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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臉,已經開始感受疼痛。
左眼球,已經流不出眼淚。
喉嚨,已經徹底迴歸。
江葫很開心。
因為,這意味著,自已左半身體的上半身,已經全部重歸於自已。
當然,
還差下面的,一隻手,一隻腳。
“你別再折騰了,好聚好散!”
江葫舒爽的控制著自已的身體,她肆意的用喉嚨發出聲音。
另一道人格,已經無法透過通知喉嚨,發出任何聲音了。
她的意識,也逐漸淪陷。
但縱然如此,她的左腳和左手,依舊還沒有完全迴歸。
【……】
意識海里,新江葫感覺周圍一片茫茫大海,她就像是一葉扁舟,在海浪洶湧的浪濤中,飄零起伏,天空青黑色,下起了暴雨,她驚恐的環顧四周,大聲呼喊,可是茫茫大海,暴雨傾盆,聲音消逝在了無限的空間裡,沒有任何人回應她。
遠方,出現一座滔天的巨浪,就像是星際穿越裡的山浪,它優雅的從遠方慢慢蔓延而來,帶著死亡的氣息。
這種毀天滅地的巨浪,顯然不是一艘小扁舟可以抵擋的。
新江葫知道,自已完了。
她徹底完了。
她將跟隨這艘小小的扁舟,被巨浪徹底打翻,淪陷在海底深處……
恐懼、絕望、害怕、對生的渴望,讓她拼命的用手滑動海浪,希望這艘小小的扁舟,能夠遠離那座山浪。
她要上岸!
她還想再掙扎一下!
【媽媽!】
【你在哪?】
【我想再看你一眼!】
【我想回家。】
【……】
【簌簌姐,我承認我是長殘了的媽寶女,你還會幫我嗎?】
【書琪……對不起,我曾經竟然想掰彎你。】
【夏桃……我很需要一個毒舌的朋友,這樣我就不孤獨。】
【姐姐……姐姐……嗚嗚嗚,為什麼你要給我下安眠藥……是我不夠聽話,不夠懂事嗎……一定是我不夠好,救救我,我一定會更聽話,更懂事的……】
【……】
她一邊哭,一邊用雙手拼命滑動海浪,可是在巨大的逆流面前,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勞無功。
山浪近了。
她的小舟,被巨浪高高拋起,然後兇狠墜落,砸入深海亂流。
咕嚕嚕……
無數的海浪,鹹味,湧入眼睛、口腔、耳朵,她的身體和意識,朝著漆黑的深海,沉浸。
她在海里四腳朝天,倒立揮動著自已的左手,想要再留下一點什麼……
……
新江葫激烈的意識反應,讓整具身體極為疲憊。
江葫有些扛不住,她匆匆回到公寓,關好門,然後一頭栽倒。
只睡了幾分鐘!
她的左手,突然撐著身子坐了起來。
眼睛沒有睜開。
但是左手摸索著,來到了書桌前,找到一支筆,一頁紙,她開始拼命的寫字。
【媽媽!】
【我是兩個月前,你在悉尼大學見過的那個江葫,請原諒我的欺騙,因為你太完美了,但那個時候的我,不是你以前認識的那個江葫。】
【對不起。】
【向你道歉。】
【但是媽媽,我還是止不住的喜歡你,你是我見過最好的母親,這個世界,大概不會再有比你更好的媽媽了。】
【下輩子,我也想做你的女兒。】
【我會永遠記得你。】
【愛你,媽媽。】
【一個很喜歡、很愛你的小孩。】
【……】
新江葫還想落款。
可這時,舊江葫也驚醒了。
她睜開眼,看見自已的左手,居然在掙扎著寫留言。
她掃了一眼,頓時面色惱怒,一把搶過筆:“誰是你媽媽,這是我媽媽,你憑什麼寫!”
【我不給媽媽打電話,只是想給她寫一封信,只是一封信……這也不行嗎?】新江葫想搶回筆,可是舊江葫不樂意,她遠遠拿開。
並呵斥道:“一封信,也不可以!你該消失了!你體會到了不屬於你i的東西!你不知感恩,居然還想影響我的人生!你怎麼好意思的?”
【只是一封信而已……這也不行嗎?】新江葫發不出聲音,只能在意識海里,不停的和舊江葫對抗。
可是舊江葫已經掌控了大部分的身體,她輕鬆制服左手,把它壓住:“不行!不行!不行!”
說著,舊江葫拿出筆,威懾左手:“再搶,信不信我扎你!”
舊江葫也是急紅眼,也不管這左手,也是屬於自已。
竟然要用鋼筆,扎左手。
新江葫用盡自已左手最後一絲力氣,把鋼筆搶了回來,然後在紙上寫下落款:永遠愛媽媽的小……
葫蘆還沒有寫出來。
舊江葫右手猛地一錘,打擊在左手指尖上。
可縱然如此,劇烈的疼痛,也沒有阻止她,顫顫巍巍的寫下最後兩個歪歪扭扭的字:葫蘆!
砰砰砰!
舊江葫大喊大叫,她不停用拳頭,捶打左手。
桌子,發出劇烈聲響。
直到手背通紅,泛紫……
新江葫的意識,眼前一黑,徹底沉入海底,左手也失去了力量。
鋼筆,終於停了下來,跌落書桌。
“終於消停了?”江葫看見左手,終於不再動彈,她鬆了一口氣。
但下一秒,左手的掌控感,迴歸身體的瞬間,一股無法形容的劇烈疼痛,傳遍渾身。
這讓江葫滿頭大汗,自已剛剛居然砸的這麼用力!
新江葫,怎麼忍得住繼續寫字的?
疼痛、惱怒、不可思議、吃驚……讓江葫顫抖著手,撕下了那頁寫好的歪歪扭扭的字跡。
一邊撕,一邊洩恨的怒吼:“我讓你寫!我讓你寫!我把你寫的全撕了,我看看誰能看見!”
撕成碎片,丟向垃圾桶,散落一地。
但縱然如此發洩,左手的劇烈疼痛,還是讓江葫抱著左手,發出扭曲的面容。
她哆嗦著拿出手機,撥打了醫院電話。
痛。
實在太痛了。
她需要去醫院。
二十分鐘不到。
救護車確實來了。
不過,不是江葫找來的,而是江蟄找來的。
悉尼市第一人民醫院的院長,收到榮簌簌的通知後,第一時間就把救護車開了過來。
江葫看見醫生上門,第一時間還以為是自已叫的。
可當她看見門口的姐姐和榮簌簌時,她頓時反應過來:“喂,你們要幹什麼。”
“你該去醫院好好檢查檢查了。”榮簌簌冷聲說。
幾個男護士立刻押著江葫,上了車,任由她怎麼反抗,也不理會。
而江蟄,在關上公寓門之前,看見公寓地板滿地的紙片。
鬼使神差的,她上前,把這些碎片,收集了起來……
……
等江蟄也趕到醫院時。
江葫已經被打了麻醉,老實的躺在裝置室。
醫生們正在給江葫的腦部做新一輪的CT檢測。
按照榮簌簌的猜測,現在江葫的腦部海馬體,應該是發生了巨大變化。
否則,不可能性格會發生這麼大變化。
“在檢查了,但感覺凶多吉少,新江葫可能消逝……準備通知沈阿姨吧。”
走廊外,榮簌簌看見江蟄趕過來詢問,於是安慰她。
江蟄一屁股坐下,眼神中,滿是自責:“都怪我,都是我下藥惹的禍……如果當初……”
“如果不下藥,舊江葫也會怪你的。”
“這是一個落水後,救誰的問題,不是誰的錯。”
榮簌簌輕拍她的後背。
江蟄眼眶通紅:“一定要做出選擇嗎,我想找回那個乖巧的妹妹。”
“也有機會找回的。”榮簌簌說,她在江蟄之前去找江葫打架時,給國內的親戚打過電話問過了,那位做腦機專案的華人教授,確實選擇回國,被國家保護起來了。
江蟄一聽這話,頓時眼睛亮起:“你會幫她的,對不對。”
蘇餘教授的腦機成果,如果能應用在人腦上,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只是。
需要有背景的人,才能幫忙搭上線。
以自已的身份,哪怕是蘇老師的學生,也還差點資格。
但榮簌簌不一樣,她是真的可以幫忙牽線搭橋,用上那項技術。
“嗯。”榮簌簌眼神堅定點頭。
她會用盡自已所有的能力和背景,去把那個江葫,找回來。
當然,
前提是,她還存在於江葫現在的腦海裡。
即使,只是一點點的神經元。
……
掃描進行了足足一個小時。
比之前的掃描,還多了許久。
榮簌簌等的焦頭爛額。
江蟄則是趁著這個時間,把包裡的那些碎片,拿了出來,倒在長椅上,像是雪花一般鋪開。
榮簌簌愣住:“這是什麼。”
“不知道,是剛剛走之前,我看江葫房間地板上散落的……”江蟄說著,開始拼湊這些碎片。
可是碎片太碎了,她拼了半天,只弄出一小塊,還是稀碎的。
只能隱約看出,上面寫了‘媽馬’兩個字。
中間還掉了一個女,怎麼也找不到。
“在哪,在哪呢。”江蟄努力尋找,就彷彿是在尋找那個乖巧妹妹的身影。
榮簌簌也蹲下,在醫院白熾燈下,於一片白紙碎片中,尋找那個‘女’。
半晌,
榮簌簌忽然翻開一個指甲蓋那般大的碎片,說道:“在這。”
遞過去。
放置在【媽馬】的中間,有了這個【女】字,媽媽就成型了。
“找到了,找到了,就是這個女。”
江蟄高興的衝榮簌簌說道,就像是找回了那個女孩。
可剛說完,江蟄又陷入巨大悲傷。
自已,真的找回來了嗎?
她眼含眼淚,默默低頭,繼續拼湊其他的碎片。
但眼神堅定,就像是一個被撕碎的娃娃,她要一點、一點的把她縫回去!
榮簌簌長嘆一口氣,她靠在醫院冰涼的牆壁上,微微仰頭,不讓眼淚順流而下。
但刺眼的白熾燈,又讓她眼睛愈發的火辣辣。
吱呀。
裝置室的門,終於開了。
榮簌簌和江蟄都齊齊的衝院長,望去。
神情期待,又帶著恐懼。
“怎,怎樣了醫生。”江蟄沒有注意到自已的聲音都是顫抖的。
院長用喜悅的語氣說:“情況很好。”
“很好?”兩人都是一愣。
“之前不是人格分裂嗎?最差的情況就是,兩道意識對立,魚死網破。但現在的情況是,其中一道意識好像快消失了,只剩一點點,應該是要融合了……”
院長作為醫生,只想病患身體恢復,所以她下意識恭喜,這具身體,要恢復了。
可在江蟄和榮簌簌聽來,卻是晴天霹靂。
這是融合了嗎?
不,
那是有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