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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眶再次一熱，跑過去撲進他的懷裡，低聲喊他的名字。
“白諶——”
她軟軟的頭貼在他的胸前，她柔軟的身體貼著他的身體，她的聲音酥軟……處處都是軟的，用呢喃鼻音喚他名字的聲音，如一張網，網住了他。
他的手輕輕抬起來，就要摟向她，卻在半空中停了下來，而後又緩緩垂下。
他的身體僵硬。
李清嘉終於察覺出異樣，她抬起頭，詫異地望著他。
漸亮的星夜下，他面沉如水，寒冰一樣冷酷。
他雙手握著她的手臂，將她鬆開，說：“對不起……在陵墓裡，“
他轉過頭，聲音已是變了：”在陵墓裡是我衝動了……我們，是朋友……“
2
李母從屋裡出來了，李若彬跟在後面追著，急聲叫著她的名字。
“婷華，婷華你聽我說，你不要衝動好不好？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們回杭州再說，好嗎？”
李清嘉和媽媽坐進車裡時，李若彬還拍著車玻璃，不停說著什麼。
但他並沒有上車，也沒有開自已的車追過來。
他只是焦灼地望著他們的車走遠，消失在夜幕裡，他的臉才漸漸像換了麵皮似的，陰鬱而嚴厲。
他轉身朝小別墅走去。
不管如何，李沐曦也是他的孩子，他不能不管。
他打了個電話，很快，一輛沒有亮燈的救護車，低調地出現在小別墅門口。
白諶開著車，李清嘉和媽媽坐在後面。
他依舊寡言。卻讓人覺得遙遠、陌生。
李清嘉扭頭看看媽媽，見她神色正常，便鬆了口氣。
李母看女兒臉色不好，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樣，以為女兒是因為爸爸的事，握了握她的手，笑道：“沒事兒啊。”
說完，李母探著頭，客氣地說：“小諶啊，謝謝你啊，帶著我們娘倆跑來跑去，我早就聽嘉嘉說起你了，”
李清嘉大窘，趕緊拽拽媽媽。她什麼時候在家說過他了？
她抬眼看了一眼白諶，他的側臉堅毅冷靜，沒有任何反應。
她更覺異樣的難堪。
失落至極。
她垂下了眼。
白諶握著方向盤的手，因為用力筋脈跳動……
李母打掉李清嘉的手，繼續對白諶說：
“早就想見你了，今天好不容易見到，卻是在這樣的場合下，讓你看笑話了，改明兒吧，改明兒你到家裡，阿姨給你做一桌……”
白諶：“阿姨，您太客氣了，我和清嘉是朋友，不必見外。”
“哦，好，好，”李母轉頭問李清嘉：“嘉嘉，晚上我們住哪兒？”
“酒店，我們住酒店！”李清嘉連聲說。
白諶將車開到臨潼市一家高檔連鎖酒店門口，下車幫李母開啟車門。
然後在李母熱情的招手告別聲中，目送著她們走入富麗堂皇的酒店大堂。
李清嘉挽著媽媽的胳膊，走的很快，她始終沒有回頭。
白諶望著她的背影，人如被定在原地，一股股熱血衝向頭頂，化作難以控制的衝動，都被他生生壓制下來。
他是如此堅韌，如此能忍，敵人的刺刀刺進他的肚子，他都能一聲不吭，死死掐著對方的脖子，直至敵人倒下……他就是這樣。
他就是這樣！
一如千年前的那個夜晚，在簌簌作響的樹林裡，公主褪盡了衣裳，軟膩和體香淹沒了他……
那是他第一次見女人身體，那是一具千嬌百媚，尊貴無比的身體，他覺得的臉都憋出了血，他的雙眼赤紅，人已經變成了野獸……
可他還是一把推開了公主，倉皇而逃。
公主在他身後跳腳大罵：“膽小鬼！懦夫！明天我就殺了你，把你剁碎了餵狗！白諶，我要殺了你——”
他就是膽小，他就是懦弱，她是君，他是臣，她的婚事早定下了，她是要和別國君王和親的……
一如今日！
如果他和李清嘉的結局註定是痛苦，他又何必去打擾？
他絕不允許自已因為一時的放縱，而不顧後果！
一回到房間，李母的臉就沉了下來。
她丟下包，靠在床頭，不知在想什麼。
李清嘉坐在她床邊，過去拉她的手：“媽媽？”
李母輕嘆一口氣，目光敏銳地看著李清嘉：“如果我和你爸離婚，你願意麼？”
李清嘉抱住李母，眼淚無聲流出來：“媽媽，我讓你過來，就是讓你親眼看到，然後讓你自已做決定。你只有看到了，才能真正下決心。媽媽，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援。”
李母苦笑一聲，分開李清嘉，摸著她的頭髮，憐惜地望著她最珍愛的寶貝，說：“媽媽不會離婚，明年就該換屆了，我的個人生活不能出現一絲紕漏。至於那個女人，你爸爸只要保證把給她的東西都上交，從此不給她們花一分錢，我就當沒有這事兒。”
李清嘉驚訝地望著媽媽，在她記憶裡，媽媽雖然是個事業心極強的人。
但在家的時候從來是溫柔賢惠的，沒想到她會這樣冷靜、理智，甚至冷血……她不傷心麼？這時候還想著事業！
“可我們怎麼保證爸爸不給她們錢花？”
“我當然不能保證，只是以後明面上的東西和錢，他不敢動的。到時候我們老了，所有的東西都是你的。”
“媽媽，你不傷心麼？爸爸這樣對你……”
李母苦笑一聲：“怎麼不傷心？我恨不得拿刀砍了他們，可還不是要搭上我自已？有什麼好處！你爸爸這個人，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可比起很多男人強多了。到了他那個地位，即使自已不主動犯錯誤，別人也會拉他下水。”
李母一低頭，兩大滴淚落下來：“他不是花心的人我知道，這次，他說有苦衷，我相信他。”
醫院裡。
李沐曦安安靜靜躺在病床上，醫生給她打了鎮定劑。
院長親自過來，帶著幾個專家，連夜會診。
發現李沐曦除了精神問題以外，肺部還有中度水腫。
難怪她會偶爾劇烈喘氣，還會做出抓心抓肺的動作。
醫生懷疑她吸入過有毒氣體，連夜安排手術急救。
李沐曦被推入手術室後，院長請李若彬和他的“情人”程園到醫生休息室等待。
院長的眼神透露著“瞭解”——像李若彬這種有地位的男人，外面有情人，再正常不過了。
一開始，李若彬並不認為程園是她的“情人”。
可他們維持這段關係長達19年，更因為有李沐曦在，因為程園的溫柔懂事，他漸漸習慣了這個女人的存在。
程園更像是他的一件重要的“東西”，打上了他的烙印，屬於他的，失了會心疼。
今天被李太抓個正著，這種“不捨得感”更加強烈，因為他勢必要捨棄她了，這是不用去想的事情。
李太和程園之間，根本不是一道選擇題。
但“不捨”、“痛苦”也是真的。
何況還有李沐曦在，他不可能置之不顧，如今，李沐曦還病了……
他嘆出一口濁氣，著實犯愁接下來怎麼辦。
不過，他也清楚，這不是他能做主的事，一切還得看李太的意思。
酒店雖是四星級的，條件設施跟大城市卻不能比。
被褥有股潮潮的味道，樓下還有商戶喇叭吆喝的聲音。
李清嘉睜著眼睛睡不著，她有些懵，有些不相信，有些……怨，這些情緒之中，還有爸爸那些亂七八糟的煩心事。
另一張床上，媽媽卻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李清嘉輕聲喊了聲“媽媽”，沒人應，於是她輕手輕腳下床，拿著外套出了門。
酒店旁邊，是一條熱鬧的小吃街，這麼晚了還人聲鼎沸。
她信步走著。
各色招牌閃著燈，小吃攤位擺在外面，粉湯羊血、擀麵皮、涼粉、全羊泡饃、蘸水面等等數不清的地位小吃，散發著誘人的香味。
她覺得心裡發慌，空落落的，對什麼都提不起半分興致，這種感覺就像重感冒似的，說不出的難受。
她覺得自已需要做些什麼，才能擺脫這種糟糕的狀態，所以她走進一家小吃店。
一路走，一路吃，她足足吃了比平時多兩倍的東西，這才停下來。
果然，心裡不覺得那麼難受了，胃裡卻開始不舒服。
她回過頭，喧囂的街道燈光閃爍，半空中籠著一層煙霧，充滿了人間煙火氣。
這不熟悉的城市，陌生的小街道，路人看起來都喜氣洋洋，沉浸其中。
人群中，一個高大的身影一閃而過，她渾身一震，馬上看過去，發現根本不是。
她自嘲地笑笑，輕輕揉著肚子，低著頭慢慢走回去。
原來是她自作多情了。她心裡默默想著：“我為什麼會以為他喜歡我呢？誰給我的自信啊！他憑什麼喜歡我？完全沒道理！”
她嘆了口氣。
自已以為的兩情相悅，不過是一廂情願罷了。
李清嘉把自已產生這種想法的原因，歸結於白諶在陵墓裡的那個吻。
如果不喜歡她，為什麼要親她呢？