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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無人話別(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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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島上,晨曦微微透進潮溼的島嶼。寂靜的海風輕拂著樹葉,晨霧籠罩著整個島嶼,讓一切都顯得悽清而蕭索。海鳥在島嶼上空盤旋,散發出淡淡的哀鳴。波浪輕輕拍打著沙灘,發出低沉的呢喃聲,夜幕即將結束,留下一片悽清的寂靜。

魏江終於醒來了。

他意外的安靜,卻也很有些惱怒。但不知是由於羞憤還是什麼懼怕的心思,他竟然沒有再去找那些島嶼中看守的人的麻煩,那些他口中的怪物,他素來是瞧不起的。

老錢對此嗤之以鼻,說,“終日打雀,卻被雀啄了眼,他可總算吃了次虧,決定安生些日子了。”

天空漸漸泛起魚肚白,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投到岸邊的礁石上,它像是折射了光的鏡子,天漸漸的明朗了。

夜間,洞穴與外界連線的洞口悄悄露出一個腦袋來,天亮時分,就又悄悄地鑽回去了。

夜色籠罩下的洞穴口,一個瘦弱的身影悄悄探出頭來。她小心翼翼地四下張望,確認周圍沒有危險後,才慢慢爬了出來。

那個瘋丫頭為了尋找她的弟弟,冒著很大的危險悄悄鑽了出來,像一隻兔子一般,可後來又兔子一樣灰溜溜鑽回去了。

危行在夜裡發現了她,那傻姑娘貓著身形,忽然撲到他的身旁,活活把他嚇醒了。

她的眼睛紅彤彤的,圓溜溜睜得好大,她伸出一雙纖瘦的手,牢牢抓住了危行,像是抓住自已的希望一般。“安逸,求你,救救我弟弟......”

她的身體軟成一灘,腿沒有了支撐自已的氣力,竟一下滑坐在了地上。

她的聲音虛弱而顫抖,彷彿下一刻就要倒下。危行看著這個瘦弱可憐的女孩,不禁心中動容。

然而,這是一種何樣大海撈針般的冒險,哪裡有辦法能救到她那年幼的弟弟呢?

“你別急,你弟弟叫什麼,多大年紀,他去了哪裡?”

傻丫頭只是搖著頭,哽咽著說不出一句話來。

危行輕輕地安慰著她,試圖讓她冷靜下來。

女孩子還在嗚咽著,但她似乎漸漸平復了一些情緒。她顫抖著抬起頭,努力想要說出一些話來,喉嚨裡卻彷彿有一股無形的力量讓她無法開口。

她只能說,“不知道,我什麼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弟弟,他七歲了,他很懂事,自從來到這裡,我已經有好幾年沒有見到他了。”

她清醒的時間格外短,不過一會兒功夫,又重新回覆到那樣瘋瘋傻傻的狀態。

危行一句話也問不出了。

還好,傻姑娘還有最後的逃跑意識,危行試圖讓她回去,她自已就先害怕起了眼前這個陌生的人,四處逃竄著躲避起來。

危行扭住了她的手,把她帶到洞口前的時候,這姑娘就一點不用人教,逃也似的跳著跑走了,一眨眼就消失在那黑黝黝的洞口下。

在黑夜籠罩下的洞口,傻姑娘匆匆逃回洞穴的深處,她想必能睡一個安穩逃脫後的好覺,可危行卻不能夠了。

他滿腦子都是傻姑娘那雙懇求的眼睛,這使他難以入睡,心裡墜著一塊兒石頭似的。以至於第二日太陽初升的時候,他眼底已經有了淡淡的烏青。

護衛隊的人見到他這模樣也有些難得的詫異,不過這些人都沉默寡言慣了,也知道危行不久後就能離開,也不願與他多添幾分交集。

危行也明白這些,所以他的內心深處更焦躁了些。原本他自然不必管這些的,只等時間到了,他又會去一個新的龍潭虎穴那裡,自身都不知如何是好,又哪裡管得了別人的安危呢?

只是他揣在兜中的那塊兒黑乎乎黏嘰嘰的糖塊,竟好像會發熱一般,燙的他真的覺到了痛。

他自然是知道要去打探一些情況的,只是不能做的太顯眼。自已自然是不會被他們動什麼手腳的,只是若是自已離開之後,生怕那些人會做出什麼事來。

新結識的阿巖,雖算不得什麼好人,在這島上的護衛隊卻能勉強稱一句仁善。

他不大瞧得上那些經受過改造的,在他心中已成為非人的“怪物”,說話雖然不怎麼好聽,但卻不會對他們做出什麼來。

危行便決定從他這裡問幾句事情。

阿巖其實來這裡算不上太久,但總歸是聽過別人說的話,他又一向是不偏不倚老好人的態度,不騙讓也不冷待,人緣算得上不錯,就連被困的人們,雖然厭惡這些護衛們,在他面前卻能說得出幾句話。

這人又是個不太圓滑的人,只是木訥些了。話說的久了就難免漏出幾句來,短短几句話,危行就將他的底細摸的差不多了。

阿巖最初是不願意來的,是了,怎麼會有人願意來到這煉獄一般的地方蹉跎一生呢?

他自幼便有身體上的殘缺,走路也不怎麼輕便,少時總是被人排擠厭煩的那一個。他受慣了別人冷眼憎惡的殘疾,到這裡卻難得的為他省了許多的麻煩。

如果不是健全的人,初次登島是不用改造的,只是要做一個懦弱的受欺凌的羔羊容易,做監守一切的看護卻不容易。至少,握不住刀的人,是不配的。

危行的話已經七拐八拐地扯到了傻姑娘弟弟的身上,他問到,“話說,我們“看護”的這些人們,有沒有什麼特定的條件,比如,未成年之類的?”

阿巖的眼珠恍恍惚惚間轉過來,危行一悚,差點以為他發現了一切,但阿巖好像什麼也沒有聽出來,只是頓了頓才用堅定的語氣說,“沒有。”

“沒有的意思是?”

“無所禁忌。”

渾身好像是掉進了冰窟窿一樣冷下來,危行可以不在乎很多事,可前提他是個人。他只覺得自已的心尖都跟著顫了顫,一句話也說不出了,難受的緊。

這竟然都是一群禽獸,畜牲麼?

最開始自已誤會了怎樣的一群人。

他緩了緩勁,裝作是好笑的語氣一般嘖嘖出聲,“我在洞裡的時候,見過一個有些瘋瘋癲癲的姑娘,她嘴裡總叫喚著自已有一個弟弟不見了,也許是七八歲的樣子?真是好笑,她弟弟不見了,也不應該在這裡面找,怎麼找得到呢?”

阿巖這回凝過神來了,他終於聽明白了意思。

他的一雙眼睛垂在地上許久,還是決定賣危行一個好臉,何況這不是什麼不能言說的事情。

只是,這事情像是一根刺一樣,紮在他的內心深處,已經好久好久不能忘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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