氣也變得寒冷，小水溝裡已經有了薄冰。
今年的工程許多就要結尾，打工的人不怎麼忙碌，許多人已經結算工資準備回家過年。
朝陽升起，大江如練。
江灘上，王朗赤著上身，不斷練習著，手掌在沙堆上噼裡啪啦擊打，再唰唰插掌。
然後，拿過一塊磚頭，平放在沙堆上，馬步，立掌如刀，用力劈下。
磚頭斷為兩截。
不錯，有進步！
王朗為自已打氣，卻沒有什麼驕傲，這點功夫充其量就是強身健體。
和吳倩比起來都不值一提。
任重道遠啊！
王朗用毛巾擦著汗，不遠處，陸伊曼站在畫架前，認真地畫畫，秀髮披肩，陽光照在細膩白皙臉頰上，恬靜溫潤，如一幅油畫。
這姑娘真的醉心創作，每天除了幫陳曉玲幹一些雜事，做做飯，基本上都是思考畫作。
很多時候，王朗幹活，她就在一旁畫。
“王朗，別練啦，陪我去逛逛。”
秦宇從船上下來，穿得很乾淨，夾克衫牛仔褲，運動鞋。
頭髮特意梳理過，分頭，油光滑亮。
“看你這鳥樣，也不像逛街，感覺像去相親。”
王朗鄙視了秦宇一下，打扮這麼正式，還是第一次。
還別說，這小子打扮起來還真的不錯，清秀，文質彬彬似的。
尤其是他面板，風吹日曬，卻不是太黑，健康色。
“\"秦宇豎起一根手指晃了晃：“不是相親，我是去提親。”
“恭喜你。”
王朗向秦宇拱了拱手，這小子看來對平小萍是認真的，平老闆就一個女兒，結婚了，秦宇也算落地生根，這樣也不錯。
至於花花，王朗不再去想，連小翠都結婚了，一個小理髮店姑娘，難道還要秦宇守身如玉。
“愣著幹什麼，跟我走啊。”秦宇大聲嚷起來：“去提親總得要有個家裡人，幫著說說話吧，在這，我就你一個家人。”
“得了吧，你就是心裡沒底，又不是打架，帶我幹什麼。”
王朗一邊笑話秦宇，一邊穿好衣服，好朋友的終身大事，還是要上點心的。
提親，是平小萍讓秦宇去的，小姑娘和秦宇不止一次親熱，總不能這樣不清不白。
秦宇正式拜見老丈人，這是第一次，緊張得有點手足無措，一路上不斷問王朗，要帶什麼禮物，平老闆要是不答應怎麼辦。
“你都把他女兒睡了，你說他家怎麼辦。”
王朗沒好氣地白了一眼秦宇，時代還不太開放，姑娘貞節觀相當重要。
兩個人在小街上逛了一會，買了一些禮品，王朗特意去繡花廠看了看，從窗戶裡看到吳倩埋頭認真繡花，也沒打攪，轉身離開。
平家包子鋪，今天收攤很早，王朗和秦宇進門，就看到平老闆夫妻坐在那，脫了工作服，換了乾淨衣服，溫和笑著。
秦宇叫了聲叔，嬸，把手裡提著的禮品放在牆邊條桌上。
“快坐，快坐。”
平老闆呵呵笑著，帶著點慈愛，就一個女兒，看女婿特別順眼：“小萍，柳蘇敏，給他們倒茶。”
柳蘇敏今天沒有看書，也換了新衣服，充滿喜慶，笑著答應，和平小萍走進裡面廚房間。
裡面不時傳出兩位姑娘的嬉笑聲。
茶很快端出來，先是普通茶水，接著是一種青豆茶，又是一碗湯圓，再來一杯泡著雲片糕的茶。
一杯接著一杯，秦宇和王朗喝得都有點脹。
沒辦法，這是當地的一種風俗，接待貴客，特別隆重。
一套流程結束，秦宇也算是提親正式成功，暫時有了點名份。
“吃糖。”
平小萍拿出準備好的大白兔奶糖，放到桌面上。
“真甜。”
王朗掰開一塊，放進嘴裡。
“我怎麼感覺你這語氣有點酸。”
秦宇打趣了一句，引起一陣笑聲。
“挺熱鬧啊。”
兩個人走進來，一位中年人，長得很像平老闆，打扮很圓滑，大背頭梳得油光滑亮。
另一位年輕人，西裝革履，手裡提著禮盒。
說話的是中年人，隨意在椅子上坐下，旁若無人：“哥，今天我是來提親的。”
“平玉，你好像遲了點。”平老闆呵呵笑著，看了看一旁的秦宇。
論人才，秦宇比自已弟弟帶來的年輕人一點不差。
關鍵是自已女兒看中的。
“不是還沒結婚嗎，我就是知道今天有人要提親，特意趕過來，以免小萍嫁錯了人。”
平玉看了一眼旁邊的秦宇，以及秦宇帶來的禮品，一臉不屑：“這小子我認識，就是個打工的，怎麼能和我介紹的人相比。”
隨著平玉遞了個眼色，那位年輕人把禮品放到桌上，向平老闆微笑著：“叔，我叫錢有程，隔壁村的，剛剛大學畢業，現在在村裡做副村長，業績好，三年就能轉正。”
“錢家上面有人。”平玉接著鼓吹：“要不了三年這孩子就能晉升，鎮長縣長，都不在話下。”
“縣長暫時不想，鎮長還是沒問題的。”
錢有程把平玉的話拉回一些，笑得有點洋洋自得。
“切，瞧你那樣，好像現在就是鎮長似的。”
秦宇在一旁忍不住插嘴，這兩個傢伙，進門就沒看其他人，就是明著和自已搶人，太他麼過分。
“鄉巴佬，沒你說話的份。”
錢有程毫不客氣地瞪了一眼，絲毫不掩飾自已的鄙視。
打工潮剛剛興起不久，當地人雖然也算農村，可對於外來打工者，還是充滿不屑，優越感爆棚。
尤其是錢有程這樣，前途光明，看都不想看秦宇一眼。
壓根就沒看做對手。
“鄉巴佬怎麼啦，我是平家女婿。”
秦宇不服氣地頂了一句。
“你馬上就不是了。”平玉衝秦雨擺了擺手，轉臉對平老闆說到：“哥，你要看清形勢，錢有程不是外來打工窮小子，有權有地位，再說，你就這麼個閨女，將來還得依靠她養老送終，錢家離得近，更方便。”
“別說啦。”平老闆好脾氣，也被平玉喋喋不休惹惱：“平玉，你自已做事不著調，我不管，也別插手我們家的事情。”
平玉附近有名，吃喝嫖賭，遊手好閒不務正業，有個老婆帶著孩子跑了。
平時沒少到哥哥這裡討錢。
物以類聚，他帶來的人，平老闆第一印象就不怎麼樣。
“叔，這話就不對了。”錢有程立即維護平玉，大聲說道：“現在平玉叔在我那邊廠裡上班，是個經理，算不得飛黃騰達，也不會給平家丟臉，倒是平小萍，如果嫁給外來民工，可就有得苦日子過了，你這是推女兒下水。”
錢有程越說越來勁，眉飛色舞，似乎這次提親，是給平家面子，平家應該感激涕零似的。
一部分是他確實算得上優秀，大學生前途無量。
平家打著燈籠也找不到。
另一方面，平老闆就一個閨女，沒香火傳承，也被地方人瞧不起。
說得有點口渴，錢有程瞪了一眼柳蘇敏：“你是服務員吧，還不快點倒茶。”
“是。”
柳蘇敏倒是很溫順，很快端了一杯茶過來，錢有程下意識端起，喝了一口。
緊接著，打了個哆嗦，張口把茶水噴出來，不斷伸著舌頭。
“不好意思，忘記提醒了，冷茶沒了，倒的是開水。”
柳蘇敏緩緩開口，不急不慢。
“你他麼。”
錢有程暴怒起來，感覺嘴巴里面都禿嚕皮了，顧不上什麼風度，下意識一巴掌甩向柳淑敏。
王朗迅速起身，一把抓住錢有程的手腕，很用力，錢有程痛得齜牙咧嘴。
王朗略微停頓，見平老闆並沒有阻攔，手腕一甩，把錢有程摔倒在門口，低吼一聲：“滾。”
“你……”
錢有程站起身，衣衫不整，頭髮凌亂，異常狼狽。
手指著王朗，一臉怒火，卻不敢向前衝。
“讓你滾，沒聽見嗎。”
秦宇也向錢有程逼近，握了握拳頭。
平老闆平時性格溫和，換句話說有點軟弱怕事，他不出聲阻攔王朗，就是默許。
秦宇自然跟進。
“不和你們這些粗人計較。”
錢有程憤憤吼了一句，扭身就走，腳步急促。
他真擔心王朗和秦宇給他來個拳打腳踢，民工就是沒素質。
“哥，你這樣對待客人，是不是太過分了。”
平玉站起身，大聲質問平老闆，平老闆喝了一口茶，看著自已的弟弟：“你也滾。”
看著平玉灰溜溜離開，平老闆嘆息一聲，自已這個弟弟太不爭氣。
然後，他轉過臉：“秦宇，晚上把你好朋友都帶上，到我家慶賀一下。”
街道上。
平玉緊走幾步，跟上錢有程：“錢村長，你別生氣，我這哥哥就是不識抬舉，改天我再勸勸我那侄女。”
“不用。”
錢有程腳步不停，快速說道：“鎮上新檔案我看過，有一批拆遷，你們村平家包子鋪也在範圍內。”
“包子鋪是祖宅，我已經淨身出戶。”
平玉有點惋惜，那年賭錢輸得很慘，差點被打死，是哥哥用一半家產保了他，他也放棄繼承。
“那是你們哥倆協議，算不得數，我想辦法把手續辦下來，祖宅歸你，讓你哥一家滾蛋。”
“好，要是能辦好，我平玉給你做牛做馬。”
“做牛馬就免了，到時候你別心慈手軟就行。”錢有程哼了一點：“瑪德，不給我面子，就讓你們無家可歸，街頭要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