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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夏末了，早上的空氣涼涼的，像冰汽水般讓人說不出的舒爽。
李清嘉走出家門，去乘地鐵，地鐵站離她家很近，這也是她不開車上班的原因。
她剛拿駕照那會兒爸媽就商量著給她買輛車，她嫌開車太操心，停車又不好停，沒讓買，時間久了，更不想摸方向盤了。
她戴著藍芽耳機，慢悠悠走著。
路邊的小區圍牆上開滿了薔薇花，地上落了一層的花瓣，環衛工人還沒來得及清掃，亦或者故意留在這裡，像是城市中的一條花路。
涼爽的清晨令李清嘉心情明快，腳步輕盈。
這幾個月來，她經歷了失戀、家變，很長時間都沒有這樣的好心情了。
她那段戀情感情不深，很快走了出來，唯有爸爸的婚外情始終像塊石頭一樣壓在心裡。
這些天，眼見爸爸態度大轉變，應酬少了很多，每天早早便回家。
昨晚上聽媽媽說是爸爸做的飯，媽媽言語間盡是幸福。
雖然錯誤已成事實，可是從爸爸的態度上來看，他是在乎這個家的，所以李清嘉的心情好了許多，至於以後媽媽知道後會發生什麼事，就交給以後解決吧。
一輛車貼著輔道滑行，經過李清嘉時，車窗放下，白諶朝清雋的臉露出來：“李清嘉，坐我的車上班吧。”
李清嘉沒有猶豫，拉開車門坐在副駕上，笑著問：“這麼巧？你上班也走這條路？”
“嗯。”白諶輕聲道，眼睛看著後視鏡，打算併線進入主車道。
車內沒有放任何音樂，“噠噠噠”的轉向燈的聲音清晰而單調，卻讓人莫名覺得安寧。
李清嘉繫好安全帶後，看清他車上的紅臉關公擺件，禁不住抿嘴輕笑。
兩人都沒有說話，卻不覺得難堪。
太陽昇至半空中，在大樓間忽隱忽現，照在車身上，形成斑駁的碎光，灑在她和他身上。
白諶說：“我要走了，來跟你告個別。”
李清嘉正看著窗外。
剛剛經過一個小公園，有人在放風箏，她在心裡想好久沒放風箏了啊，聽見白諶的話，她馬上轉過頭，沒聽明白似的問他：“你說什麼？”
“我要去別的城市了，”他目視前方，喉結一個輕落，輕聲說：“那邊有更好的發展。”
“哦——”她的聲音平靜，就像聽到稀鬆平常的話。
這讓他的心陡然一沉。
她眨動著眼睛，腦子裡想著白諶的話，回過神後才覺得突然，還有隱隱的失落，一早上的好心情全被衝散似的，莫名覺得傷感。
她不知要說什麼。
他說：“我記得下週是你的生日，那時候我應該已經走了，提前送你件生日禮物。”
白諶遞給她一個細長烏木色的木質盒子，盒子邊緣光滑，上面刻著含苞待放的臘梅，做工精巧，栩栩如生，她一下子就喜歡上了。
“盒子好漂亮。”李清嘉說著就要開啟看。
白諶扭頭看她一眼，聲音低沉：“不要開啟。等我們分開了，你再單獨看。”
“哦。“李清嘉指腹摩挲著盒子上的臘梅紋路，本就好奇這樣一個古香古色的盒子裡會裝什麼東西呢，經他一說，她倒是更好奇了。
她把盒子裝進包裡，突然醒悟過來，轉過頭看著他：“你怎麼知道我下週生日？”
白諶沉默了下才說：“我關注的有你的微博，看你發的有去年生日的照片。”
“微博？”李清嘉一愣，她很久沒登陸過了，一年發不了幾條動態，他什麼時候關注的她？
為什麼要關注她？
李清嘉只覺得耳際開始發熱，她心裡彷彿有一小簇火苗在燃燒，那種滋味，像是酸，像是痛，像是澀，像是不易察覺的喜，她開始有些慌亂。
他平穩地駕駛著車，身上有淡淡的清爽氣息，沒有轉頭看她，淡淡地解釋：“是，刷微博的時候，有好友推薦提醒，就關注上了。”
原來是這樣。
李清嘉雙手摟著自已的包，自嘲般笑笑，繼續看外面的芸芸眾生相。
他早說得明白，他對她好，是在寄託對妹妹的思念。
九點，倆人一前一後走進辦公室，早來的同事正在吃早餐，招呼他倆過去吃。
“我不吃。”
“不用！
倆人異口同聲，說完才同時看向對方。
李清嘉的又是那副無辜又微驚的表情，像是踮起前蹄戒備張望的兔子，白諶忍不住朝她笑笑。
他的笑容純粹而寵溺，眼睛卻深沉如海，幽深得可以令人溺死在裡面。李清嘉忙假裝整理辦公桌，心撲通撲通直跳。
同事陸陸續續都來了，崔雨捏起一個小包子，吃之前對李清嘉說：“今天去保稅中心實地勘查，你準備準備，一會兒就出發。”
“好。”李清嘉忙不迭應道，開始動手往檔案袋裡裝各種資料和工具，崔雨邊吃邊指揮她別忘了帶這個那個。
白諶的臉陰沉起來，冷冷地看著李清嘉忙碌，他恨不得出場干預。
可職場如戰場，崔雨是設計部經理，職務高，經驗豐富，李清嘉理應遵從。
更何況李清嘉自已不覺得被使喚來使喚去有什麼，她不怕磨鍊。
崔雨擦擦手：“等下你還開車。”
不等李清嘉回應，白諶歪頭越過電腦螢幕，皮笑肉不笑地說：“我來開吧，我是助理，得跟著去現場多學學。”
崔雨微怔，隨即沉聲說：“好。“說完她繼續點著滑鼠，臉卻不易察覺的紅了。
剛才白諶望她那一眼，幾乎要看進她心裡去，她竟有些心慌意亂，心裡忍不住暗惱自已，怎麼年紀越大越犯花痴呢？是自已這次單身時間長了些的原因麼？
白諶開車，崔雨徑直開啟副駕駛坐上去。
李清嘉坐在後排。
車子是崔雨的，一啟動就自動播放唱片，王菲的《我願意》。
誰都沒說話，車內氣氛有些壓抑，更讓崔雨渾身燥熱，將空調吹風口對著自已吹都沒有用。
說實話，她昨晚有夢到白諶。
聽同事八卦，說這個新同事單身，經濟條件不錯，光一件範思哲的襯衣都要大幾千，更何況他的鞋子，雖然看不出什麼牌子，但一看就知道是定製款，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會屈尊來公司當一個小小的助理？
鑑於他和周總關係密切，有人分析這個白諶其實是周總安插在員工中的一個探子，以利於周總掌握員工一手動態。
崔雨喜歡乾淨清爽有男人味的男人，周童算是讓她噁心到了。
沒想到公司又來一個比周童氣質更好的白諶
自從換了公司，她總覺得自已的人生將要發生什麼不一樣的變化。
白諶抬眼看了眼後視鏡，李清嘉坐的端端正正，除了眼珠子轉動外，完全是一副在上司面前恭謹嚴肅的狀態，一動不敢動，所以更顯得一雙眼靈動無雙。
她還真是小心謹慎的做人啊。
白諶蹙緊了眉，胸口沒來由得一陣悶痛，脹脹的，像被人捏住了心臟，既難受又心酸。
如果可以，他寧願她活得瀟瀟灑灑，恣意妄為。
輪迴兩千年，她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是因為他麼？
很久前的那天下午，落日如血染紅了大片天，森林盡頭是一汪清泉，她一身騎服，跳下來洗手洗臉，他盡職盡責守在一旁，不敢有半點馬虎。
她回過頭，雪白的臉上掛著晶瑩的水珠，狡黠的黑眼珠斜睨著他，忽然招招手：“你過來。”
他剛一靠近，清涼的水便濺了他一臉，她咯咯笑著，加大力氣鞠水潑他，他一身一頭的水，又不敢離開，只好抬胳膊擋著。
她來抓他的胳膊，腳下一滑，眼看掉入水裡，他動作敏捷，伸手攬住她的腰，輕輕一帶，將她帶回了草地上。
手還沒有及時鬆開，他也忘記鬆開，斜陽如火，她熱烈的目光也像一團火，燃燒著他。
她說：“白將軍，本公主喜歡你，打從見你第一眼就開始喜歡你。”
白諶剛要鬆手，被她又更緊的抱住，她說：“你喜歡什麼樣子的？只要你開口，我都能做到。”
白諶的雙手僵直著，他不敢觸碰渾身滾燙又柔軟的公主一下，一聲不響，偏著頭，視線恰好落在公主的魚腸劍上。
她隨著他的視線看去，恍然大悟，欣喜地道：“你不喜歡我亂殺人，隨便懲罰人是麼？你想讓我做一個賢良溫順的小娘子？”
“公主是金貴之身，末將絕無非分之想，公主……請放開我。”
“我稟明父王，將我嫁與你，父王定會答應……”
白諶一聽，駭極了，鐵臂用力一掙，強行從公主懷裡脫身，後退數步，跪地：“白諶請公主莫要提起此事。”
“哼！膽小如鼠！你就在這跪著吧，我看你能跪到什麼時候？！”
郊區保稅中心，未裝修的室內空曠極了，視線之內全是灰灰的牆壁和水泥地面。
李清嘉正蹲在地上量尺寸，她和白諶各扶著尺子的一頭，崔雨畫圖兼記資料。
正忙著，一大群人從大門口走進來。
這些人穿著講究，有男有女，似乎圍著一個人，而外圍還有攝像、照像的人在不斷錄影、拍照片。
等他們再走近些，李清嘉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她半蹲著，一抬頭，果然見她爸爸正走在人群之中。
李若彬也一臉驚訝地望著她。
他的寶貝女兒，怎麼灰撲撲的在這裡做“苦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