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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噓!”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夏書意臉色一沉，“這件事情不可聲張，現在又沒有其他人，我們可以好好談一談，但在清戈等人面前，你卻要裝作不知道，知道了麼？”
“好吧，我知道了，既然柳姐姐都這麼稱呼你了，我能不能也喊你一聲意兒姐姐？”
沈康記性極好，想起方才南宮諶玄叫夏書意的時候，忍不住露出甜美的笑容。
夏書意和青瑤對視一眼，皆是露出笑容，點頭道：“也好，那麼接下來，便說說這沈府之事。”
第162章灰濛濛的天空
說到沈府，沈康臉上的笑容也收斂起來，彷彿是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往事一般。
青瑤嘆息一聲，道：“那一次，事情實在是太過突兀，沈將軍向來忠誠，如今卻被扣上了叛賊的罪名，而向來強勢勇猛的雲亭公主更是燒了一把大火，所有人都知道，沈府的人矇蔽了所有人的雙眼，可是誰也不敢為沈府出頭，否則我爹也不會被皇帝盯上了。”
朝堂之上，也就劉丞相是唯一一個替沈大將軍討回公道的人，皇帝現在還在氣頭上，哪裡還會理會他？
俗話說的好，人和泰山移，若是能有個人出面給沈將軍做個見證，或許沈府不至於淪落到這等地步。
沈康沉聲道：“抱歉，柳妹妹，我在信中沒有告訴你這件事，柳叔叔也不是因為我爹，他也是因為蔣府的事情，所以才會遇到這樣的事情。”
“蔣府還藏著什麼隱秘？”夏書意雙眼一睜，“這種話可不能隨便說，哪來的訊息？”
“這件事，我從來沒有聽誰說過，這件事，是我在我爹留給我的賬本上見過的。”
“我早就想知道了，大火燒得這麼厲害，張氏、沈燕玉都在你旁邊，你是如何得到賬本的？”
“後來，我被人抓走了，嚇得不輕，房間裡空蕩蕩的，我忽然想到，妹妹說過，要將糖放在我不能碰的地方，現在所有人都在忙碌，沒有人注意我，所以，我就在房間裡四處尋找糖，想要在妹妹面前炫耀。”
沈康臉上的溫柔漸漸變成了驚恐，他垂下了腦袋，彷彿不想讓夏書意看見自已這副悽慘的樣子。
“我沒有發現糖果，倒是無意中發現了那本帳本，是爹爹躲在屋樑上的，正要拆開看看，二姐她們忽然就來了，還說那間柴房著了水。”
那段回憶，已經深深的烙印在了沈康的腦海裡，誰也不知道，當他得知這件事的時候，有多麼的恐懼。
為了不被訓斥，他將賬本揣在懷裡，趁著混亂，躲在房間的一角，聽到沈燕玉和蔣墨辰說沈月曦發瘋衝進了柴房，放火燒了整個院子，眼看著所有人都在拼命滅火，可最後還是張氏將她帶走，他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
而他在蔣家的時候，一直都是靠著別人的鼻息生活，所以並沒有將賬本取出看一眼。
提到賬本，沈康邊說一邊從懷中掏出自已的賬本，“我原本還以為是沈府的賬本，是我想念沈府的時候用的，沒想到竟然是你給妹妹留下的線索。”
也對，事情發生的太過倉促，危急時刻，能出手相助的人，只有沈月曦。
夏書意痛苦地合上雙眼，責怪自已：“都是我當初愚蠢，竟然那麼容易就被蔣墨辰的花言巧語給騙了，如果不是被愛情矇蔽了雙眼，他們根本就沒有機會趁虛而入，爸爸或許就不會有現在這樣的下場。”
“此事非你之過，你無需自責。”沈康搖搖頭，“這群人都是狼，無論我們如何努力，都無法挽回，大姐能夠保住性命，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在這以前，沈康總覺得，以後的一切風浪，他都會獨自去承受。
沈燕玉既然背叛沈府，沈府就只剩下自已一人，不管柳夢瑤如何相助，都無法抵消這份刻骨的仇恨，因此他一心想要成長，想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青瑤微微蹙眉，繼續問道：“當初沈將軍究竟查到了些什麼？”
若是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以裕親王對皇帝的信心，又怎麼會被他們害死？
沈康苦笑道：“那時候，我爹就知道了，那件事就是他們誣陷我爹的。”
“叛國?”夏書意心頭一震，倒抽一口涼氣，“裕親王不就是聖上的嫡兄麼？雖說他對皇帝捷足先登的事情很是不滿，但這麼多年來，皇帝對他也是放任不管，哪來的膽子？”
“如果我是你妹妹，你會如何？”
“我，算了，禹王為了一已之私，做下如此喪盡天良的事情，皇帝怎麼可能不知道？”
“他以貿易為名，與敵人來往甚密，我爹是第一個發現異常之人，怕向皇帝稟報此事，反而驚動了柳叔叔，兩人也是費盡心思，才得到了這些線索。”
也許當時沈將軍與柳首相正在緊鑼密鼓地準備著，等到事情平息下來，裕親王肯定是要完蛋的。
青瑤頓了一下，又道：“可是那些罪證明明都是裕親王一人，為何皇帝卻要怪到沈將軍頭上？”
“裕親王做了手腳，當時蔣墨辰只是奉了他爹的命令，才瞞著妹妹。”沈康這才找到賬本，雙眼一片灰暗，“家父在賬本上說，妹妹和蔣墨辰情投意合，為了保住沈府和妹妹的終身大事，被裕王逼得不敢開口。”
夏書意拿起賬本的手都在發抖，看著那張發黃的紙，看著那一張張再熟悉不過的字型，一股涼意從她心頭升起。
青瑤嚥了咽口水，問道：“既然如此，陛下為什麼要將柳家抄家？”
“我覺得，皇帝對父皇的背叛很憤怒，所以才會對裕親王說的話深信不疑。”夏書意的語氣冷冰冰的，“裕王府若是不想暴露，便不會留柳叔叔一命，如今沈府被一把火燒成了一片廢墟，柳府也跟著遭殃。”
這個世界，最恐怖的就是貪心，而人性的私心和貪心，就是導致這一切的根源。
身體忍不住顫抖，女孩雙手合十，輕嘆一聲：“既然已經這樣了，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我們終於可以報仇了。”沈康哈哈一笑，“妹妹，這些東西爹都儲存的很好，沈家軍也不負父王所望，我也去尋了。”
夏書意緊緊握著賬本，道：“賬本上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短時間內根本看不清，你查到了些什麼？”
“我查到了父皇與柳伯父蒐集的那些罪證，其中就有不少裕王與敵國來往的信件，父王十分聰明地將這些東西都交到了沈家軍手中，而沈家軍也依著父王的意思，將父皇的甲冑也一同藏匿了。”
沈毅的盔甲，是沈家軍所有人心中的希望，夏書意一直都在尋找著這件盔甲。
這套盔甲上沾滿了沈毅的血跡，是沈毅忠心英勇作戰的證明，若是沒有這枚令牌，沈家軍一定會士氣大振，拼死一戰。
這一瞬間，夏書意眼前一亮。
第163章灰濛濛的天空
屋內一片死寂，三人都沉浸在悲痛之中，無法自拔。
青瑤抽抽噎噎道：“若是能成功找到罪證，沈府與柳府豈不是都能東山再起？”
“要是早一點得到這個情報，我們就不用過這樣的日子了。”夏書意嗤笑一聲，“即便沈府與柳府都沒有關係，也終究無法挽回。”
人已經不可能復活，有些事情，一旦錯過，便永遠無法挽回。
沈康給她打氣：“妹妹，不要氣餒，若是能尋得沈家軍，起碼也能將蔣府給滅了！”
“沈家軍如今在何處，你可知曉？”
“我也不清楚，只是在賬本上看到了一些關於這件事的記載，唯獨沒有發現那把帶著令牌的刀。”
提到這個，沈康的臉色就變得很難看，心裡更是一片冰涼。
或許是因為沈毅早有預料，所以他提前做了一些準備，將每一件東西的作用都寫得清清楚楚，尤其是那兩個隱藏著令牌的刀鞘。
按照賬本上所說，這把劍被他放在了沈家的後花園中，可沈康卻一直沒有發現。
他歪著腦袋看著車窗外，沉聲道：“當年我在長安城裡遊蕩，曾經數次半夜爬上牆頭，去沈府看了看，發現那棵老槐樹依然在那裡，樹下也沒有被翻動的跡象，只是那把刀不見了。”
青瑤苦笑一聲，道：“你知道嗎，我已經將這把劍收起來了，這是你妹妹告訴我的。”
夏書意點頭道：“關於那枚令牌，我只有一條訊息，那枚令牌在哪裡，我爹倒是和我說起過，只是我轉世之後，並沒有再來沈府翻尋，倒是李瑤給了我一些幫助，所以我將它收了起來。”
“你的意思是，你把這把刀，藏在了夏府？”
“嗯，放在一個非常隱蔽的位置，只有我和李夢瑤兩個人知道。”
“我要將賬本也給你，每天揹著這東西到處跑，很危險的。”
“賬本我來保管，絕對不會弄丟的。”夏書意摸了摸沈康的腦袋，眼淚又一次在她的眼眶裡打轉，“我可以幫你儲存好所有的東西，但是，你要知道，你已經沒有了繼續漂泊的機會。”
沈康畢竟是沈家的大公子，平日裡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夏書意也是有些擔心。
青瑤神色一動，輕聲道：“月曦，你給我打起精神來，這種情況下，絕對不能把他帶走。”
“有何不可？”夏書意玉一臉的固執，“他是我哥，我不能讓他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也不能讓他過上窮困潦倒的生活。青歌雖然不錯，但跟夏家比起來，卻是小巫見大巫了。”
“你這麼做，就不擔心夏先生知道嗎？夏先生是個直來直去的人，如果讓他知道了沈康的真實身份，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不然呢？我可不能放著小康不管，那就是連累清歌，這次不管你怎麼說，我都要將他接到長安城去，反正我要躲過蔣墨辰，躲過沈燕玉，剩下的就不用我操心了。”
“可是王爺不是還在嗎，回去又帶著沈康回去，到時候王爺問起，您可如何交代？”
青瑤看著失去了神智的夏書意，心中焦急無比。
的確，她和別人比起來，有些急躁，但她不得不著急，犯下大錯誤，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了。
夏書意屏住了氣息，怔怔地看著沈康，低聲說道：“讓我想想，我實在不希望再次輸掉。”
“大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但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自保。”沈康善解人意的摟著夏書意，語氣溫柔道：“你別擔心，青歌妹妹對我可好了，我在這兒有飯有衣，等我養好了身子，還能幫忙幹些農活，總不會連累到她們家的。”
“你瞎操心什麼？誰都不怪你，我只是不願再次承受離別之痛，如果……”
“我答應你，我不會到處跑的，也會照顧好自已的。”
“這件事沒你想象的這麼容易，你的地位很高，如果被人盯上，我和李夢瑤都沒有跟你在一起，青歌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你要如何自保？你就乖乖的跟著我回家，我會好好考慮一下。”
青瑤撇了撇嘴，道：“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沈大將軍的罪證，我們必須要將他安然無恙的送到他的面前。”
“哦，說起證明……”夏書意一臉嚴肅的問道，“康全，爸爸到底將這些東西放在哪裡？”
沈康抬起手，指著窗戶說道，“他躲在一座山上的廟宇裡，這座寺院廢棄了，但卻有一些陷阱。”
青瑤微微蹙眉，然後道：“這寺院周圍還有什麼居民嗎？有人看到你進來了嗎？”
“這一帶沒有什麼居民，不過據說以前有一個村子，只是下了一場大雨，住在山下也不太好，所以就遷移到這裡來了，我也是聽清戈妹妹說的。”
“月曦，這麼冒冒失失地過去，是不是有些太冒險了？”
禹王能將沈府與柳府都看得清清楚楚，自然不會錯過關於沈家軍的情報，若是有人在暗處看著，他們貿然現身，無異於找死。
夏書意沉吟了一下，道：“如今蔣府已是一團糟，裕王也該放下當年之事了。”
“不好說。”青瑤搖了搖頭，道：“禹王的野心，我們都看不透，他就是一個殺人如麻的魔頭，他到底想要幹什麼？說起來，我倒是覺得三姑娘有些可憐，王蓮雪的眼光，的確很毒辣。”
“我也去了，他還活著呢。”
“這可不是一回事，誰知道他是不是在釣魚？”
“再危險，也要過去一探究竟，難不成這輩子都離不開這裡？”
“我知道怎麼走。”這時，沈康打斷了他的話，“要不，我來幫你？要是真有什麼事，就說是我把你送過來的，正如大姐所說，男人嘛，就要有男人的擔當。”
夏書意臉色一沉。如果你有個三長兩短，我該怎麼辦？再說了，你在前面引路，也有些顯眼。”
南宮諶玄本來就對夏書意起了疑心，他可不想讓他看出什麼端倪來。
青瑤嘆了一聲，道：“如今也只有你還沒有現身，要不，我親自去一趟，畢竟所有人都已經認識我了，最多也就是讓裕親王親自來殺我。”
“呸呸呸!”陳小北：“……”夏書意的眼睛漸漸變得通紅，“我跟你說了很多遍，一定要好好生活！”
“可是……”雷格納一臉為難的表情。
“沒什麼好說的，讓他在這裡休息，我們先去看看。”
第164章欲蓋彌彰
青瑤和夏書意一起走出了房間，兩個人都是眼眶通紅。
壓抑了許久的情感和悲傷，再也無法掩蓋。
“姑娘，青瑤，你和他說好了沒有？”
“嗯，我已經跟他說過了，他的身體還在生病，以後就拜託你了。”青瑤對著清歌微微一笑，然後道：“我會在你那裡過夜，到時候我會補償你的。”
清歌抿了抿嘴唇：“別這麼說，我們都是親妹妹，我也應該是他的妹妹，怎麼能讓她給自已的哥哥送錢呢？”
“夫人也是這麼想的，畢竟您也要撫養一個孩子，所以，我們家的小康，的確是連累了您。”
“不必客氣，姑娘，這錢我可不能要。”
清戈刻意的繃著一張臉，說完之後，他的目光落在了夏書意的身上，心中一震。
她還是頭一次看到夏書意如此失態，想起自已被王蓮雪欺負，又被裕王解除婚約，心中雖然憋屈，但都沒有在他們面前掉眼淚，更別說是現在了。
青瑤用手肘碰了碰夏書意，夏書意這才回過神來，一雙眼睛裡滿是疑惑之色。
她的心思都放在了沈康回到京城之後的事情上，她的心思都放在了那套盔甲和證據上，根本就不知道青歌和青瑤說了什麼，也不知道他們為何會看著自已。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詭異的沉默，南宮諶玄皺著眉頭看著夏書意。
為了緩和氣氛，女孩輕咳一聲，道：“姑娘，青娥拒絕接受，我也沒辦法。”
“有何不可？”夏書意微笑著握住清戈的手，“你不用在我面前裝蒜，我知道你這幾年過得很辛苦，鄉下的環境可沒有長安城那麼好，多一雙筷子，你能受得了嗎？”
青歌臉上一熱，“一個小孩，能吃的也不多，姑娘就不用這麼擔心我了。”
“是的。”孟慶將小孩摟在懷裡，用力地點了點頭，道：“我和青歌的閨女都還年幼，我們家儲備的糧食，足以養活那兩個小傢伙，有我在，絕不會讓他們捱餓。”
“雖說如此，不過，清歌曾經為我效力，於情於理，於情於理，都不能失了禮數。”
“姑娘，我對不起你，我為你做了這麼多，我……”
“行了行了，何必為了一點小事吵起來？”南宮諶玄一巴掌拍在桌面上，聲音異常冷靜，“跟著我來郊外，也算是不虛此行，我對這邊的事情已經有了大概的瞭解，等我回來之後，我會和父親商量一下，讓郊外重新熱鬧起來。”
南宮諶玄從小在錦衣玉食中長大，他知道這裡是個偏僻的地方，哪裡知道這裡竟然是這樣的地方。
南宮諶玄跟著林澤在附近轉了一圈，這才知道附近都是些窮困潦倒的人家，青壯都出去打工了，家裡就剩下老弱婦孺，整天干著不停的勞作，有些人甚至吃不飽飯，有些人甚至連衣服都穿不上，再加上天災頻發，實在是讓人擔心。
既然有了希望，何不讓這兒的人們也過上舒適的生活？
青歌、孟慶面面相覷，兩人眼睛都亮了起來，對著南宮諶玄跪下，千恩萬謝。
南宮諶玄讓林澤去攙扶二人，沉聲道：“那兩筆錢，就由二位暫且收下吧，就算不用在沈康的頭上，也算是為街坊鄰居做些善事，也是不錯的。”
“是，王爺吩咐的事情，我一定會做到的。”清歌頷首，“日後我們日子好過了，定然不會忘記二位的恩情。”
夏書意把錢袋往清歌手中一放，柔聲道：“別說這個，令堂和令妹為何不見蹤影？”
“這次多虧了你，讓劉醫正給你配了一副方子。青歌露出甜美的笑容，“娘和姐姐如今都還好，雖然不是同處一處，但相隔也不算太近，姑娘自長安城而來，旅途勞累，老奴正打算過兩日再送姑娘到府上做客，姑娘對老身有恩！”
“舉手之勞而已，不用謝我，如果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來找我。”
“遵命！你是不是餓了？我現在就給你做午膳。”
夏書意，青瑤，沈康三人說的話，已經到了午餐的時候，卻沒有一個人叫苦連天。
夏書意一臉歉意，嘆息道：“你也別等我了，我和青瑤也不是很飢餓，王爺和林侍衛的東西，我要帶著青瑤到處走走。”
“你沒事跑出來做什麼？”南宮諶玄的雙眼微微一眯，“意兒，你這雙眼紅腫，是不是有心事？要不，我讓清歌給你擦擦眼睛，等你緩過勁來，我們再去逛街。”
從一開始，他就很好奇，既然女孩看到沈康，自然會哭泣，那麼夏書意怎麼會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